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不完全統計，截止到今日辰時一刻，江南共有十萬八千四百人死於瘟疫。”
    陽春兒頓了頓，補充到，“其中有九成是年過六旬的老者。”
    定彥平握緊了藏在袖子裏的拳頭。
    根據天象推演，在方家次子竭力遏止人員流動的情況下，感染而死的人數應該不會超過三萬才對。
    如今的人數，已經和不封城沒什麽區別了。
    “看來，有些人是一點兒也不想讓他們活呀。”
    定彥平扭頭望向坐在大堂之上巍然不動的華雲，眼神愈發複雜。
    大堂之外，一名身穿禦醫官袍的老者激動的跑了進來。
    “縣子大人，本官研製出來了，本官研製出來了……”
    “隻要把火候控製在維持六成油溫的狀態下，就能把您說的葡萄糖注射液完美提取出來。”
    “不信您看，您看……”
    老者激動的跑向堂前，想要把手裏記錄下來的手抄遞給方永，不料腹中傳來的翻湧促使腳下一滑，整個人都向地麵倒了下去。
    紙頁在空中飄蕩，徑自飄落在了方永懷裏。
    穿著禦醫官袍的老者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嘴吐白沫，病懨懨的身體再也沒能從華雲腳下爬起來。
    方永看著落在懷裏的手抄，緩緩從地上站起。
    “華全恩！”
    方永身側，聲音已經沙啞的華全恩起身一禮。
    “在……”
    “帶華家全體族人，隨本縣子一起試藥。”
    “華全恩，謹遵縣子大人吩咐。”
    方永來到廚房，拿起密封的生理鹽水和葡糖糖注射液喝了一口，確定濃度差不多後，便找來羊腸和消過毒的針頭。
    將三者連接到一起，排除了針頭裏的空氣後，方永小心翼翼的把針頭刺入了華全恩手背上的靜脈。
    注射液流入靜脈的速度要比他估算的快了一分，不過現在，他已經沒有時間去弄控製流速的調節器了。
    確定沒有異常反應後，方永自行找了個位置坐下，讓另一名華家後人學著剛才的動作給自己紮針。
    “直接將無菌液體輸送到血管，要比服用藥物更加有利於人體吸收。”
    “大道理都和你們講過了，不管聽不聽得懂，教其它大夫的時候記住一點就好。”
    “輸液的時候，一定要把針頭刺在靜脈上。“
    “靜脈內部血液壓力偏低，通過重力就可以將藥物輸送到血液內，而動脈的位置比較深，穿刺之後會引起血液倒流，若是無法控製，反倒會加速衰亡。”
    方永對著華家後人再三叮囑幾句，隨後看向灶上不斷產出的輸液瓶，又看了一眼服侍在旁的方月。
    “方月。”
    “傳令下去。”
    “方家上下，包括產業內的所有成員，但凡在江寧郡範圍內的，全部回方府……”
    “試藥！”
    隻要確認了注射液的大概含量和蒸餾水的純度，這些注射液就已經可以注入身體了，隻是每個人本身的身體免疫能力和適應能力有所不同，這種新型的治療方式又為世人所不理解，才會顯得奇奇怪怪。
    故意說這種話，實際上也是為了利用平民百姓對未知的恐懼，利用這次機會，試一試座下所有人的忠心。
    藥效比方永想象得好上許多。
    短短半天時間，染上霍亂較重的幾人臉上便恢複了些許血氣。
    臨近傍晚，方永已經能站立行走，除了渾身乏力以及身體發熱外，已經沒有了上吐下瀉的惡心感。
    方家上下，包括三畝地、食為天、幻音坊、仙衣閣、零散書屋等各處產業的仆人全部匯聚在方府四周，將方府以及門前買下的兩處府邸擠得水泄不通。
    江寧郡是方家在江南產業的核心，所有奴仆加起來已有近萬之數，趕回金陵的有八千多人，還有幾百人死在了瘟疫之中。
    方永無一例外，命令所有染上瘟疫的人都打了藥。
    時至深夜，琅琊閣傳來消息，江南府邸，因感染霍亂而死的
    人數激增到了十六萬六千餘人。
    方永在大堂裏奮筆疾書，待十八份加蓋了白玉王璽的詔令全部寫完後，才叫來了為方府奴仆紮針的華家族人。
    “這裏有十八份詔令。”
    “除了華全恩留在江寧郡和二姑方羅敷一起帶領醫者救治江寧百姓，其餘人華家族人分為十八批，帶上本縣子的特使詔令，趕往江南其餘十八郡。”
    “我會把用來提純藥物的蒸餾器分為十八份，由你們帶過去指導當地名醫，對感染百姓進行醫治。”
    “所有原材料，我和王家族長會源源不斷的給你們送來。”
    “你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動用郡縣內所有能動用的人力物力，治病救人。”
    “按照現在的速度，每個蒸餾器一刻鍾能產出一瓶生理鹽水，三刻鍾能出兩瓶葡萄糖溶液。”
    “換而言之，你們每人每天，至少要救治五千人！”
    方永加重了聲音，一雙眸子掃視堂下眾人。
    “能做到的人，本縣子會為他請功。”
    “做不到的，那就等著給義父陪葬！”
    “爾等，可有異議？”
    短暫的寂靜後，為首的華全恩率先向前一步。
    “華家嫡長子華全恩，聽從賢弟號令……”
    話音未落，又是幾人站了出來。
    “華全德，聽從賢弟號
    令。”
    “華全佑，願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
    幾道身影上前的同時，一道嚶嚶啼哭之聲從人群中傳來。
    “我們都走了，父親怎麽辦？”
    方永手上動作一滯，眼眶含淚的看著高堂之上眼睛半睜的華雲。
    “江南的瘟疫若是不解決，義父是不會閉眼的……”
    依舊在猶豫的華家族人幾乎同時抬起了頭。
    約莫過了一個呼吸，所有華家族人全部上前，個個眼神堅定。
    “醫家百草脈第九十七代傳人、沛郡華家大長老華海，願攜華家全體族人拯救江南百姓，向死而生！”
    方永掃視一眼跟隨華海上前的一眾華家子弟，將手中的十八份詔令遞了出去。
    “記住！”
    “先救醫者，再治百姓……”
    派人護送華家族人離去後，方永又把蕭玉芝叫了過來。
    蕭玉芝臉色發白，衣領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