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116章 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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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應對
1725年9月26日,倫敦。
“……上帝賜給我們極大的仁慈,護佑我們平安,特別是支持我,使我得以抵製我身上的許多疾病。我不能想象,也不能理解內閣和議會的諸位紳士們對我們的無端指責,他們對我們目前所處的糟糕情況會如此的無動於衷。我更不能設想,讓艦隊這樣長期地行駛在浩瀚的大西洋上,對整個戰局的利益是否會是得當的。”
“但上帝對我們的恩惠,令我終身難忘,盡管我們所遭遇的暴風雨挫折了部屬的士氣,但上帝的恩惠卻較這些挫折更為巨大。特遣艦隊全體官兵在懷揣著無盡的勇氣和憤怒,努力地在大洋深處去搜尋我們的敵人。我們誰也不知道,齊國人的艦隊是在何處,我和勇敢的士兵們將盡力去抓住他們,撕碎他們。……哦,願上帝保佑我們!”
英格蘭第一財政大臣即首相)、下議院領袖奧福德伯爵羅伯特·沃波爾看完皇家海軍特遣艦隊總司令、海軍上將尼古拉斯·哈道克的信件後,不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哈道克上將率領戰艦規模達九十餘艘的特遣艦隊去追蹤齊國遠征艦隊,至今已有一個多月了,尚未取得任何戰果。而附在信後的有關艦隊情況的特別清單中,卻羅列了不少讓人驚懼的信息:
“費爾法克斯’號的船頭破了,在船首破波處下麵八英尺的地方裂開了。
“普利茅斯’號的火藥全都被打濕了,船末端不斷漏水。
“武斯特”號抱怨居住條件太壞,麵包及其他食物也壞了。
“菲尼克斯’號丟失了主桅帆圈,帆的幾個接縫處破損嚴重。
“罕布什爾’號損失前桅、斜扛帆和所有的帆纜索具。
“紐卡斯爾’號漏水,需要不斷抽水。
“……”
“絕大多數艦隻,從出航起就一直抱怨他們的船桅,此種抱怨與日俱增。”
“皇家海軍固然會出現諸多麻煩,那麽,遠道而來的齊國遠征艦隊又是如何克服這些問題的呢?”沃波爾將哈道克上將的信件放在桌案上,幾個手指輕輕地敲打著。
“我們海軍委員會經過探討,認為齊國遠征艦隊必然在大西洋某處島嶼或者某座沿岸港口獲得了一個短暫休整和補給的地方。”海軍委員會專員愛德華·巴洛伯爵說道:“否則,他們無法繼續遊曳在北大西洋和北海地區,頻繁攔截和襲擊我們的商船。截止到9月10日,至少有八艘商船出現失期,未能按照約定,抵達倫敦。而英格蘭本土其他港口想必也有不少失期船隻的報告,在排除海難的情況外,它們應該是都遭到了齊國戰艦的襲擊。”
“是呀,在這種情勢下,許多議員力主建議皇家海軍為商船隊提供護航服務,以免遭到齊國戰艦的襲擊。”沃波爾手撫額頭,臉上呈現出難言的一絲疲態。
“沃波爾勳爵,我們不能將艦隊拆開。”愛德華·巴洛聞言,立時有些急了,“若是將艦隊分拆,為商船隊實行護航的話,很有可能遭到齊國艦隊的襲擊。阿爾赫西拉斯海戰和佛得角海戰已經充分證明,裝備了蒸汽機的齊國戰艦在速度上和機動性上遠遠超過皇家海軍所屬戰艦,若是沒有絕對的數量優勢,根本難以戰勝他們。”
“就是因為齊國部分戰艦裝備了蒸汽機,在速度和機動上遠超普通風帆船,這就使得我們英格蘭商船一旦被齊國戰艦盯上,連跑都跑不掉,隻能束手就擒。試問,在這種情況下,為了避免船隻和貨物的損失,哪艘商船敢輕易駛入大西洋?”
“大海茫茫,商船進入大西洋後能被齊國戰艦所截獲的畢竟是……少數。”
“巴洛勳爵,即使是少數的商船被截獲,那對於所屬公司和船東而言,那都將意味著巨大的災難。”
“沃波爾勳爵的意思是想改變目前皇家海軍的戰略方向?”
