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中法馬尾之戰（2）
    1884年8月22日，法國總理茹費理電令法國遠東艦隊司令孤拔攻占福州，據地作質。
    孤拔接電，即召各艦艦長及艦隊副司令利士比，孤拔手指地圖，道：我以兩艦守護連江琯頭，佑護後路；以八艦暫泊此馬尾江麵，此處距離出海口百十裏之遠，沿江兩岸，炮台夾峙，清人處處可以截擊我後；攻占福州，幾無可能。我等補給一旦中斷，後果不堪設想；霹靂一擊，退守大洋，方乃進退有據。三五百米遠處之馬尾江麵，即清國東南艦隊；明日下午二時，落潮時分，我艦首指向，乃清人之艦艉；那時攻擊，勝算極大。
    利士比道：登陸作戰，困難重重；十幾日前攻占基隆，即是明證。此地清人之布防，更有次第，閩浙總督何璟、福建巡撫張兆棟守護福州省城；會辦大臣張佩綸、船政大臣何如璋駐守馬尾軍港；福州將軍穆圖善扼守馬江口之長門、金牌炮台。
    孤拔道：我意，首擊清人馬尾艦隊，次轟馬尾船廠，爾後作勢攻擊福州，實則聲西擊東，順流而退，沿江各炮台，勿論是否開炮攔阻，一律轟之，直至退出海口方休。馬尾戰事一開，連江琯頭二艦務必炮轟長門，大通退路。
    利士比道：清國共有十一艘戰船，總噸位雖亦逾萬，然僅裝備大小平滑舊炮五十餘尊，無機關炮，與我相差甚遠，我“凱旋”號裝甲戰列艦、“野貓”號鐵甲重型炮艦、“益士弼”號、“複蛇”號鐵甲輕型炮艦、“德斯丹”號、“杜居士路因”號鐵甲重型巡洋艦、“窩爾達”號鐵甲輕型巡洋艦等，總重一萬五千餘噸，列裝二百四十毫米重炮六門，一百九十毫米重炮五門，一百四十毫米巨炮四十七門，各艦艇還配備三十門機關炮、七十二挺機關槍。突然一擊，必獲勝仗。
    孤拔道：我與清國交戰，實屬迫不得已；蠅營鼠窺，偷襲取巧，不是大國所為！
    8月23日上午十時，閩浙總督何璟接孤拔戰書，甚惶，拜佛念經畢,方尋福建巡撫張兆棟問計，何璟道：提前照會又如何？皇太後、皇上屢諭，釁不可自吾開！
    張兆棟道：福州將軍穆圖善有言，閩失勢在不能封口，又不能先發，若南北洋援船不來，法人將奪廠據城。國際公法曰，兵船進口不得逾兩艘，停泊不得逾十四天，違者即行開仗。
    何璟道：聖諭又言，無旨不得先行開炮，必待敵船開火，始準還擊。
    張兆棟道：速即電告穆圖善、張佩綸、何如璋等，催其自行定奪！
    穆圖善接電，怒曰：朝廷開戰聖旨至日，馬尾船廠已成灰燼；此十萬火急，火速電傳張佩綸、何如璋備戰。
    張、何接電，已是大戰在即，張佩綸歎曰：我欲沉船塞江，無奈《五口通商章程》早有定約，西國官船可以自由進退；我欲先發製人，皇太後屢諭，釁不可先開！五六日前，我兵船拋碇在江，法艦監之，不許移動，聲言動則開炮。我不啟釁，隻待釁至，徒呼奈何！
    何如璋道：振威”管駕許壽山、“福星”管駕陳茵等五管駕昔日之言，全皆金玉良言，我等卻斥其等怯戰。廿六日以後，查觀戰勢，始覺惶恐。亡羊補牢，為時或晚；
    張佩綸道：以馬尾地勢、法人軍謀而論，戰必先水。論閩口現在敵情，先發可勝。倘若後發，現在法艦九艘，我船足與相當，但敵不驟增多船，水戰未必能敗。速即照會法酋孤拔，明日八時,方乃開戰時間！
