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外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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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在內閣和軍方的眼裏,威夷諸島並非想象中那般重要。”威夷分艦隊副司令、翎麾校尉中校)牛翼站在“鳧羽號”號戰艦的船艏,看著前方依稀的煙柱,輕聲歎道。
    “長官說的是。”鳧羽號艦長、宣節校尉少校)傅有林點頭附和道:“當年我們威夷分艦隊最盛之時,擁有大小艦船十六艘,官兵兩千五百餘,包括整個西太平洋海域皆為我們艦隊巡航遊曳所在。可如今,我們威夷分艦隊卻隻有小貓三五隻,官兵人數不到四百人。僅憑這點海上力量,哪裏還能再覆蓋西太平洋海域。嗯,就算對上西班牙人的太平洋分艦隊,也未必能占據絕對優勢。”
    “嗬,憑西班牙人實力,應該不至惹上我們。估計也正因為此,上麵的大人物們覺得整個太平洋基本無甚威脅,所以才一再削減我們威夷分艦隊的兵力。”牛翼搖搖頭說道:“日本爆發大內戰,為了加強該地區的應對力量,琉球艦隊總部又要將分艦隊兩艘艦船調回日本附近海域。如此一來,咱們威夷分艦隊僅剩下三艘戰艦,如何還能照應得過來這麽一大片海域。”
    “誰說不是呢?以後執行海上例行巡航任務,隻能施以單艦巡航了。”傅有林歎氣道:“三艘戰艦,一艘外出巡航,一艘在港內維修保養,一艘戰備機動。哈,這要是哪艘戰艦出了問題,咱們威夷分艦隊怕是還運轉不起來了!”
    “猶記得,當年太祖皇帝在世時,曾極為重視威夷諸島,說是要將其打造成我齊國最大的海軍基地,以此控扼整個太平洋,繼而鎖鑰美洲和殷洲。”牛翼說著,不由苦笑一聲,“可如今,在我海軍建製中,除了南太平洋艦隊外,就屬咱們威夷分艦隊最為不受重視了。”
    “沒錯,咱們威夷分艦隊的存在意義,估計也就是為了保持象征性的軍事部署,證明這片海洋乃是我齊國所掌控。要想建功立業,多半是沒什麽指望了。除非,咱們齊國再跟西班牙打一場。那個時候,我們威夷分艦隊才會有出頭之日。”
    “想跟西班牙人再打一場,短期內是不可能的。”牛翼瞥了一眼傅有林,知道他在想什麽,“在剛剛結束的對英戰爭,西班牙好歹也是我們齊國事實上的盟友,一起協同打過英格蘭人,可不能轉眼就跟人家翻臉。近期,我們兩國正在籌劃修建一條跨越巴拿馬地峽的鐵路,以便溝通兩洋,加速貿易和人員的往來。在這種情勢下,內閣和軍方不會允許有任何破壞兩國關係穩定的事件發生。再說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位日本橫關警備副司令一般,仗著跟陛下擁有親密而深厚的友誼,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卻沒有遭到任何實質性的處罰。”
    牛翼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正是橫關警備副司令李延良,而“出格的事”,則是指李延良在幕府大軍與薩長聯盟爆發的萩城戰役中,偷偷派遣了一百餘齊國陸軍官兵參戰,其中大部分皆為專業的炮兵軍官和戰術參謀軍官。是役,薩長聯軍以精準而凶猛的炮火大破幕府軍,取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
    在後續的戰爭拉鋸當中,幕府軍通過審訊薩長聯軍俘虜後獲知此信息後,頓時氣得跳了起來。將軍德川吉宗當即召見了齊國駐江戶公使,質問齊國是否要介入幕府內政,公然站隊薩長叛軍一方。
    齊國公使自然是竭力矢口否認介入日本內政,言及那些在戰場上出現的齊國軍人乃是受雇於薩長聯軍的民間武裝誌願人員,跟齊國沒有任何瓜葛。齊國向來珍視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斷然不會做出幹涉日本局勢的行為。
    雖然在外交層麵搪塞了幕府當局,但那位橫關警備副司令的舉動,還是讓齊國公使心生不滿,認為他的貿然舉動,讓齊國陷入了一定程度上的被動。
    誠然,在大的方略上,我們齊國是不允許日本出現事實上的統一,樂見日本目前這種藩國林立,各自為政的局麵。
    但你一個小小的警備副司令,竟然不提前向齊國駐江戶公使館報告,擅自出動軍隊介入日本倒幕戰爭之中,還懂不懂規矩,講不講“政治”?
