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康板著一張臉怒視方永，咬牙切齒道，“方家近段時間的做法，已經嚴重破壞了豪門世族和平民百姓之間的平衡。”
    “倘若方家想把觸手伸到江南以外，還是答應老夫的要求為好。”
    “否則……”
    說話間，兩道穿著夜行衣的身影從房梁上跳下，手裏的匕首幾乎同時放在了方永的脖子上。
    方永忍不住呼吸一滯。
    死士！
    方家在每一處食為天客棧都安排了十名經過嚴格訓練的好手當小廝，以保證食為天的基本安全。
    剛才從窗戶跳進來報信的人也就罷了，但屋頂上的人藏了這麽久都沒被發現，實屬意料之外。
    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冰涼，方永不僅沒有半點恐懼，反倒笑出了聲。
    “嗬……”
    “鄭老先生是在威脅我？”
    鄭康擺了擺手道，“威脅談不上，隻是希望方家不要得寸進尺，否則老夫就隻能送方小友歸西了。”
    “這二位是老夫家中培養的死士，想必方小友也知道，死士不入我朝戶籍，就算是當著眾老友的麵殺了你，對我鄭家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倘若方小友不答應老夫的條件，老夫便隻能讓這兩位死士給方小友陪葬了……”
    方永含笑審視鄭康，又看了一眼走到身側的徐鳳先。
    “鄭老先生也知道您帶出來的是死士，還是用你鄭家的死士在王爺麵前威脅皇室伯爵的性命！”
    “刺殺皇族，乃是誅九族的大罪，你鄭家擔待的起嗎？”
    轟隆隆！！
    空中響起一道驚雷，鄭康臉上的笑
    意瞬間凝固。
    世家大族有豢養死士的習慣，但都見不得光，私底下用來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還行，可要是明目張膽的暴露在人前，便是重罪。
    以往用死士威逼地方家族習慣了，卻忘了今日麵對的是已經得到朝廷封赦的皇族。
    鄭康連忙向兩名死士做了個眼神。
    下一刻，放在方永脖子上的兩把匕首瞬間收回。
    方永含笑審視著鄭康，隻聽身後傳來匕首劃過皮肉的聲音。
    死士應聲倒地，鄭康臉色恢複平靜，既沒有道歉的意思，也沒有再提用死士威脅的話。
    世家大族既然敢培養死士，就有避開追查的借口，不見得能從中撈到好處。
    方永權當事情沒發生過，自顧自的說道。
    “既然鄭老先生已經向我提了條件，那我也向在場的各位長輩提一些要求。”
    “隻要諸位同意我方家的提議，方家產業入主淮北後，必然會分各位長輩一杯羹。”
    方永起身掃視在場眾人，清了清嗓門道。
    “其一！”
    “勞煩在場所有世家貴族，為我方家產業布局淮北鋪路。”
    “淮北的每一個縣城，至少騰出三家店鋪，為方家的食為天、幻音坊和眼鏡鋪入駐做準備，且經營位置要好，閣樓要大氣。”
    “其二！”
    “至少每一個縣城，為我方家準備一間書屋，供我方家招攬的才子教當地百姓讀書寫字，當地豪強可以不出力，但不得遏製書屋的經營和發展。”
    “其三！”
    “斷絕所有和中原崔家的生意往來。”
    “作為交換
    ，方家現有的書籍，可以免費向在場的所有家族提供，食為天做菜的方法、幻音坊出的曲子、眼鏡鋪配置的眼睛，會以最低廉的價格向各位出售。”
    “乃至於連弩、泡麵、水泥、活字印刷的方法，隻要諸位誠意足夠，都可以作為交換。”
    話音落下，沉默的眾人再也坐不住了，一個個爭先前後的站起身來。
    汝南將軍周胤欣喜若狂的大喊道，“隻要把連弩和泡麵的製作方法教給本將軍，待本將軍打造出第一批連弩之後，方家今後在汝南的生意，本將軍罩了。”
    “譙郡方麵，我夏侯敬不死，方家產業不倒。”
    “宿州方麵，本將軍和兩位同僚一樣。”
    “潁上沒什麽拿得出手的，鐵礦礦脈倒是有幾座，方伯爺要是願意，陳某人今後每月可為方家提供萬斤鐵礦。”
    “泗水郡除了力保方家產業以外，每年可以額外給方小兄弟三十萬兩白銀以表心意。”
    ……
    承諾的聲音不斷在閣樓中響起。
    一眼望去，全是身披戰甲的將軍。
    這些都是武將，武器和幹糧方麵的需求遠遠超過那些豪族富商。
    但真正讓方永難辦的，正是那些在場超過九成的豪族富商。
    不管是教平民百姓讀書寫字還是開店，損失的都是富商貴族的利益，怎麽和這些富商貴族達成利益平衡，才是產業入主淮北的關鍵。
    “咣咣咣……”
    “夜半三更，小心火燭……”
    閣樓外的街道傳來了打更人的聲音。
    方永收起思緒，望向守在樓梯口的
    飯館小廝。
    “子時三刻已至，讓夥計們開始上菜吧。”
    一聲令下，早就在樓下準備上菜的飯館小廝陸續把菜端了上來，沛城食為天掌櫃踏上閣樓，高聲念出了菜品名字。
    “辭陽宴之酒，雲華酒。”
    “辭陽宴第一菜，小蔥拌豆腐……”
    “辭陽宴第二菜，菘菜燉肉……”
    “辭陽宴第三菜，冷鹵肥腸……”
    掌櫃的高喝聲還在幾句，一瓶瓶故意拔開塞子的酒壺已經端上了閣樓。
    周胤眼睜睜看著第一壺酒放到方永所在的餐桌上，聞著酒香走到了方永麵前。
    沒等酒放到餐桌，周胤已經把酒壺搶了過去。
    他把酒壺放到嘴邊，咕嚕幾口下肚，險些沒忍住把嘴裏的烈酒噴出來。
    “好酒！”
    “好酒啊！”
    “世間如此烈的酒可不多見。”
    “隻有這樣的酒，才配得上我軍中兒郎。”
    周胤咕嚕咕嚕灌著酒的同時，閣樓中不斷傳來讚歎之聲。
    “老夫去年在皇宮喝的玉液酒都沒有這個味兒，屬實人間難得呀……”
    “這麽好的酒，市麵上恐怕要賣十兩黃金吧？”
    “豈止十兩？簡直是有價無市。”
    “要是方家主願意把這雲華酒在宿州的販賣權交給溫家，就算讓我溫寒認其為主都行。”
    “溫家在宿州是有些地位，但賣酒這方麵，不得先看看相城嵇家的臉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