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如豆。暗影重重。
    我沒死？
    劉燁的眼皮動了一下，看見李翠玉焦灼的表情在麵前搖晃。
    “明叔，小燁醒了！”
    李翠玉喜極而泣，緊緊地拉住劉燁的手，害怕他會飛掉似的。
    “小燁！”
    老隊長劉漢明也激動地叫了起來，一副如釋重負的感覺。
    劉燁想動一下，結果全身都在疼。尤其是背部，估計已經被野狼的爪子扯下一塊肉。那種錐心的疼痛感，讓他不得不齜牙咧嘴地抽著冷氣。
    “坐起來，喝點米湯。”
    李翠玉把劉燁扶起來，讓他靠在床頭。然後一小勺地喂劉燁吃。
    劉燁幸福地喝著米湯，內心的愧疚又增加了幾分。
    這麽好的老婆，上一世的自己為什麽就不懂得珍惜呢？
    劉漢明見劉燁已經沒有大礙，也找了個借口走了。
    兩個寶貝女兒一左一右，坐在劉燁的身邊，她們的臉上是滿滿的自豪。
    花花：“爹，剛才我們家來了很多人，他們都說你是大英雄！”
    琳琳：“我爹就是英雄！一個人打死了兩隻狼，誰敢和我爹比！”
    從兩個女兒的嘴裏得知，村裏的鄰居，能來的都來看他了。
    喝著香噴噴的新米粥，劉燁問：“老婆，我們家不是沒米了嗎？”
    李翠玉：“我向山奶奶家借了五升米，等我們家機了米再還她。”
    三奶奶是劉祖山家的老嫗。她是劉祖山第三個老婆，聽說是從西南某省討飯來到燕子坳的。
    劉祖山一生性格暴戾，還練過武功。村裏沒幾個人敢惹他。他第一個老婆生了兩個兒子，後來難產而死。第二個老婆又生了兩個兒子。夫妻倆打了一架，不久，他老婆又莫名其妙地死了。
    山奶奶來到燕子坳的那一年，劉祖山已經六十歲。他今年六十三。
    他們兩個人名義上有四個兒子，實際上沒有一個是山奶奶親生的。
    就算是劉祖山親生的，也沒有一個兒子對他好，一年到頭收不到一分錢的贍養費。六十多歲了，還必須自己向土地刨食，否則就會餓得死翹翹。
    讓村裏人奇怪的是，劉祖山對前麵兩個老婆非打即罵，對山奶奶卻出奇得好，十分聽她的話。
    李翠玉道：“聽說你受傷了，村裏人都急了。山奶奶給了我們一小瓶陳年菜籽油，她說這玩意具有生肌、拔毒的功效。我剛才已經把你全身十二處傷口搽了一遍菜籽油。”
    聽到這話，劉燁不由湧起一絲感動。
    上一世，劉祖山死後，山奶奶膝下沒有親生兒子，被那幾個逆子攆出家門，又一次走上了乞討的老路。
    再後來，便再也沒有聽到她的消息。
    劉燁眼睛有些濕潤地說道：“山奶奶待我們這麽好，我們不能虧待了她。她那幾個兒子肯定是靠不住的。一旦老頭子死掉，我想養她。”
    李翠玉沉默數秒，說道：“那也要你自己有出息。你自己連一日三餐都混不過去，談什麽幫助別人？”
    劉燁堅定地說道：“翠玉，明天一大早，我就把它們推到713廠菜市場去賣錢。”
    李翠玉白了他一眼，問道：“你欠了謝斌的賭債，萬一被他看見，他還不把你的錢給搶了？”
    “那就去縣城菜市場。反正這是我用生命換來的，沒理由不把它們變成錢。再說，這些都是野味，城裏人還是挺喜歡的，能賣一個好價錢。”
    “我看可以。不過，要等你的傷好啊。”
    “等我傷好？這怎麽可能？我睡了，爭取半夜起床。慧玉，你幫我去隊長家借一輛板車來。”
    “好吧。”
    ……
    從燕子坳到饒州縣城，有十五公裏的路程。
    這個時代的公路全都是泥土路，哪有什麽水泥路和柏油路。
    “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是這個時代公路的最好寫照。
    淩晨三點。
    劉燁忍著劇痛，把兩隻野狼和一隻野兔搬上平板車，準備一個人上路。李翠玉也起床了。
    她有些弱弱地說道：“劉燁，你剛受了那麽重的傷，一個人還要走三十裏路，我不放心。我想和你一起去縣城。”
    劉燁有些為難了，問：“花花和琳琳怎麽辦？”
    李翠玉猶豫片刻，說道：“我讓她們一起去。”
    花花和琳琳還在睡夢中。李翠玉把她們抱到平板車上，她們也沒有醒。
    兩隻野狼和一隻野兔被裝進了蛇皮袋，放在平板車後麵。杆秤、砍刀等則用另一個袋子裝好。花花和琳琳兩個女兒放在平板車的前端睡。
    劉燁在前麵拉車，李翠玉在後麵推車。憑著記憶，劉燁很快就找到了通往饒州縣城的公路。
    上午七八點鍾的樣子，劉燁一家人已經進入縣城。
    花花和琳琳也醒了。
    她們看到的是五六層的高樓，道路也變得很寬，一下子就興奮起來，嘰嘰呱呱地問個不停。
    李翠玉也是第一次來縣城，對縣城並不了解。回答兩個女兒的任務就由劉燁來完成。
    當她們得知這裏就是縣城時，便嚷嚷道：“我以後要到縣城來讀書，這裏比我們村好太多了！”
    汽車和自行車已經漸漸多了起來。街上不時響起汽笛聲和自行車的鈴聲。
    雖然此時的縣城樓層沒有後世高，街市也沒有後世繁華。但已經足夠刺激李翠玉和兩個女兒的神經了。
    看到她們那麽高興，劉燁的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這麽落後的縣城，就讓她們高興的這個樣子。要是讓她們知道，後世的繁華到了什麽程度，她們的腦子還轉得過彎嗎？
    東升路20號。縣城菜市場。
    劉燁把平板車推進菜市場門口，立即犯起了愁。
    菜市場的每一個攤位似乎都有主人，哪裏才是自己可以擺賣野味的地方呢？
    這時，一個身穿工商製服、手裏拿著一本收據的中年婦女從外麵走了進來。劉燁連忙迎了上去，賠著笑臉問道：“同誌，請問哪裏還有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