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微弱得有些分辨不清，但說話的確確實實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方永一張臉氣成了豬肝色。
    咱要是真有那種想法，直接衝到皇宮給太皇太後過九十大壽不好麽？
    咱也不是沒那個能耐。
    他現在還真想讓這老太婆調轉轎子回去。
    然而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院裏院外已經集聚了好幾百個客人。
    這些都是他費盡心機請來的名人貴族，要是這門親事廢了，整個方家也就跟著廢了。
    方永咬咬遍布血絲的牙，上前把新娘背了起來。
    把新娘背出轎子的瞬間，鞭炮聲和恭維的慶祝聲響徹整個金陵城。
    “恭喜方小友和琅琊王家喜結連理。”
    “方大人，您之前想買下的常德縣那家避暑山莊，在下已經把地契送來了，權當是在下送給您的賀禮，希望方大人今後多多提攜我常家。”
    “方小友和王家結盟，便有了和崔家較勁的倚仗，如此我等便可以放心與小友合作了。”
    “恭喜方大人新婚。”
    “祝方大人和新娘子白頭偕老。”
    “祝方小友和新娘子早生貴子，恩愛到老……”
    一聲早生貴子，嚇得方永腳下一滑，險些栽倒在地。
    和一個老太婆早生貴子白頭偕老，那不是想讓老子早點死麽？
    方永心裏忿忿不平，臉上卻隻能強擠出笑容應付賓客。
    這其中有不少權勢是為了巴結王家才前來祝賀的，要是換做方家，至少有七成賓客都不會來。
    是他在借王家的勢，故此不管王家怎麽對待這場聯姻，他都得忍著。
    從大門到
    大堂的距離明明不到百丈，方永卻感覺自己走了整整一個世紀。
    方永把新娘放到了大堂中間，抬頭望向大堂前方。
    前方兩個主位上並沒有人，而是擺放著兩個靈位。
    和以往的拜堂不同，這是平妻，是今後掌握家族權勢、正兒八經的妻子，拜堂的時候必須拜父母，哪怕是靈位。
    新娘雙腳落地，一側儐相行婚禮時讚禮的人）高喝聲同時響起。
    “一拜天地……”
    方永轉過身，極不情願的和新娘朝大堂外拜了拜。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儐相的聲音還在大堂回響，一道聲音突然從紅蓋頭下傳出。
    “等等。”
    霎時間，大堂周圍看熱鬧的數百人齊齊變了臉色。
    “這聲音，起碼有六十歲了吧？”
    “何止呀。”
    “依我看至少七十歲。”
    “不會吧？”
    “我聽說這次聯姻之後琅琊王氏會向整個天下宣布和方家結成聯盟，如此大事，王家弄個庶出的偏房女子也好，怎麽能送個老太婆呢？”
    “怎麽不會？”
    “你看新娘的手背，疏鬆枯黃，絕對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女人。”
    “我聽說這新娘還是個寡婦。”
    “應該是真的。”
    “據老夫所知，王家二代旁係中有個老女人就是中年喪夫，和我一般大，現在該有六十多歲了，倒是和新娘的消息匹配得上。”
    “琅琊王氏有心結盟，又為什麽要把這樣的老女人送過來？”
    “王爽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誰知道呢？”
    “估計是
    看上了金陵縣子手裏的連弩或者扡插之術之類的手段，不得不送個女人走形式吧。”
    “估計結盟是假，騙取金陵縣子的手段是真，畢竟這種事在豪門世族經常發生。”
    “別說了別說了，沒看到金陵縣子都吐血了嗎？”
    嘈雜之聲不絕於耳。
    方永一口猛血噴在了新娘身上，險些站立不穩。
    食為天尚未成勢，扡插移植的技術他無償交給天下人，連弩製作必須得到朝廷許可。
    王家現在奪取食為天根本沒有好處，又為何要這樣戲耍自己。
    方永怒火攻心之計，一旁看熱鬧的王爽突然站了出來。
    “新娘已經給你送過來了。”
    “想必你背新娘的時候，新娘也已經和你說過了。”
    “現在我王家再給你一次機會。”
    “這個平妻，你認還是不認？”
    “認！”
    “我王爽以琅琊王氏族長之名，就此宣布和方家結盟，生死與共。”
    “不認！”
    “今日之事就此揭過，所產生的的負麵影響，王家替你擺平，你與我王家的合作也就此終止。”
    方永心口像是被刀子戳了一樣的痛。
    要不是用方家崛起的信念強撐著，他早就倒下去了。
    認了這門親事。
    他這個二十出頭的方家族長娶了個老太婆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江南，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名聲更是會一落千丈。
    屆時即便和王家結成聯盟，也會淪為世人笑柄。
    不認。
    同樣會淪為笑柄，借著王家權勢拉攏來的鄉紳士族也會就此離去，今後想要合作就會難上一層樓。
    緊靠
    自己也難以應付崔家今後的打壓。
    就在方永猶豫不決的時候，定彥平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了進來。
    “認！”
    “這門親事，你必須認！”
    “別再這裏打岔！”王爽怒喝一聲，隨手抓住一根紅蠟燭向定彥平砸了過去。
    “定彥平，老子忍你很久了。”
    “你說過找到明主之前保持中立，絕不會左右天下大勢。”
    “除非你當真奉這小子為主，否則他的事你最好別管，不然老子弄死你。”
    突然的怒火讓喧鬧的大堂重歸寂靜。
    方永麵色發紫的佇立原地，咬牙切齒的做了決定。
    “這門親事，我認！”
    他不是認這個妻子，而是認同定彥平。
    封地的地勢圖是定彥平畫的，卓趙也是定彥平請來的。
    和以往相比，定彥平的的確確已經在幫方府做事了。
    能夠讓天下人爭相搶奪的伯樂，做出的決定一定有他的理由。
    隨著方永承認這門親事，隨行的司儀就要牽著老新娘送入洞房。
    新娘佇立不動，再次開口。
    “新郎官認了這門親事，可老身還沒有認。”
    “想要老身心甘情願做新郎官的妻子，新郎官還要答對老身三個問題。”
    方永吞了吞嘴裏的心頭血，睚眥欲裂道。
    “你問！”
    “第一個問題。”
    “普天之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