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身外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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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江承說道:“那你認為會是誰呢?”
    淩霜搖頭歎道:“這個人隱藏得太深,從未拋頭露麵,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假若一開始就有人動了歪腦筋,對無花果樹不利,淩霜就能夠從這些人身上得到一些蛛絲馬跡,再順藤摸瓜,找出背後的重要人物。
    但是那個名叫普智的男人,隻是表現出了對雲溪的一種愛慕之情,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對無花果樹暴露出任何的非分之想,所以淩霜也就沒有往那方麵提防。
    現在普智破壞無花果樹後,幹脆服毒自殺了,讓本該不太明了的事情變得更為撲朔迷離。
    虞江承忽然問道:“你的壽命如此長久,是因為食用了無花果樹的果實?”
    淩霜坦白說道:“是的。無花果樹一毀,我的壽命就變得有限了。”
    虞江承說道:“難怪你會一直守護在故笙島。嘿,明顯是有人知道你的行蹤,有意來破壞無花果。”
    淩霜把目光投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說道:“我的保密工作做得那麽完美,竟然被別人察覺,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呢?說不定就是在祝家的時候,泄露了自己的行蹤吧。”
    若不是虞江承差點被白苦修誅殺,淩霜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因此從側麵上講,無花果樹遭人毀壞,和虞江承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虞江承暗忖難怪你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說出去,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想了想,說道:“還有補救的機會嗎?”
    淩霜長歎一口氣,說道:“根已經被毀了,沒有複原的機會。”
    虞江承反問道:“那你以後怎麽辦?”
    淩霜說道:“我死了就死了,活了那麽長久的時間,早就知足了。隻是辜負了師尊的厚愛,未能完成他交代的事。”
    虞江承笑了笑,說道:“你的師尊真是沒良心,沒有給你任何的期限,就讓你一直守護無花果樹。”
    淩霜麵色一冷,說道:“不許你詆毀我的師尊。”
    虞江承沒有絲毫動容地說道:“我說的是實話。他為了完成自己的計劃,將你這輩子都困在這裏,不是沒良心,又是什麽呢?除非你告訴我這顆無花果樹的真正意義在哪裏?讓我覺得他這麽做是值得的,不然你很難改變的我看法。”
    淩霜沉思片刻,堅定地說道:“我不能說。”
    虞江承說道:“你給人的感覺總是神神秘秘的,倘若你真的把我當朋友,就應該敞開心胸,暢所欲言。況且無花果樹已毀,你還珍藏這個秘密,又有什麽用呢?你可別告訴我,無花果樹的用途就是為了結果實吧?這個解釋騙騙小孩子還行,在我這裏是行不通的。”
    淩霜陷入沉思,好一會兒後才緩緩說道:“並非如此,結出果實隻是一個用途,它真正的作用是為了貫穿乾坤玲瓏塔,用它的樹根來貫穿乾坤玲瓏塔。”
    虞江承一怔,不可思議地說道:“用無花果樹的樹根去貫穿乾坤玲瓏塔?不對吧,乾坤玲瓏塔的每個空間都是獨立的,它如何貫穿呢?難道樹根還能貫穿不同的空間。”
    這個畫麵太過於抽象,他很難聯想得到。
    淩霜說道:“可以的。因為這顆無花果樹可不是那麽簡單的。”
    虞江承倒吸一口涼氣,說道:“就算這事能做到,那麽用意又是什麽呢?”
    淩霜搖頭說道:“至於為了什麽,師尊沒有說起過,應該是想把所有的空間都連接起來,好方便做什麽事吧。哎,等師尊再來的時候,我該如何麵對他老人家呢?”
    虞江承說道:“即便如此,可是每次修真者離開後,乾坤玲瓏塔就會分裂成數塊碎片,那麽樹根不也被切斷了?”
    淩霜說道:“外部實體的分裂,是不會影響空間。”
    外部實體的分裂,是不會影響空間?
    虞江承像是被重物狠狠地敲了一下,恍然如夢地說道:“對,對,空間是獨立的,我們所看到的是空間不能相通,是因為我們站在了二維的角度。事實上,所有的空間都是一個空間。”
    淩霜疑惑地問道:“二維,是什麽?你說的很深奧,我完全聽不懂。”
    虞江承笑道:“你就當我是在胡說八道。你剛才說來找我,是何事?”
