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口煤礦的工人，上班三班輪。除了偶爾開幾次安全生產大隊，王心思並沒有和礦工有密切的接觸。
    看得出來，劉燁夫妻對工人們是很關心的。他們主動關心礦工的疾苦，對於其他老板而言，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礦工，對劉燁說道：“請問，您就是劉總？”
    劉燁：“我正是。”
    王心田看見來人，吼道：“洪小茂，你想幹什麽？”
    洪小茂並不理會王心田的大呼小叫，直接道：“劉總是菩薩心腸，特別是幫助特困戶呂樹標的事，傳播得很遠。我等佩服！”
    劉燁淡淡地問道：“洪小茂，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就是十分尊重你，有幾句話需要向您說。”
    洪小茂根本不看王心田的眼神，直接忽略了他的
    存在。
    他繼續說道：“劉總，有空可以去我家走一走。到了那裏，你就會明白很多。”
    “小茂！”
    王心田厲聲道。
    媽的，這小子不是在添亂嗎？
    劉燁一把按住王心思，示意他噤聲。
    說道：“好，我隨你去看一看。不會妨礙你上班吧。”
    洪小茂：“我已經下班了。”
    劉燁夫妻倆隨洪小茂一起，步行了半個小時，便來到他的家裏。
    稱之為“家”實在太過牽強。
    這是一艘在岸邊的木船。大概隻有四五個平方米。船上有一個頭發蓬亂的女人，抱著一個女孩。洪小茂是這個家的主人。
    洪小茂所謂的家，實際上就是一艘破舊的小船。
    像他們這樣的人，被稱為”水上吉卜賽“人，也被稱為“疍民”。世世代代靠打漁為生，常年累月在水裏漂泊。
    船頭上擺著一堆魚網。站在岸上，都能聞到船上的腥臭味。
    劉燁深深地震憾了！
    這世界，居然還有人以船為家。
    洪小茂說道：“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樣，在岸上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遺憾的是，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以來，我們這些疍民祖祖輩輩生活在水裏，岸上沒有田產，所以我們隻能住在水裏，以水為家。漁業資源越來越少了，打魚已經很難維持一家人的生計了。我隻有下礦挖煤，那樣工資會高一些。”
    劉燁問：“在楓林鎮，這樣的漁民有多少戶？”
    洪小茂道：“我沒有進行過詳細統計。大概六七十戶吧。
    沒有深入到一線，很難體會到這麽艱辛的生活。洪小茂的遭遇深深刺疼了劉燁。
    六七十戶農民以船為家。碰上台風等惡劣天氣，危險自不言說。
    更大的問題是，他們不能象正常人一樣生活。他們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漁業。隨著資源的減少，打漁的收入也越來越少了。
    “我們就像被社會遺忘的人，和上級也反應了很多次。他們都拿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所有的生產隊都有自定的人口，包產到戶以後，更沒有誰願意把自家的分土分給我們。”
    洪小茂感慨地說道：“能走的都走了。他們分散到各地打工，成家立業。留在水裏固守著一艘生活的人越來越少了。”
    疍家人的祖先，據傳是古百越人原居陸地，因忍受不了封建王朝壓榨揭竿聚眾，被官兵逐向大海，勒令不準上岸，不準與岸上人通婚疍家人常年以舟為家，生活在海上，如蛋殼漂泊於海麵，所以稱為疍家;也有人認為疍家人常年在海上與風浪搏鬥，處於險惡的生存環境，和獨特的謀生手段，生命無保障，如同蛋殼般脆弱，故稱為疍家。
    疍家文化曆史悠久。延續到今天，已經有了更多改變的可能。像洪小茂，他就成了一個煤礦工。
    還有更多像洪小茂這樣的疍家子弟，依靠各種途徑漸漸遠離了大海，回歸到陸上居住。
    劉燁問：“洪小茂，你沒有房子？”
    洪小茂：“嗯。我們的全部家當就是那艘破船。”
    河岸邊，還泊著十幾艘這樣的漁船。白天出海打漁，夜晚回歸港灣避風。
    李翠玉也很揪心。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很多人的眼裏，洪小茂們的生活已經熟視無睹了。在劉燁的眼裏，就是一場劫難。
    洪小茂當礦工一天能賺十塊錢。一個月三百塊錢。但相對於沒有物業這麽大的事，這點錢能幹什麽？更重要的是，這些人沒有自留地，連建房的土地都沒有。
    洪小茂道：“為了這件事，我們不知道上訪了多少次了。沒辦法，疍民沒有祖業，一寸土地都沒有。船就是我們的家。”
    劉燁說道：“你的事我知道了。的確難。鄰近幾個村都不想接收你，一旦接收，就意味著他們的人均耕地變少了。”
    “那也不能讓我們世世代代上不了岸呀。”
    洪小茂的眼淚都流出來。盡管疍民生活在水裏的時間很長。看到滿世界都在發展，陸上的世界變得越來越精彩，哪個不想上岸？
    劉燁：“小茂，這件事我向上級領導反映一下，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慢慢等我的消息，我說到做到。”
    “嗯。大恩人呀。”
    洪小茂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劉燁麵前，哭得泣不成聲。
    仿佛世世代代壓在疍民們心中的石頭有望搬開了。
    王心田見狀，一臉尷尬。他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礦工裏還有連房子都沒有的疍民。
    坐上轎車，劉燁道：“心田，我們的日子過好了，企業也有了一些實力，應該伸出手來幫助一下比我們困難的人。這樣做，不但不會讓我們破產，還能讓我們的企業聲譽更好，更容易得到社會的承認。”
    王心田：“燁哥，今天算是讓我開眼界了。沒想到，我們的身邊還有這麽窮的人。連茅屋都沒有得住呀。”
    劉燁笑道：“作為管理者，我們一定要深入基層，深入到每一個員工的內心。如果了解到他們有痛哭，有難點，我們就要盡一切努力去幫助他們。隻有我們把他們當自己人，他們才會把我們當成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