“我們皇家海軍聚集如此之多的戰艦,卻隻能在大洋深處徒勞地去搜尋齊國艦隊。我認為這種策略太過被動,我們必須轉變另一種戰術,一種積極有效的進攻戰術,以改變我們目前的不利局麵。”沃波爾鄭重地看著愛德華·巴洛,“所以,我們需要你們海軍委員會拿出一套新的作戰方案出來。我想,你們不會讓內閣政府失望吧?”
“……”愛德華·巴洛猶豫良久,最後似乎下定了決心,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我們海軍委員會曾設計了一個作戰方案,但風險較大,委員會中的專員們爭論良久,至今尚未形成定論。”
“……”沃波爾點了點頭,鼓勵地看著對方。
“這個作戰方案其實並不是我們憑空想出來的。”愛德華·巴洛說道:“數十年前,我們英格蘭海軍在加勒比襲擊西班牙寶船隊時,曾遭遇到對方以若幹戰艦偽裝成商船的強勢反擊,損失了不少船隻和人員。故而,我們海軍委員會的專員們便建議,皇家海軍可以將大量戰艦偽裝成商船的模樣,大搖大擺地駛往北美或加勒比地區,以引誘齊國海軍艦隊前來進攻。屆時,護航的艦隊和偽裝成商船的艦船遙相呼應,一舉重創齊國來襲艦隊。”
“巴洛勳爵,我認為這個作戰方案極為大膽,而且非常有創造性。”沃波爾眼前一亮,“我們甚至還可以在偽裝成商船的戰艦上埋伏大量的陸軍士兵,當齊國人以為俘獲了我們的商船,並派人來接收時,一定會讓他們大吃一驚。隻要我們偽裝成商船的戰艦與齊國的機帆戰艦糾纏在一起,那麽處於外圍的皇家海軍艦船就能給予他們致命一擊。……哦,當然,具體的海上戰術,我也不是很懂。但我覺得,這個作戰計劃值得一試,說不定就會給我們帶來意外的驚喜。”
“但是,這個作戰方案也有種種弊端。”愛德華·巴洛臉上卻露出幾分難色,“倘若我們將大量戰艦偽裝成商隊的模樣,並調集相應艦隊隨行護航,然後駛入大西洋引誘齊國艦隊來攻。可海洋廣闊,若是隱藏在大洋深處的齊國艦隊沒有發現它們,那終究隻是徒勞無功,白白浪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即使,偽裝的艦隊引來了齊國戰艦,但要是讓他們看出一絲端倪,齊國人很有可能會憑借其艦船的高速性和機動性,擺脫我們的糾纏,逃之夭夭。”
“親愛的巴洛,盡管我沒有上過戰場。但我知道,任何作戰方案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但我們不能因此就瞻前顧後、遲疑不決,從而喪失了稍縱即逝的有利戰機。”沃波爾沉聲說道:“開戰數月,我們皇家海軍尚未取得任何值得稱道的戰果,已經讓國內民眾生出許多不滿的情緒。而一個多月前,利物浦慘遭齊國炮火毀滅,造成極為慘重的人員和物資損失,更是讓民意洶洶。現在,我們整個內閣政府,承受的壓力是越來越大了。”
“我明白。”愛德華·巴洛點了點頭,“我們海軍委員會將對此進行充分討論,並在征求皇家海軍將領的意見後,初步製定一個切實可行的誘敵方案。”
“很好。”沃波爾說道:“我們內閣政府,乃至整個大不列顛王國將期待你們海軍傳回極具振奮的好消息!”