    淩霜說道:“我希望你出去的時候,能夠把雲溪帶上。”
    虞江承張了張嘴,說道:“好端端地,怎麽扯到雲溪了?”
    淩霜說道:“雲溪的本體是無花果樹枝,是集天地之氣孕造的,隻要周圍存在天地之氣,雲溪就不會死去。可是我不一樣,無花果樹被毀,再沒有無花果的果實來增加壽命,遲早要死去的。所以,我無法永遠地照顧她。況且,雲溪能夠吸納天地之氣,自然會釋放靈氣,對你們修真者的修煉來說,是有益處的。當然,對於我們妖獸來說,亦是如此。如果哪一天我不幸離世,雲溪的秘密要是被其他人所發現,必然會被有心之人擄走,到時候下場是何等悲慘,無法想象。”
    虞江承說道:“原來如此。”
    想了一下,旋又說道:“隻要雲溪願意,我可以帶她出去,我也會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妹妹一樣看待。可是,我能帶她出去嗎?我可以將你們帶出乾坤玲瓏塔?”
    淩霜淡然自若地說道:“沒有特殊的手段,你是無法將我們妖獸帶出去的。至於雲溪,你可以把雲溪當成是珍寶收納進空間裏麵就可以了。”
    這個做法虞江承確實沒有想到。
    附靈玉確實可以做到這點。
    虞江承好奇地問道:“特殊手段是什麽?”
    淩霜心中感激地說道:“很難,除非你能夠開辟出連接外界和乾坤玲瓏塔的空間裂縫,才有機會帶我們出去。隻不過。。。。。。”
    虞江承說道:“隻不過什麽?”
    淩霜拍了拍腦門,說道:“啊,沒什麽,等你有這個能力再說吧。”
    虞江承露出一副不樂意的模樣說道:“每次說到點上,你就支支吾吾的,就像是一口痰吊在喉嚨裏一樣,吞又吞不進去,吐又吐不出來,教人難受。”
    淩霜笑道:“你既然如此了解我,何必要特意點出來呢?我的顧慮已經消除,剩下的就是和雲溪交涉了。”
    虞江承不由地翻了翻白眼,說道:“原來這事你都還未經過雲溪的同意啊。”
    淩霜苦笑說道:“她不同意又如何?無花果樹被破壞,導致如今的局麵,很大責任在於她。”
    虞江承說道:“你若是一開始就告訴她無花果樹的重要性,我相信她會放在心上的。”
    淩霜皺了皺眉頭,說道:“秘密隻有留在自己心裏,是最安全的。雲溪一直待在故笙島,從未踏出過半步,我怎麽會想到有人能和她接觸呢。”
    虞江承說道:“你將她留在故笙島,看似在保護她,實則是在害她。雖然說外麵的世界魚龍混雜,爾虞我詐,但是沒有經曆殘酷的現實磨練,如何成長起來,如何有自保的能力?”
    淩霜心中暗歎,說道:“你說的很對,我也很信任你。那我就將雲溪托付給你了,你現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虞江承白了他一眼,說道:“你這甩手掌櫃當的,真是稱職。”
    淩霜歎氣說道:“誰讓我被閻羅大陸的事纏身呢,慕色族在暗地裏蠢蠢欲動,我不得不做萬全的準備。”
    虞江承說道:“有沒有需要我效勞的?”