    何如璋道：時不我待，速遣精通法文之士陣前接洽。
    福建船政局工程處製機總司、法學博士魏翰領令，一舟獨往。
    孤拔窺探，道：清人紅旗招展，戰即爭先，無知者無懼矣！傳我軍令，馬尾及連江琯頭各艦即行開炮。
    孤拔一聲令下，八艦七十二炮，即刻轟鳴。
    張佩綸乍聞炮聲，當場昏厥，醒後即偕何如璋自船局後山潛遁。忽雷雨交加，張氏更惶，頭頂銅盆，赤腳狂奔，抵鼓山麓，鄉人拒不納，張遂匿距船廠二十裏之禪寺下院。
    主帥先遁，眾兵將茫然無措，艦隊總指、閩安鎮副將、“揚武”艦管駕張成倉猝發令攻擊，“楊武”艦啟碇調轉間，身受兩彈，艦倉起火，艦身傾斜，搖搖欲沉。張成身心俱傷，棄艦而去；副管駕梁梓芳無懼，親偕正管隊鄭葆辰、管炮頭目張湧泉、炮手詹天佑等啟動艦艉之炮，瞄準法軍旗艦“窩爾達”號，隻聽梁梓芳一聲“放”，炮子轟鳴而出，正中“窩爾達”艦橋，當場炸斃五人，孤拔亦被波及。
    “福星”艦身中數彈，管駕陳茵衝“福勝”、“建勝”、“永保”、“琛航”等五艦大喝：此吾報國日矣！吾船與炮俱小，非深入不及敵船！陳茵言罷，不顧彈火雨集，血肉風飛，駕艦衝向法艦，又喝：大丈夫食君之祿，當以死報！今日之事，有進無退！
    “福勝”、“建勝”二炮艦火速跟進。“永保”、“琛航”二運輸艦亦不遲疑，掉轉船頭，直衝法艦而去。
    羅星塔以西， “振威”艦亦多處中彈，管駕許壽山誓死不退，急速掉頭，一炮擊中“徳斯丹”號重型巡洋艦；“振威”與三敵艦纏抖間，忽地爆燃，火勢漫天，壽山無懼，開足馬力，直奔“徳斯丹”號而去……
    中法馬尾鏖戰一小時，法軍死五人，傷二十七人，兩魚雷艇重損，三艦輕損，無一沉沒。清軍“揚武”號沉沒，副管駕梁梓芳陣亡，水手死難一百八十五名，傷十名；炮手死難二名，學生死難三名；司機器人死難二名；管槍手死難三名。“福星”號沉沒，管駕陳茵陣亡；水手死難三十四名；司機器人死難三名。“永保”號沉沒，水手死難四名。“琛航”號沉沒，駕管楊永年重傷；水手死難三十名，傷二十五名。“福勝”號沉沒，駕管葉琛陣亡；水手死難三十四名，傷六名，司機器人死難二名，管輪死難三名。“濟安”號沉沒，管駕林國祥傷；水手死難八十五名，傷四十九名。“飛雲”號沉沒，管駕黃倫蘇陣亡，水手死難一名，傷四十名；司機器人死難二名。“振武”號沉沒，駕管許壽山陣亡；水手死難三十名；司機器人死難二名，炮手死難一名。
    另，水手之善泅者五百名，死去三百餘名。潮勇四百名，用小艇滿載火藥煤油，以轟敵船，未及駛近，已為敵炮遙轟，悉數死難。
    連江琯頭這廂，兩法艦亦炮轟長門清軍陸營，冀切斷長門炮台後路，打通退路。
    福州將軍穆圖善督勇死抗，法人無功而返。
    孤拔聞訊，再召眾艦長，道：後路不通，險！我意，明早趁漲潮上駛，轟擊船廠，爾後順流而退，直抵台灣海峽。
    翌日上午，孤拔率艦四艘，乘漲潮上駛，三十炮齊發，轟毀福州造船廠。
    初五日，法人登陸羅星塔，搗毀炮台，掠得克虜伯巨炮三門。爾後順流下駛，逐次轟擊兩岸炮台，直至退至馬祖嶴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