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攪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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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24日,郢州今澳洲紐卡斯爾市)。
    一列從北方開來的火車緩緩停靠在站台,英格蘭特命全權公使、維明頓男爵斯賓塞·康普頓從柔軟的皮椅上站起,張開雙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說實話,他現在有點喜歡乘坐火車這種便利的交通工具了。在溫馨舒適的包廂裏,有酒水、咖啡、牛奶、可可等各種飲品,也有餅幹、糕點、罐頭等零食,還有各種畫報、書刊、報紙可以打發無聊的時間——不過,遺憾的是皆為方方正正的漢字,他是一點都讀不懂。
    累了,可以靠坐在皮椅上閉目小憩片刻。到了晚間休息時分,則有一張平軟舒適的床鋪,讓人非常輕鬆地酣然入睡。
    若是腹中饑餓,可以前往幹淨整潔的餐車享用一頓還算可口的飯食,再點幾盤時令水果,一切顯得是那麽的閑適和舒服。
    這才是旅行的最佳方式!
    至於傳統的馬車,哦,讓它見鬼去吧!
    “英齊之間結束戰爭後,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將鐵路和火車引進英格蘭王國。”在幾名齊國外交陪同人員的引領下,前往站台貴賓室時,斯賓塞·康普頓男爵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包廂,心中暗暗想道。
    郢州,漢洲東南重鎮,國內最大的煤炭輸出基地,人口二十萬左右,乃是南來北往的一座樞紐大站,列車將在此停靠三十分鍾,用於加煤加水,並順便稍事檢修一下蒸汽機車,為下一段旅程做好出發準備。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但無數盞煤氣燈卻將火車站台及候車室照得通明,亮如白晝。
    煤氣的發現最早可追溯於八十多年前,齊國在將煤煉至焦炭時產生的。不過,那個時候,囿於煤氣收集容器的簡陋,再加上當時的科學研究人員對煤氣的性能尚未完全掌握,並沒有加以利用。隻是覺得這種從煤裏釋放出的氣體可以輕易地燃燒,而且燃燒的火光十分明亮。
    直到乾武二十六年1668年),黑山焦炭廠的一名高級工匠成功的利用煤氣在車間裏安裝了第一隻煤氣燈,才將這種“無用”的氣體變廢為寶,應用於實際的生產和生活當中。
    最初,這種燈很不安全,在室內使用容易發生易燃爆炸的危險,因此隻零星當做城市路燈之用。
    後來經過改進,將煤氣燈的各種安全隱患逐步消除後,慢慢地開始從建業府向全國各地推廣和應用,大有逐步取代照明效果不是很好的鯨油燈趨勢。
    及至目前,齊國的現代生活,已經離不開煤氣的支持。煤氣燈超強的照明能力,可以將街道和私人宅院照得更亮。許多政府部門和上規模的工廠也紛紛引進和安裝煤氣燈,畢竟晚上加班的時候,不可能靠蠟燭或油燈那昏黃的火光來幫助你做事,不是麽?
    工廠的新型機器是能夠日夜不停連軸運轉的,有了廉價的煤氣燈,實現大麵積照明下的夜班生產就很劃算了。接下來,為順應擴大生產的普遍要求,各地市政當局也開始陸續更換路燈,在大部分仍舊處於黑糊糊霧蒙蒙的廠礦區的路邊裝起了這種照明設備。這樣,工人們行走夜路便很安全,使換班生產更加有保障。一些地方煤氣公司遂謀劃鋪設地下管道網,使煤氣能順著管子流入大街小巷和廳堂館所的燈具。
    可以說,齊國工業化進程中最“鮮亮”的標記之一,就是這種發出蒼白光色的人造光明,並由漢洲傳到全世界,照亮那些仍舊處於黑暗中的“蒙昧”地區。
    對煤氣的應用,除了煤氣燈外,齊國的研究人員還研發製造出了煤氣爐和煤氣灶,以供城市中產階級和高收入階層使用。這種“清潔能源”一經推出,立時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因為,煤氣灶的使用絕逼要比直接燒煤來說,效果好的不是一星半點,它幾乎不會產生廢氣,對改善整個城市的空氣質量,是大有裨益。