    據悉,因為此事,內閣外交事務部與軍方吵得不可開交。一方要求對這種形同私自軍事行動的“獨走”行徑予以嚴厲的懲處,以儆效尤。另一方則認為事急從權,並且以軍方在海外總督領地享有小規模便宜軍事調動權的理由,對李延良加以袒護和包庇。
    最終,年輕的皇帝陛下為了平息內閣的不滿,解除李延良的職務,使其成為任職最短的橫關警備副司令。
    除此之外,皇帝陛下卻沒有對其予以再多處罰,反而又授命軍方,將李延良調至暄州總督區今加州及下加利福尼亞地區),任警備副司令,以暫避風頭。
    齊國的諸多海外領地囿於距離本土太過遙遠,聯絡不便,各自都擁有不少的自主權,搞些小摩擦,甚至在周邊地區挑起武裝衝突,不論是內閣,還是軍方,基本上都是采取默認的態度。
    隻要沒把地方事務給搞砸了,反而實現開疆擴土,收獲財富或資源),於國於民而言,都是大有裨益的。
    要不然,帝國數十年來增加這麽多領土,都是哪兒來的?
    但是,各個海外領地的情況不一樣,也並非都是如此這般縱容地方搞事。像日本這種政權組織健全的成熟國家,還是一個擁有兩千多萬人口的地區大國,那不得要謹慎從事,斷不可讓齊國無謂地陷入一場劇烈的地區衝突當中。
    再加上,年輕的皇帝陛下剛剛繼任,國內外諸多政事尚未著手,許多政策也在進行逐步調整當中,那就更需要國內外要盡量鎮之一靜,不要搞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端出來,以免影響陛下的決斷。
    對於內閣這種稍顯保守的方略,軍方雖然不怎麽讚同,但也不至於明著反對,更不想給新任皇帝留下軍隊桀驁不馴的形象,遂向分駐各地的海陸軍發布訓令,除應對外部武力威脅或者正常保衛齊國海外領地和商業利益的情況外,不得擅自挑起邊釁。
    呃,太子和泰平帝相繼離世,太孫繼位,除了內閣出現劇烈變動外,軍方勢力也必然會迎來一波洗牌。在這個政局過度時期,大家還是不要亂動,說不定就落了口實,給人以借口遭到去職罷位,淪為政爭的犧牲品。
    不過,以威夷分艦隊的實力,就算有心挑起事端,也是力不從心。
    總不至於,拿手頭僅有的三艘戰艦哦,對了,其中兩艘還是傳統的風帆戰艦——去碰瓷西班牙吧?
    按照分艦隊的例行巡航任務,“鳧羽號”號戰艦在駛出淮陽港後,以方位南偏東六十度航向,駛往蓬州總督區惠寧今溫哥華島),然後沿著海岸線一路南下,進抵暄州半島今下加利福尼亞半島),然後掉頭向西,返回威夷島。
    如今,這艘老舊的風帆戰艦在隨著十餘艘商船行駛不到兩日,便被拋在後麵,跟幾艘同樣是純風帆的商船一起慢慢吞吞地走著之字形,捕捉微弱的風力,朝北太平洋黑潮方向挪動。
    在漢洲本土以及印度洋海域,連幾千噸級的商用鐵船都開始縱橫於海上了,可到了北太平洋地區,作為帝國海軍威夷分艦隊卻仍舊在操持這種已然“過時”的風帆艦,不免讓人哀歎不已。
    威夷諸島,太祖皇帝昔日宣稱的所謂戰略要地就是這般情形?——
    “威夷島對我們而言,還是比較重要的。”
    12月25日,清晨,在懷遠今舊金山)東城一座兩層建築物內,一群商社掌櫃和主事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認真聆聽一名身著華貴服飾的中年男子訓話。
    “那裏有豐富的檀香木,在大陸秦國有著巨大的市場需求。另外,威夷諸島地處熱帶,環境濕熱,乃是甘蔗生長的最好地方,若是不加以利用,豈不是便宜了本土來的那些商人。”齊思義在屋內一邊來回踱著步,一邊神情飛揚地說道:“近日,威夷總督區已然給了我們一個準信,隻要我們沂州商社前去投資設廠,幾座島嶼上的土地可以隨便圈占,還可提供部分土著勞工。糖廠建成投產後,三年內稅費全免,隨後三年,也隻征收五成。”
    “你們想想,整個殷洲丁口超過二十多萬,若是再加上西屬美洲領地墨西哥、利馬、上智利今智利北部)以及慶國澤州地區今智利南部地區),怕是有百萬人口。這是一個多麽可觀的市場規模!所以,我們必須搶占先機,趁著本土那幫商人還未大規模湧入之際,先把坑給占著。此番,在我前往漢洲本土時,你們商議一下,舉薦幾個得力人跟著我一塊過去,將威夷島上的一切事物先行搞定。屆時,我會從本土招募一些熟練技師和工人,爭取早點把糖廠開辦起來。”
    在場的掌櫃和主事聞言,不由麵麵相覷。
    怎麽,十幾年前,才從沂州跑到暄州,現在又要把人弄到威夷島?