    淩霜說道:“你隻要照顧好雲溪便是,剩下的就交給我。隻要我心無旁騖,搞定個慕色族還是小菜一碟的。”
    淩霜走後,虞江承給自己布置了一個結界,開始專心修煉。
    不知過去多久,虞江承蘇醒過來,通過內視仔細地打量著元嬰。
    隻見元嬰的通體如同上乘的玉璞雕砌而成,身周流轉著溫潤的瑩白色光輝,外貌和神態竟然和本體有著九成相似,活脫脫的迷你版的虞江承。
    元嬰的四周流淌著玉色的霧氣,細細感受,竟然是純淨的先天之氣。
    修真者一旦到了地階,就能夠塑造出先天之氣。先天之氣和靈氣有著截然不同的地方是先天之氣是修真者自身生成的,而靈氣其實是從自然環境裏借來的消耗品。
    但是塑造先天之氣的速度和純度都是和修真者自身的根基有著必然的關聯,這就是為什麽商均一直強調的要打好根基,凝氣和築基的時候極為重要。所以到了地階,就會出現明顯的等級分層,比如劉瑾是依靠吸納別人的力量來提升自己的境界,所以即便是到了地階,能夠塑造的先天之氣也是極少的。
    元嬰緩緩睜開眼眸,那不是凡胎的肉眼,而是純粹的道韻凝聚的“道眼”,沒有黑色眼珠,取而代之的是藍色的如同水晶一般的眼球。
    可是它的樣子看起來很疲憊,剛睜開眼,又很快閉了起來。
    它微微張口,無聲地吸了一口,頓時四周原本充斥著濃鬱的靈蘊和先天之氣瞬間被吸收。
    過了一會兒,元嬰的身上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仿佛是一顆微縮的恒星在燃燒時,綻放耀眼的光彩。
    很快,虞江承感到無窮無盡的力量在體內生成。
    這應該就是先天之力!
    虞江承想起商均曾經說過的話:元嬰是“身外之身”,它是以自身為爐鼎,天地為工坊的造化過程。修真者的身體對於元嬰而言,便是一個全新的小宇宙。
    先天之力代表著修真者的本源,也是這個宇宙的本源,而元嬰需要融合修真者的先天之氣和靈氣,就像是把一滴墨水融入星河,既要保持獨特性,又要契合天道。
    元嬰似乎有思想一般,嚐試動了下那如玉藕般的小手,就在他的指尖微微屈伸的刹那間,虞江承體會到了丹田處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洞悉”感。
    接著,先天之氣被元嬰調動起來,沿著奇經八脈和十二經脈做周身運行,從而不斷地強化虞江承筋絡,塑造更為強悍的體魄。
    幾個大周天後,元嬰耗盡了虞江承體內的先天之氣,也就停止了運作。
    又過了一會兒後,元嬰再一次睜開了眼,但是此刻它的眼眸裏滿是堅毅之色。
    它試圖起身,曆經了數十次的失敗後,總算是站了起來。
    它伸出玉足踏出了第一步。
    接著是第二步。
    這個做法對它而言就像是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元嬰的臉上竟然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但是它剛走了幾步就一臉撞到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上。
    它轉過身來,朝著另外個方向走了數步,依舊是碰到了一個無形的屏障。
    嚐試了幾次後,它直接放棄了,一臉嫌棄地坐了下來。
    虞江承發現元嬰離不開丹田的範圍,就好像它的周圍出現了一個囚籠,將它禁錮在了那裏似得。
    不過想想也是,若是元嬰能夠離開丹田,是否就可以在身體內亂竄?甚至是離開本體。但是元嬰最害怕的是陰煞之氣,若是離開本體,極有可能被陰煞之氣所傷。
    或許,這是保護元嬰的一種手段吧。
    可是,這個現象要是被其他人知曉,就不知道會做何感想了。
    畢竟,沒有哪個人的元嬰能夠自主行動的。虞江承是初入地階,自以為然地認為大家的元嬰皆是如此。
    虞江承心血來潮,嚐試和它進行一次對話,不過神識剛剛抵達丹田處,就被無形的力量給掐斷了。
    這個無形的牢籠不僅限製了元嬰的行動,竟然也阻攔了虞江承的神識。
    若是阻攔外人的神識也罷,可是連自己這個主人的神識都無法進入,還真是有點敵我不分的感覺,不知是好還是壞。
    元嬰似乎感受到了虞江承的友善之舉,竟然直勾勾地望著那道無形的神識。
    兩個人就這樣相互間凝視了好一會兒後,虞江承意猶未盡地收回了神識。
