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中。
    方永身居主位，荀氏坐在一側，一名貧民打扮的壯年男子跪倒在地，渾身上下被捆了個結實。
    “在下寇十三，崔家生死門江南分舵主，拜見縣子大人。”
    壯年男子自報身份，衝著方永拜了又拜。
    生死門？
    江南分舵？
    方永皺眉喝了一口熱茶，淡淡道，“先說本縣子想聽的。”
    寇十三張開的嘴突然閉上，重新組織語言道，“江南方麵，現有死士五百七十四人，除了零星幾個執行任務尚未歸來，其它人全部聚集在崔家府邸……”
    “崔元打算什麽時候動手？”方永打斷他的話，質問道。
    “八寶琉璃鋪掌櫃答應的百萬兩黃金到手以後。”
    “死士工錢很高，一個月至少十兩黃金，崔元從崔家族譜中脫離了出來，無錢無權，很多死士都不願意聽他的命令。”
    “所以，我們都在各自尋找新的生路。”
    死士沒有籍貫，全憑跟在主子身邊充當下人才敢在外拋頭露麵。
    崔家拋棄了崔元，也拋棄了他們這些死士。
    如果崔元死了，他們就是無主之人，根本沒有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生存的可能。
    “崔家培養我們，給予我們高額報酬養家糊口的同時，也在暗中監視我們的家人。”
    “一旦
    我們做出違背崔家命令的舉動，自己的生死是其次，身後的家庭，會被夷三族。”
    “這也是我們不得不聽命於崔家的主要原因。”
    “在下不求其它，隻求縣子大人能保我寇家二十四口人性命。”
    寇十三說著，衝著方永又是一拜。
    方永食指習慣性的在茶幾上敲擊著，若有所思的問到，“除了江南地區，崔家在其它地方豢養的死士，你了解嗎？”
    寇十三搖了搖頭。
    “在下是一年前才升任的舵主，對於江南以外的區域不太了解。”
    “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
    “崔家豢養的死士，左肩都會有鷹犬的刺青，犬形刺青是普通殺手，犬形刺青上覆蓋了鷹的，是管事的人。”
    方永聞聲，向一側的劉牢之做了個眼神。
    劉牢之會意，拔刀割破寇十三左肩的衣服。
    左肩靠近胸口的地方，一個犬上蓋鷹的刺青暴露在眾人眼中。
    看到寇十三身上的刺青，方永心裏莫名鬆了口氣。
    有印記，既方便模仿，又方便尋找敵人。
    如此，便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最後一個問題！”
    方永猛地站起身來，用肯定的聲音質問道，“吾之九妹方晴，是你們崔家死士圍殺的？”
    見寇十三點頭，方永抬起的手毫不
    猶豫的對準了寇十三的頭顱。
    “說出你親人居住的地方，本縣子會連夜去把你的親人接來庇佑。”
    “有什麽想對你家人說的嗎？”
    寇十三身形一滯，過了好幾個呼吸才回過神來。
    “勞煩縣子大人轉告生父，十三有愧於天地良心，但無愧於寇家所有人。”
    “這是十三，最後的盡孝方式。”
    寇十三說罷，以頭搶地。
    與此同時，方永的手猛地向下一壓。
    一道銀光閃過。
    不足巴掌長的弩箭穿過寇十三的頭顱，將寇十三死死釘在了地上。
    方永眼眸冰冷，心裏憋了許久的陰霾終於散開。
    他的心神透過牆壁，望向了方家祖墳所在的方向。
    入方家族譜的七個女兵中，九妹方晴是相處時間最短的一個，卻是他心中最記惦的一個。
    那個小姑娘，死在了她的十九歲誕辰。
    “九妹……”
    “你的仇，哥哥可以替你報了。”
    方永長吐了一口濁氣，居高臨下的望向大堂一側沉默不言的荀氏。
    “該怎麽做，不用我說吧？”
    荀氏嘴角抽搐，白皙的雙拳握得咯咯直響。
    早知今日，她就不該貿然前來找方家次子合作。
    借她的手殺崔家的死士，強行把崔方兩家的恩怨牽扯到她身後的荀家和李
    家。
    此子的心機，實在是太深了。
    要是自己沒有那個能力也就罷了。
    偏偏來的時候，為了把方家次子納入麾下，又偏偏給了她動用死士的權力。
    “如果方家主不答應我父親和相公的要求，我很難動用那些人……”
    話音未落，荀氏耳邊再度響起了方永的聲音。
    “你喝的酒，日後是獻給朝廷的，是記載朝廷功勞簿上的東西。”
    “江南去年大雪，百姓家中餘糧耗盡，大雨淹死莊稼，需要重新播種，收獲也會延遲。”
    “放糧賑.災，是李牧的第三件功勞。”
    “也是最大程度提高聲譽的手段。”
    荀氏緊握的拳頭突然鬆了下來。
    去年大隋遍地雪災，朝廷為了賑.災連壓箱底的糧食都拿出來了。
    如今能拿出糧食賑.災的，隻有天底下擁有良田沃土最多的琅琊王氏。
    偏偏琅琊王氏早就和方家次子達成了生死同盟。
    為了孩子，她沒得選。
    “我背後的勢力都集中在中原，江南地區兩家聚攏起來的死士也不過三百，難以和崔元火拚。”
    “不是叫你和崔元火拚……”
    方永走到荀氏身前，從懷裏摸出早就準備好的名單遞了過去。
    “上麵的人，屠戮一半，便算完成任務。”
    “此事之
    後，三大功勞加起來，應該足以讓李牧兄弟加官進爵了。”
    荀氏打量一眼密密麻麻的名單。
    起碼有百人名字，身份最差的也是鄉紳員外，其中不少名聲在外的人物。
    把這些人背後的勢力全部得罪，就和得罪了整個江南沒什麽區別。
    荀氏臉色又是一沉。
    讓她派殺手去刺殺這些人，要比和崔家培養的死士硬碰硬還要危險。
    “會不會…會不會太多了。”
    “好比這徐州孫無後，其女乃是徐州知府的兒媳婦……”
    “他們是分食過我方家當年產業的餓狼，也是崔家的狗！”
    方永雙眸冰冷，唾沫星子噴了崔氏一臉。
    方家當年好歹也是金陵頂尖的四大家族之一，布莊和酒樓客棧遍布江南各處，就連京城也開了分店。
    然而短短十幾年時間，偌大的方府被崔家打壓得子孫離散，家破人亡。
    以前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