第106章 察言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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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雙鄙夷的眼光落在方永身上。
方永黑著一張臉打量卓文後。
若非摸不透卓文後的家世,他現在就把卓文後的外衣扒下來,讓世人看看自己摸的是男是女。
反正方家敗家子的臉早就丟光了,他也不在乎這一次兩次。
“我都還不知道第二輪考題,你讓我如何作詩?”
卓文後指了指通往下一關的屏風。
“喏!”
“就是上麵的字。”
足有一丈長寬的紅木屏風上,篆刻了個‘靜’字。
讓方永驚訝的不是屏風上的文字,而是坐在屏風旁邊的主考官。
主考官身上穿著封疆大吏穿的紅色官服。
換而言之,主考官的官階至少是五品。
方永望向那名主考官的注視,主考官也向方永望了過來。
“肅靜!”
冰冷嚴肅的震喝聲讓方永不敢繼續說話,卻也讓方永茅塞頓開
所謂的靜,並非是安靜。
而是肅靜。
肅靜二字大都用在官府審案的時候,而靜之一字本身就有清淨守節的意思。
清淨守節,乃是為官最基本的道德。
這一輪,考的是為官做人。
“把手伸出來!”
方永抓住卓文後的手腕,再次在卓文後的掌心上書寫起來。
約莫過了一刻鍾。
卓文後記下文字,一臉興奮的向屏風處走了過去。
幾個呼吸後,神色嚴肅的主考官收起了卷軸。
“過!”
發自靈魂的聲音讓方永心中大定。
見方永快步走來,主考官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驚喜之意。
“你還能作一首?”
他親眼看到了方永在幫剛才那位姑娘手上寫詩。
隻是那位姑娘的身份不簡單,他不好出麵阻難。
方永也不多言,提筆在卷軸上寫下了文字。
“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
“秀幹終成棟,精鋼不作鉤。”
“倉充鼠雀喜,草盡兔狐愁。”
“史冊有遺訓,毋貽來者羞。”
方永手裏的筆還沒來得及放下,耳邊便傳來了擲地有聲的聲音。
“過!”
後殿零零散散站了四十來人。
付東海、崔顥等人。
皆是聚集於此。
方永掃視四周。
空蕩蕩的宮殿隻有偶爾談論一兩句的文人。
沒有文字,也沒有筆墨。
大堂裏隻有一個座位。
座位上坐著一名身穿素衣,低頭把玩扳指的中年男子。
“是他!”
方永怒視著素衣中年,一張臉由紅轉青。
那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崔景炎的父親,司封郎崔衍!
應該不能稱之為司封郎了。
朝廷早有聖旨在前。
過了除夕夜,這位便是正兒八經的吏部侍郎,朝廷的三把手。
沒想到坐守第三輪的主考官,居然會是他。
以自己和崔家的恩怨,想要在這一輪拿到高分是不可能了。
似是察覺到了方永身上傳來的恨意,崔衍抬起手看了方永一眼,沒有理會。
“家仇是家仇。”
“國事是國事。”
“本官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家事國事還是分得清的。”
“不會為難你。”
崔景炎進入第四輪之前提醒過他。
如果方永進入第三輪,公事公辦即可,不必招惹是非。
為了官途,裏麵坐鎮的兩位大人無也讓他不敢出手打壓。
“第三輪的題目。”
“以我為題,寫一首詩。”
“第三輪滿分為十五分,給予詩作之後,我會直接打分。”
“目前進入第四輪的十人中,有三人滿分。”
崔衍低下頭,繼續把玩著手裏的扳指。
話是說給後來者聽的,也是說給方永聽的。
方永臉色低沉。
當初食為天開業的時候,崔衍僅憑一輛馬車就讓食為天險些開不起來。
他對崔家隻有入骨的恨。
給崔家的人作詩。
除了罵人,它想不出任何詩作。
卓文後眯成一條縫的杏眼阿紫崔衍身上不斷打量。
“這一輪考的,應該是察言觀色的能力。”
半晌之後,方永肩膀傳來陣陣拍打之感。
“用不著
你啦。”
隻見卓文後抬腳走向坐在靠近偏殿入口的崔衍。
“入冬有三月。”
“離家已二年。”
“人歸落雁後。”
“思發在花前。”
崔衍抬起頭打量了一眼卓文後。
“九分!”
卓文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有沒有搞錯……”
“本公子觀察了你這麽久,你才給九分?”
“本公子當年也是拿過蜀郡除夕詩會前三甲的人。”
“再給點兒……”
“讓你寫的是本官,不是你自己。”
“九分!”
“有五分是看在你最後兩句詩的麵子上。”
卓文後不爽的掄起拳頭。
“沙包一樣大的拳頭見過沒有?”
“信不信本公子捶你?”
崔衍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把臉湊到了卓文後舉起的拳頭上。
“算你狠!”
卓文後氣得直跺腳,連忙收起拳頭向偏殿走去。
方永一言不發的看著卓文後離開。
從崔衍的表現來看,應該是認識卓文後的。
敢在崔衍麵前這麽叫囂,其家中勢力應該不低。
蜀郡來的女人,又和崔衍認識,大抵是京中新晉貴族的後人。
這種脾氣暴躁又喜歡風言風語的女人,還是少接觸為好。
不過那女人剛才說的話倒是沒錯。
這一輪要的不隻是為崔衍作詩,而且還在考驗察
言觀色的能力。
進入後殿的人越來越多。
方永倚靠在殿牆一腳,久久未動。
微弱的燭火照耀下,崔衍手上的扳指再次引起了方永的注意。
那玉色扳指並非天然翡翠,而是經過人工燒製的普通石頭。
在扳指表麵,一枝肉眼難以看清的桃花雕刻的十分精美。
去年開春的時候,京城貌似向崔家運送了一口棺材,棺材上也放滿了桃花。
據傳那口棺材是崔衍二夫人的衣冠塚。
按照大隋禮製,妻子身亡後丈夫不需守孝,但需要素衣兩年以表其哀。
而崔衍此時身上穿著的,恰好是一身素衣。
方永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抱著一試的態度向崔衍走了過去。
“下官心中已有詩作。”
“念!”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崔衍愕然抬起頭來,把玩扳指的手不斷顫抖。
從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四個時辰了。
除了自己的親兒子以及那個當年為夫人做法的和尚之外,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此子究竟是怎麽看出來的。
“老夫不得不承認。”
“你是老夫有生以來遇到的最怪的怪才。”
方永麵無表情的抱了抱拳。
“請主考官大人打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