    一些權貴富裕階層在使用煤氣爐和煤氣灶後,也對這種新生事物極力追捧,並把它作為現代文明生活的象征,畢竟誰也不想自家漂亮的房子被煤灰熏得烏七八黑。
    權貴富裕階層都這樣了,那些收入較高的中產階級自然也要緊跟時代脈搏,趕一趕時髦,購入相應的煤氣灶,極力把自己的生活標準向上層靠攏。
    據商業投資機構的粗略估算,隨著政府大力推廣,煤氣灶和煤氣爐的生產銷售數量應該能以每年810的速度遞增,這樣將會使其生產成本和初裝費逐步下降,進而再刺激這些產品銷量的進一步上漲,最後使其成為齊國中產階級以上家庭的標配。
    嗯,城市當中那些多層住宅和公寓樓將會大量引進此類產品,使得煤氣灶和煤氣爐的安裝及使用更加集約化和規模化,並促使其成本進一步下降。
    這玩意,可比在樓道裏使用煤爐要方便多了,室內環境也會更加清潔衛生。
    煤氣爐和煤氣灶的興起將使得蜂窩煤的銷量開始下降,應該是大概率的事,必然也會影響相關蜂窩煤工廠的經營利潤。
    當年太祖皇帝時期,為了保護脆弱的漢洲大陸環境,曾專門頒行了一部《林木保護律》,嚴厲禁止人們肆意砍伐居住地周圍及原始的森林,避免地方水土流失。
    而為了提供生火做飯的燃料,漢洲本土幾乎在每個縣都建立了一家蜂窩煤廠,專門銷售機製煤球。因此,現在本土的城市居民主要使用煤球來做飯、燒水這也是城市主要汙染源之一,成本並不比購買柴火貴多少。
    而在廣大農村地區,節儉的農人為了省錢,一般主要是利用收割後的農作物秸稈以及撿拾枯木雜草作為燃料,輔以少量蜂窩煤作為補充。當然也有少部分有錢的農民喜歡使用蜂窩煤以標榜自己的身份,這就另當別論了。
    其實,說起來老天爺也是非常公平的,它給予了漢洲大陸貧瘠的土地、不豐的水資源和變幻莫測的氣候環境,但它仿佛為了補償這片土地的缺失,又為漢洲大陸賦予了豐富的礦產資源:令世人垂涎的金銀礦,品位極高、儲量甚豐的鐵礦,以及同樣儲量巨大的煤礦,這一切都為齊國工業化發展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煤炭,作為這個時期最為主要的工業燃料,已經被齊國利用到極致,從煤炭開采,到煤炭的煉製、萃取,以及從中衍生的一係列相關附屬產品,已構成了目前齊國初具規模的煤化工產業。
    從煤中得到的不隻是光,還有一種髒兮兮、黏糊糊,並且有股難聞氣味的油煤焦油。通過煤焦油,可以合成十幾種染料,用於棉紡織行業染色,要比從植物當中提取的染料,染色性能更加可靠,獲取的原料也更加穩定。嗯,這也是齊國染色棉布質量普遍優於其他國家的一個重要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煤焦油中還含有多種值得注意的化學物質,由此可創建起全新的工業研究領域來。
    第一項是從煤焦油中提取出了一種後來變得十分重要的物質,名字叫做苯胺。
    苯胺是染料工業中最重要的中間體之一,在染料工業中可用於製各色染料。在後世的農藥工業中用於生產許多殺蟲劑、殺菌劑;苯胺還是是橡膠助劑的重要原料,用於製造防老劑;也可作為醫藥磺胺藥的原料,同時也是生產香料、塑料、清漆、膠片等的中間體;甚至還可作為炸藥中的穩定劑。
    第二項是將苯胺轉變為另外一種物質苯酚。苯酚俗稱秋石炭酸,有殺菌和防腐的功用。最早被用於試驗處理汙水過程,後來由於皇家醫學院的一名外科醫生將其用於預防術後感染而聲名大噪。正是這名醫生的這一成就,使成眾多接受手術的病人得以避免因傷口腐爛而送命的下場。
    不過,要說最重要的,還是煤焦油中的第三項發現—苯胺黑。這是第一種得自實驗室的有機染料。它的出現,引起了齊國化學界的極大興趣。經過多年摸索和試驗,苯胺黑逐漸被應用於工業印刷油墨、木器塗料、裝飾塗料、塑料塗層、鞋油著色、皮革染色等多種用途。
    “若是能從齊國引進相關煤化工技術,必然可以讓英格蘭王國豐富的煤炭資源變成一種巨大的商業資源。”斯賓塞·康普頓男爵聽完隨從簡單介紹齊國的煤化工產業的發展情況後,臉上露出幾分神往的表情。
    英齊之間的停戰合約在長安進行了四個多月的艱苦談判後,已經進入了尾聲。英格蘭王國在作出巨大讓步後,主要的合約條款已初步達成,剩下的不過是枝末細節和未來雙方如何遵照執行。
    在這種情勢下,斯賓塞·康普頓男爵決定返回歐洲,將合約草案呈送議會審議和國王陛下禦覽。若是不出意外的話,議會將會表決通過,然後國王陛下簽字蓋章,英齊戰爭就此落下帷幕。
