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盡管吩咐，妾身定當全力而為。”
    蕭玉芝信誓旦旦的答了一句。
    但看到方永寫下的親王詔令後，她後悔了。
    她急忙抓住方永準備蓋上白玉王璽的手，聲音冷厲道，“你是我的男人，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
    “但想要把我紅袖堂的女人當做工具使用，絕對不可能！”
    詔令要求在江南分布的所有仙衣閣門前張貼告示，但凡從瘟疫中挺過去的鰥、寡、孤、獨、廢疾者，仙衣閣願意開辟院落，集中供養。
    隻要方府願意給予一定的錢財支持，紅袖堂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但詔令上的第二個要求，是讓紅袖堂的女人從投奔仙衣閣的成年人之中，選擇心儀的男子結婚生子。
    這一點，紅袖堂上上下下所有女人，沒有一個會接受。
    寡婦再嫁，本就是可恥之事，更何況這些寡婦大部分都是帶著怨氣的士卒遺孀。
    蕭玉芝毫不隱瞞道，“紅袖堂所有人，都是越王座下存活下來的遺孀，你不能……”
    “他死啦！”
    “他們都死啦！”
    撕心揭底的咆哮響起的同時，兩行夾雜著血色的淚水從方永眼角滑落下來。
    “你知道我這些天是怎麽熬過來的嗎？”
    “我隻能不停地想事不停的做事，讓自己的腦子不去想關於他的任何事情。”
    “可他是我的義父，是我的第二個爹！”
    “我知道他會死，我本可以讓他多活幾年。”
    “可我除了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我做不了任何反抗。”
    “他們都會死……”
    “所有親身經曆過七王之亂的人，都會死。”
    血色的淚水不斷從方
    永眼角落下，不知不覺染紅了白色的孝衣。
    方永抱住蕭玉芝的肩膀，掏心掏肺道，“我知道你父親是被冤枉的，我也想幫你伸冤，可是我現在除了隱忍，做不了任何事。”
    “我挽救不了那些老人，我隻能想辦法挽救你和那些對你不離不棄的下屬。”
    “縱觀史書，世間幾千年來隻有好人和壞人。”
    “你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壞人，但皇帝是就是天，就是一個時代的曆史，在他倒下之前，隻能、也必須是好人。”
    “能理解嗎？”
    洪水已經淹沒了三畝地的熔煉爐，除了提前準備好的玻璃器具，洪水退去之前，他已經不可能做出更多的蒸餾提純裝置了。
    而現有的器具，就算分秒不休的進行蒸餾提純，每天提取出來的注射液也隻夠八萬人的量。
    八萬人和整個江南上千萬人比起來，少得可憐。
    瘟疫過後，江南百姓必定會銳減。
    而減少數量最多的，是抵抗力最差的老人和小孩。
    皇室是鐵了心要那些經曆過七王之亂的老者在死在這場瘟疫中。
    等這些人解決之後，接下來需要解決的，就是那些和越王座下士卒相關聯的遺孀。
    但隨著孩童銳減，增加生育維持人口平衡必定會成為朝廷對地方布局的重中之重。
    所以朝廷下一步要做的，是鼓勵地方生育。
    如果紅袖堂的女人結婚生子，再加上幫忙贍養地方無家可歸的老人小孩和殘廢，為朝廷阻止了潛在的地方混亂，那就是為朝廷做了貢獻的功臣。
    這種事一兩個人做起來不會受到重視，但紅袖堂幾千個女人做起來，就算皇室
    想動手，也得掂量掂量會不會惹怒天下蒼生。
    畢竟民憤，才是最難平定的東西。
    蕭玉芝明悟過來，臉上的怒色有所收斂。
    “我會通知下去，至於大家會不會按照我說的做，我不敢保證。”
    她掏出手帕，為方永擦掉眼角的血淚，踮起腳尖在方永臉上輕輕一吻。
    “妾身承認有利用夫君的想法，但那句願意為你付出一切，是妾身的肺腑之言。”
    方永目視著蕭玉芝離開，佇立原地良久。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忙活了一天的羅鍋從大堂門前經過，提起膽子走到了方永身邊。
    “主公，屬下扶您去休息吧。”
    方永的目光從遠處收回，扭頭看了一眼坐在大堂上紋絲不動的華雲。
    這場瘟疫，沒有三兩個月是停不下來的，也不知道義父的身體能不能堅持那麽久。
    “羅鍋，需要再辛苦你一趟。”
    “請主公吩咐。”羅鍋恭敬道。
    “想辦法把放置熔鐵爐的房間裏的水排空，打造一套能夠把義父全身包裹的雙層鐵皮出來。”
    “兩成鐵皮中間要空心的，且容量要大。”
    “另外。”
    “派人通知甄德帥，這段時間讓食為天暗中收購的東西，先取五百斤送來方府。”
    “屬下這就去辦。”
    羅鍋應聲退出了大堂。
    方永抬腳走到大堂之上，和身體僵硬的華雲說著話，直至深夜。
    第二天天微蒙蒙亮，有人發現原本坐在大堂上的華雲渾身被鐵皮包裹，隻有一雙半睜的眼睛暴露在外。
    不久後，有人匯報華雲雙眼結冰。
    一天後，又有人匯報華雲坐著的椅子結成了冰塊。
    又過了一段時間，華雲全身結冰的消息不知怎麽就傳遍了整個江南。
    有人說這是華神醫念及天下蒼生，不肯魂歸地府，所以把自己化成冰雕留在世間，直到江南瘟疫完全解決才會從陽間前往地府。
    也有人說是大隋成千上萬死去的醫者怨氣所化，見過華雲的人都會被那些醫者的怨氣纏繞，不得善終。
    謠言此起彼伏，但在一個叫做宣査司的朝廷部門在江南日報上發表了幾次辟謠言論後，民間的議論聲逐漸壓了下去。
    也有不少膽子大的想要偷偷潛伏方府一探究竟，都被方家的下人攔了下來。
    四月末，連續了一個月的大雨終於停了下來。
    因為排水及時，江南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洪澇影響，在大雨中消失音訊的人不到兩千，而死於瘟疫的人，多達七十五萬，其中九成是上了年紀的老者。
    江南各地開始對地麵進行清淤，朝廷頒布免除賦稅和徭役告示，並發放糧食種子讓江南百姓早日播種，以解決可能出現的糧荒問題。
    方府騰出人手，再次奔赴江南各地，將扡插移植的辦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