    隨著先天之氣的再一次形成,元嬰又開始賣力地工作著。
    周而複始。
    一股股磅礴精粹的生命力反哺周身,衝刷著每一寸的血肉經絡,徹底修複之前的沉屙宿疾,帶來脫胎換骨般的改變。
    虞江承習慣了這種過程,就不再去關注它,而是將心思放在了研究星芒之上。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
    曆經五日,虞江承布置的結界散發出白色的霧氣,形成一個碩大的白球。
    此時是傍晚時分,霞光普照,一個輕盈的腳步響起,正是雲溪。
    雲溪見到這顆白球,就知道虞江承就在這顆白球內,愁容滿臉地說道:“你這家夥,真不知道給兄長灌了什麽迷魂湯,竟然讓我以後都跟著你。”
    旋又捧著自己的臉望著湖麵發呆,自言自語地說道:“聽說你來自外麵的世界,外麵的世界好玩嗎?我是不是應該和兄長再商量一下。。。。。。算了,兄長的話向來一言九鼎,從不輕易改變主意。”
    她嘴裏喃喃自語,一坐就是大半天。
    直到皎潔的月光灑下,雲溪才起身離開。
    又過了三日。
    虞江承緩緩睜開雙眼,眸光開闔間,竟然有一股實質的玉色一閃而逝,在這漆黑的夜光,顯得格外耀眼。
    修行茫茫,虞江承此刻已然是元嬰初成,便如同那初升的朝陽,雖剛剛躍出海平麵,但已經將海麵染成金黃色,昭示著煌煌大道,初見崢嶸。
    現在他施展的神識,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神識,與之前所不同的是這次的神識覆蓋不僅更為遼闊,就連映射到腦海裏的圖片也變成了三維,且更為清晰,就像是自己親臨目睹一般。
    很快,他捕捉到了淩霜正往自己這邊趕來,卸了結界,緩緩地起身等待著他的到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淩霜飄落到虞江承身前,說道:“你做了什麽,我的仙島怎麽發生那麽大的震蕩?若是故笙島被你玩壞了,我可不會饒過你!”
    虞江承樂嗬嗬地說道:“什麽震蕩?我可是什麽都沒做。”
    淩霜說道:“我在故笙島的各處埋了哨眼,可是就在剛才,這幾個哨眼全部都被毀了,我還以為是什麽人入侵了呢。”
    虞江承啞然說道:“難道我的神識還能夠破壞不利的東西?”
    淩霜說道:“算了,隻要不是針對故笙島,你想怎麽折騰都可以。”
    虞江承心情大佳,說道:“要不我們再較量下?”
    淩霜好整以暇地說道:“求之不得。”
    雖然結果還是以虞江承的落敗告終,不過虞江承能夠從淩霜身上占到不少的便宜,說明實力上有著極大的進步,兩者的差距也有顯著的縮小。
    虞江承痛快地呼出一口濁氣,說道:“原來這就是地階威力,難怪當初自己被劉瑾追殺得毫無招架之力,不過劉瑾的地階境界也是假的,竟然被我們這群玄階打的落荒而逃。”
    在想想後來和其他地階強者進行的戰鬥,不由地佩服起自己能夠跨越等級,挑戰地階高手,著實厲害。
    他隨意朝天刺出一劍,青色的劍芒撕裂蒼穹,雲層瞬間被刺出一道百裏長的縫隙。
    淩霜感慨說道:“如此引動天象,可謂是驚如天人。”
    下一刻,雲層裏的劍芒忽然如同暴雨般俯衝下來,如數地傾斜進江麵上,原本平靜的江麵突然沸騰起來,就像是被煮沸了一般。
    很難想象,這一劍若是劈在敵人身上,會有怎樣毀天滅地的效果。
    虞江承不管是境界上,還是劍意上,都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淩霜拍手叫好說道:“江承,你現在的實力,在整個閻羅大陸,除了我以外,都已經無人能敵了。”
    虞江承說道:“我的目標可是擊敗你。”
    淩霜啞然失笑說道:“很遺憾,至少在剩下的五十多年裏,你是無法超越了。”
    虞江承冷哼說道:“你可不要小瞧別人。”
    淩霜微微一笑,說道:“倒也不是小瞧你,本來修真就是個漫長的過程,天賦再高,運氣再好,也是需要時間去磨合的,你們俗語不是有句話叫‘羅馬非一日建成’,修真之路,亦是如此。”
    這說話的語氣和豫讓可真像。
    他忽然想到了豫讓,不知這家夥跑哪裏瀟灑快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