    在談判開始前,康普頓男爵強烈要求下,齊國政府應允了暫時停止一切戰爭行為的建議,並解除對英格蘭王國,乃至北大西洋航線的封鎖和襲擾。
    如此一來,英格蘭王國便能稍稍緩一口氣,可以從國外進口一些急需的糧食、木材、蔗糖、茶葉、咖啡,以及其他必要的生產、生活用品。
    而各個港口堆積的貨物也能順利地駛往北美領地和加勒比幾座熱帶島嶼,換回海量的煙葉、棉花,還有一枚枚可愛的金銀貨幣。
    相較於戰前,三年時間裏,整個英格蘭王國的海外貿易下降了九成多,所有的商船都被困在港口,工場和作坊裏生產的商品無人問津,無數的工廠主和貿易商人破產。
    國內眾多的平民淪為衣食無著的流浪漢,又因為饑餓和疫病,悲慘地死在了冬夜的倫敦街頭。
    齊國的海上持續封鎖,令人絕望的愛爾蘭起義,還有讓人心煩的蘇格蘭王國分離戰爭,對國內的工農業生產造成了的巨大衝擊,非三言兩語就能完全描述出來的。
    曾經以為孤懸大海,以優越的島國地理優勢,可以遠避戰火,卻在麵對一個比英格蘭王國更為強大的海上霸主進攻下,使得這種獨特的地理成為一種災難,數百萬王國子民很難獲得任何外來物資和人員的支援。
    這一切,仿佛就是一場噩夢,是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當然,結束這場戰爭,英格蘭王國也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割紐芬蘭島、阿卡迪亞今加拿大新斯克舍省,此時布雷頓角島和聖尚島為法國領地)、英屬伯利茲、英屬巴哈馬群島等海外殖民領地予齊國。
    賠款七百萬英鎊——這是一個恥辱的數字,以英格蘭所擁有的人口規模計,每人賠付一英鎊,二十年期償還,年利率百分之四,以英格蘭王國海關稅為抵押。
    允許愛爾蘭獨立建國,但英格蘭王國可以租借的形式,保留北愛三個郡的留駐權和行政管理權。
    開放國內市場,倫敦、布裏斯托爾、利物浦、紐卡斯爾為指定通商口岸,各類商品進出口關稅由兩國協商製定。
    施放各自俘獲的官兵和商船水手。
    英格蘭國王委派王室成員親赴長安,以為挑起戰爭而表示歉意謝罪)。
    割地、賠款、市場開放,還有王室道歉等諸多條款看似比較苛刻,但以康普頓男爵看來,還是可以勉強接受的。
    紐芬蘭島和阿卡迪亞兩地是在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中,從法國人手裏割取的,丟給齊國,也不算可惜。而且,將上述兩地交予齊國,還可以離間齊法關係,在他們兩者之間紮下一顆釘子兩地均有數量不少的法國移民後裔)。
    伯利茲是奪自西班牙王國,轉手割給齊國,正好可以拆散齊西兩國名義上的聯盟,讓他們為美洲領地的爭奪澆一把火。
    哼,就不信了,齊國於南美的屬國慶國不斷侵襲和奪占西班牙美洲領地,西班牙王國就能一忍再忍?
    如今,將伯利茲轉讓給齊國,想必可以更加刺激西班牙王國脆弱的神經。
    他們的新西班牙總督區北邊是齊國殷洲領地,東南方向又有齊國新得的伯利茲,巴拿馬地峽附近還有海州總督區,再加上齊國強橫的海上力量,西班牙王國恐怕會為此寢食難安了吧!
    至於愛爾蘭,任其獨立建國,可能對英格蘭王國的傷害性比較大,也有點可惜。
    畢竟,丟掉了家門口這塊殖民領地,每年差不多損失數十上百萬英鎊的剝削收入,還讓許多投資愛爾蘭土地的莊園主和貴族一下子血本無歸,說不定會遭到國內一些貴族議員的反對和抗議。
    不過,這份停戰合約也不是對英格蘭王國沒有一點好處,最起碼,齊國承認了英格蘭王國於不列顛島的領土完整,放棄了支持蘇格蘭獨立的立場。
    是的,那個“老僭王”詹姆斯三世被齊國人拋棄了!
    還有,就是齊國資本和商品的大舉進入英格蘭王國,雖然不可避免地壓製國內“民族工業”的發展,但多多少少可以引進大量先進的齊國工業技術和管理手段。
    在四個多月的談判過程中,康普頓男爵隱隱感覺到齊國似乎並不想過度削弱英格蘭,反而明裏暗裏地表示要與經過一番戰爭“洗禮”的英格蘭王國攜手同行,繼續實施大陸均勢方略,防止地區出現某一個霸主,阻止歐洲大陸的統一。
    扶持愛爾蘭獨立,以牽製英格蘭王國,聯合英格蘭,以製衡歐陸諸國,最終實現島國的海洋戰略!
    康普頓男爵深思之,不由生出幾分忐忑。
    難道我們英格蘭就是齊國經略歐洲大陸的一根“攪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