——
9月30日,法羅群島,沃格島。
位於北大西洋深處的法羅群島,由十餘座散落的島嶼構成,地形多山,大致為崎嶇、多石的低山,地勢高聳突兀,有險陡的峭壁,以及被深狹穀隔開的平坦山頂。各島具有典型的冰川期侵蝕地貌,遍布充分發育的峽灣與巨大金字塔形山體。各島海岸線非常曲折,洶湧的潮流激蕩著島嶼間狹窄的水道。由於是低氣壓向東北移動的經過路徑,整個法羅群島常年大風、大雨天氣,晴朗天氣十分稀少。
自1523年卡爾馬聯盟瓦解後,該群島便一直歸屬於丹麥挪威王國管轄。不過,丹麥本土距離法羅群島太遠,管理不便,僅派駐了不到一百名殖民官員和士兵於此宣示他們的主權。由於各個島嶼地質土壤貧瘠,夏季氣溫低,隻能以馬鈴薯、地瓜和一些蔬菜為主要農作物。
這裏既不是主要貿易航線所經之處,地方也沒多大產出,丹麥挪威王國政府對這片群島其實並不怎麽重視,隻是作為遠洋捕魚的一處補給點。
每年夏季,會有許多捕鯨船在附近海域捕殺鯨。他們一般由數十艘小漁船組成,在發現巨頭鯨魚群出沒的海域圍成一弧線,然後激起浪花及氣泡,將鯨群趕往既定的海灣淺灘處,再交由岸上持魚叉和魚刀的漁民將擱淺的鯨群就地宰殺,宰殺過程鯨血會染紅整片海灣。
在沃格島西北岬灣處,因為有兩側高聳的岩峰阻擋強勁的海風,使得這片海灣風平浪靜,向來就是捕鯨船最為理想的駐錨地,可以躲避突如其來的海上風暴,也可以利用平整的淺灘處理鯨魚屍體,熬製鯨油。
而現在,昔日僻靜而荒涼的小島,突然間變得喧囂熱鬧起來。
灣內平靜的港灣成了齊國遠征艦隊的臨時泊地,六七艘出現各種問題的戰艦停靠在海邊,隨行的工匠正在對船艙底部的的蒸汽機進行大範圍地檢修和保養。而在甲板上,許多水手也在軍官的指揮下,更換損壞的船板、帆布,以及纜索。幾艘小船在岸邊和戰艦駐錨處來回穿梭,將船上打濕了的火藥和糧食運到岸上進行晾曬和風幹。
在岸上,原來的捕鯨營地旁邊密密麻麻地豎起了數百頂帳篷,股股炊煙在營地上空飄蕩,同時也將飯菜香味散發到俘虜營中。
漢內斯·默頓嗅到了誘人的香味,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引得喉頭一陣滾動,空空的腹中,也不爭氣地咕嚕嚕響了起來。
“該死的齊國人!”他低低地咒罵一聲,從地窩裏探出頭來,朝俘虜營大門望去,期望那些齊國人趕緊給他們送飯過來。
“咳咳……”蜷縮在雜草堆裏的派特·霍克發出陣陣劇烈的咳嗽,下意識地將蓋在身上的大衣往身上緊了緊,粗重的呼吸,偶爾傳來幾聲低吟。
哦,可憐的派特,他已經生病數日了,昨晚還發起了高燒,嘴裏說著各種胡話。他們幾個同伴已經竭盡全力地將身上的衣物包裹住他,試圖讓他暖和一點,可以緩解他的病情,但此時看來,他的情形依舊非常不樂觀。
齊國人的營地中有一座臨時醫護所,裏麵還有三十多名醫生,應該可以對派特的病予以針對性的治療。但他們作為被捕獲的商船水手,卻根本享受不到這個待遇。
因為,在那座醫護所裏,還有數百名生病和受傷的齊國官兵,正在接受那些醫生的精心醫治和護理。
至於他們這些俘虜,恐怕隻能聽天由命,蒙上帝保佑了。
整個俘虜營地裏,關押著七百餘人,有被齊國攔截捕獲的英格蘭商船水手,也有在北海漁區捕魚的英格蘭漁民,更有附近法羅群島獵殺鯨魚的各國捕鯨人。所有人,毫無例外地被齊國人宣布為戰時俘虜,統統被帶到了這座荒僻的小島上。
至於何時釋放他們,齊國人沒有說。但每個人都猜測,也許隻有等到戰爭結束後,他們才能回到自己的家鄉,見到自己的親人。
但那些捕鯨人卻悲哀地告訴他們,如果齊國人打算一直將這座小島作為他們的臨時駐泊地的話,那麽到了冬季,這裏的溫度會降到34度,加上凜冽的西風和濕冷的雨水,一定會將所有人凍死。
是的,整個俘虜營地的設施非常簡陋,因為島上沒有樹木,隻有苔蘚,野草和山地沼澤植物,根本無法收集到足夠的材料去搭建必要的房屋。而且,齊國人為了節約糧食,每天隻給他們提供一頓飯,半個漢洲麵包和一碗冰冷的魚湯。
或許,我們都會死在這裏吧。
漢內斯·默頓靠在半掩式的地窩裏,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覺得自己的生命仿佛在無盡的流逝著。
這場肮髒可怕的戰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