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鴻門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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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觀的一句“抱歉”,周圍的氣氛似乎更是糟糕了。樓西月忍著沒有給他一個白眼,抬腳踢了他一下,眼睛卻不看他:“離遠點。”
“……”傅觀看了眼腳麵上淺淺的印子,認罪的挨了這麽一下。可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卻見樓西月故作掩飾地望著窗外。
若非瞥見她微微泛紅的耳朵,他當真要以為對方生大氣了。也虧得這麽一眼,傅觀心裏倏地柔軟下來,然後莫名覺得有些高興。
他輕輕咳一聲,說:“話說回來,方才我到偏殿尋你,怎麽你是從外頭趕回來的?上哪兒去了?”
說到這件事,樓西月便想起來了:“倒也沒上哪兒去,就是在乾元殿附近走了走。”她正色道:“你知道,皇帝在偏殿後頭,另外安置了一座‘問道宮’麽?專為他煉丹製藥所用。”
傅觀:“這倒不曾聽聞。此前,我隻知聖上追求養生之道,特養了一批道士,為他研製一些延年益壽的養生丸。”
但那些道士先前是安置在太醫院附近的西園所的,且所用養生丸亦是補氣益血的藥丹,對內息調理確實有好處。
樓西月道:“不過據我所見,那幾個道士可不是在煉製什麽養生丸——那是升天的‘仙丹’呢。”她說:
“我瞧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桌案上的朱砂、硝石等物並不是作假,藥房內還有幾個燃火的丹爐。”
這樣的藥吃下去,莫說延年益壽,不減壽都算是天下奇聞了。
樓西月又問:“你見了皇帝,覺著他如今如何?道士上貢的丹藥吃不得,他若想再多活幾年,還是趁早歇了求先問藥的念頭罷。”
聞言,傅觀卻是冷冷笑了聲,說:“聖上執意如此,旁人怕是規勸不得。再說,他如今病重,說不定,認為那些丹藥是‘多多益善’。”
樓西月挑了挑眉:“哦?病重,是病得有多重?”
傅觀:“據說是感染風寒。可這場風寒之後,聖上已到了無法下床的地步,初顯幾分病入膏肓的跡象。我看是多年沉屙,不全然是風寒的緣故。”
樓西月頓感驚訝:“當初我們離京時,他身子骨尚且還算硬朗,怎麽突然之間便病到這等地步。”
她沒忍住嘀咕了一句:病成這樣還吃“仙丹”?當真是嫌命不夠長。
傅觀:“所謂病來如山倒,大抵如此。況且聖上服用‘仙丹’已有一段時日,如此下去,可不正是雪上加霜。
“而他病得越是重,所服用丹藥便愈加猛烈。長此以往,身體必然虧空,到時便是回天乏術了。”
樓西月覺得當中有怪異之處:“既然如此,難道太醫診斷不出麽?為何不加以製止?”
這就是傅觀要說的第二件事:“我懷疑聖上食用丹藥一事,太子在其中動過手腳。”
他想起離開乾元殿時,皇帝的表情與眼神,以及太子項風毫不顧忌的態度,細細琢磨一番,倒隱隱覺得,那時的皇帝像是被太子所控製的砧板魚肉。
樓西月不解問道:“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傅觀頭疼地按了按眉心,說:“沒什麽,大概是我想錯了。”
即便他沒有明說,樓西月心中也能猜出幾分來。她道:“那些道士既然是太子項風找來的,說不定他們私下早已串通一氣。你說,這京城是不是就要易主了?”
話音落下,傅觀便扭頭深深地看著她,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說出口了,也不怕人聽見。”
樓西月:“……這裏沒有外人。還是說,你要告發我呢?”
聞言,傅觀笑了笑,並不回答,隻是說:“時局動蕩,未來情況如何,尚無定論。往後隻得隨機應變了。”
樓西月亦有此感慨。
此次回京,朝堂變化眾多。
且不說皇帝重病所帶來的一係列影響,單是項風被封太子之位,就足夠令人警惕的了——宣平王府與太子之間新仇舊怨,日後太子必將處處針對。
而琳琅閣背後有太子這棵大樹撐腰,想要扳倒背後主使,更是難上加難。
樓西月不禁心生憂慮。
宣平王府的馬車抵達府邸,已是三刻鍾後。
他們前腳剛回府,略微歇過之後,便被請到了長公主的院子裏。
“王爺、王妃,長公主已經等候多時了。”候在門外的仆婦為他們二人打簾:“請——”
傅觀落後一步,等樓西月進了正廳後方入內。
樓西月一入正廳,便見在廳中端坐著的貴婦人。她行了一禮:“孫媳給長公主請安。”
長公主點點頭,旋即給樓西月賜座,接著傅觀也走了進來:“祖母。”
見了他,長公主臉上才有了笑容。她問:“此去江南,一切都好?”
“回祖母話,一切都好。”傅觀回答道:“此行南下收獲頗多,孫兒也有許多事情,要向祖母回報。”
長公主擺擺手:“江南的情況我已知曉,公事就不用再與我說了。”
接著,她又問了樓西月幾句話,無非是問班家二老的近況,關切的表麵功夫是做到位了。
樓西月端著溫和的笑,不緊不慢地一一作答。
長公主聽完,表情也是淡淡的。隨後又問了樓西月的身體,以示關切之後,便借口疲累,先送樓西月回房了。
而傅觀則單獨留了下來。
長公主屏退左右,這才正色問道:“你那媳婦兒的事,你是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孫兒聽不大明白。”傅觀說。
長公主:“我瞧你方才看她的模樣、眼神,似乎並不僅僅是‘把人養在府中,好吃好喝供著’這樣簡單。你預備著接納她了?”
傅觀打小都是她帶大的孩子,他什麽心思,長公主一看便知。
就剛才那小片刻的工夫,傅觀就盯著他媳婦看了不下十幾次。
男子這樣看著一名女子意味著什麽,長公主是過來人,她十分清楚這背後的意味。
傅觀不好直接說,他現在和樓西月已是至交好友,更不好說他們之間已有深切的合作,算是同盟的盟友,於是回答道:“您也說了,她是孫兒媳婦兒,遲早有一天,孫兒會完全接納她。不禁是孫兒,這個王府,還有祖母您,也會接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