    咱們沂州商社要將手伸得那麽長嗎?
    “好了,現在把下半年的賬本拿來我看看。”齊思義絲毫不理睬下麵的人會生出怎樣的心思,轉身坐到一張書案後,隨手撥拉了幾下擺在旁邊的算盤,然後便等著賬本呈過來。
    “公爺,賬本都在這裏了。其中……”
    “不消你說,我自個會看。”齊思義揮揮手,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幾名掌櫃神色忐忑地看著坐在書案後的男人不斷地翻看賬本,大氣也不敢出,唯恐饒了這位貴人的思緒。
    “這幾個月的進項怎生少了許多?”
    然而,齊思義翻了一陣後,便有些不耐了,索性直接跳到賬本最後,查看這半年來的經營成果。待確認了一番數字後,臉色不由沉了下來,將賬本一合,直接丟到了麵前掌櫃和主事們的腳下。
    “回公爺,這半年的進項其實並未減少,比起上半年,甚至還略有增加。”沂州商社駐懷遠大掌櫃高萬良雙手抱拳,微微躬了躬身,小心地說道:“不過,暄州總督區在四個月前宣布將礦稅和皮毛稅在原有基礎上增加一倍,同時對進出港的船隻也征收百分之二的港口管理費。另外,對於黃金的加工和提煉,也需繳納特別產品稅。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就將下半年增長的利潤給抹掉了。公爺,這些信息,小的早在數月前便已傳信回沂州……”
    “嗯?……”齊思義閉著眼睛想了想,似乎是收到了此類信件,但當時並未放在心上,想著,以他們沂王府的威勢,暄州總督區總不至於真的來敢朝沂州商社收稅吧。
    “什麽混賬玩意!以前的生意做得好好的,從未增加稅費,他們暄州總督區想要做什麽?哦,這些稅費,你們說繳就繳了?他們知道這家商社是我們沂王府的生意嗎?”
    “公爺,暄州總督區說是要計劃修一條鐵路,從武定今舊金山東岸的奧克蘭市)通往廣豐今薩克拉門托),故而增加這些稅費,來籌集建設資金。”高萬良麵帶苦色地回道:“至於征收稅費的時候,總督府發文下來,各色人等,不分國別,皆需足額繳納稅費。我沂州商社在懷遠城,乃至整個暄州存在了二十餘年,總督府自然……自然是知道我們的身份。”
    “好膽!”齊思義恨恨地說道:“我沂州乃是皇室宗親,帝國之親藩,暄州總督府竟然一點麵子都不給呀!”
    “公爺……”高萬良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據聞,去年本土進行稅務稽核時,太子監國曾下令稅務總司派員對皇家商社全麵核查。想來,這個消息傳到了暄州,故而……”
    “故而,暄州總督府便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絲毫不給我們沂王府臉麵?”齊思義臉色變得鐵青。
    自紹寧元年1685年),沂王被貶封沂州以來,因為是太祖嫡脈,一直在整個殷洲地區都是超然的存在,不僅擁有廣闊的封地和獨立的“食邑”收入,而且在凜州今阿拉斯加地區)、蓬州今加拿大溫和華地區和美國華盛頓州)、暄州等幾個總督區收購皮毛、采挖礦產采金),也都享受免繳各種稅費的特權,使得沂王府在短短數十年間,便積累了無數的財富。
    卻未曾想到,今日竟然在暄州總督區被人薅了羊毛,征了稅費。
    這如何不讓人著惱!
    不過,這暄州總督此舉何意?
    難不成是收到了新皇的秘旨,或者內閣的指使,要對沂王進行打壓和警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