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和李翠玉送王心田回到坑口煤礦，便開車回家。
    在家裏吃了個中午，劉燁想午休一下，結果發現辦不到。
    他滿腦子都是洪小茂一家人的形像。一葉小船，常年累月風裏來，雨裏去。生活過得顛簸流離，苦不堪言。
    現在還有這樣的人？
    下午兩點。劉燁驅車來到楓林鎮政府。
    出乎郝強意料的是，劉燁竟然突然出現在他麵前。
    連一個預約的電話也沒有打。
    他怔怔地問道：“劉燁，你怎麽來了？”
    劉燁問：“郝大書記，忙嗎？我想找你談件事。今天來，一是感謝你幫搞掂了萬畝大棚蔬菜的用地問題。二是有一個難題需要你解決。”
    郝強笑吟吟地說道：“搞好土地集約問題，是我的本職工作，應該做的。你還是直接說第二個問題吧。”
    劉燁把洪小茂家的生活狀態說了出來，把洪茂說得不輕。
    他剛來不久，正在摸熟情況。洪小茂們的情況也是他所需要掌握的。
    聽劉小燁講完洪小茂的情況，郝強也坐不住了。
    都已經八十年代了，還有人生活在船上？這怎麽可能？
    郝強怔怔地問道：“是真的嗎？”
    百聞不如一見。
    劉燁道：“你現在有空嗎？我帶你去現場看一看。”
    郝強畢竟是個要求進步的領導，立即表示馬上動身，去洪小茂的漁船上看一看。
    他們驅車來到三沙村的一個小港灣，在那裏找到了洪小茂一家。
    這條港灣有十幾艘船，全都是疍民。每一條漁船上都冒著炊煙。他們在船上煮中飯。
    此情此景，讓郝強坐立不安。洪小茂看到他們來了，立即從自家船上跳上岸，熱情地打著招呼。
    劉燁介紹道：“這位就是楓林鎮黨委書記郝強郝書記。”
    洪小茂怎麽也沒有想到，劉燁的動作這麽快。這才幾個小時，就把楓林鎮最長的領導搬過來了。
    郝強直接問道：“你們在岸上沒有一寸土地？”
    “沒有。連讓我們搭茅棚的土地都沒有。”
    洪小茂似乎感覺到事情有希望了，拉著郝強和劉燁一家家看過去。這些漁船都泊在岸邊，漁船上有一根繩索係在岸邊的樹上。
    郝強問：“一共有多少家疍民？”
    洪小茂熟練地答道：“67戶，總計189人。”
    郝強問：“這麽多人都沒田地和房產嗎？”
    “是的。這個問題已經向三沙村反映多次了。沒有村民歡迎我們加入他們的隊伍。我們一加入進去，就會分掉他們的田地。”
    郝強沉默了。
    是非曲直擺在那裏。動了誰的奶酪都不會開心。農民兄弟沒有那麽高的自覺性。
    劉燁和洪小茂告別後，坐進了紅旗轎車。
    郝強問：“劉燁，你有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要分流67戶、189人到其他村，又不屬於國家的重點工程，怎麽能做到？”
    劉燁說道：“這些人世世代代停泊在三沙村，都把自己認定了是三沙村的人。他們都把三沙當作故土了。我們有句古話，叫作故土難離嘛所以，分流其他地方比較難，人家也不樂意接受。”
    郝強問：“那怎麽辦？聽說他們多次向村委會、鎮政府反應問題了，都沒有解決好。”
    劉燁：“暫時性的方案還是有的。我們把金雁之家拿出67套房分給他們住，然後讓他們去工業園區打工，這樣既解決了他們的工作，又解決了他們的住宿，一舉兩得。”
    郝強：“好是好。但也有敝端。他們的房子沒有產權，還不是他們自己的房子。沒有恒產，就沒有恒心。這句古訓不是沒有道理。”
    劉燁笑道：“這隻是暫時性的解決方案。真正要長期解決，要等我的東胡洲花園建好。到時候以成本價給他們每戶一套，怎麽樣。”
    郝強憂心忡忡地說道：“成本價，他們都不一定能支付得起。這些人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賺點錢僅夠基生活，哪有錢買商品房？”
    劉燁也蛋痛。東湖洲花園是一個高檔的商業社區。那是要用來賣錢的。估計價格不低。
    如果連成本價都不接受，想再優惠一些，那隻有白送了。有哪個老板會做這樣的生意？
    劉燁道：“郝書記，我知道你心中有百姓，有人民。關於疍民問題，由來已久。想要一朝解決的確有難度。
    總之一句話，人民內部矛盾，終究還是要靠人民幣來解決。真正到了解決疍民歸宿的那一天，讓我們輝煌集團出點錢，關照一下農民兄弟，我覺得也沒什麽不可以。現在的關鍵問題有兩個：第一，他們是否都願意上岸？會不會有些人在船裏出生、水裏長大，再也不想離開水岸了呢？第二個問題，上岸以後去哪裏的問題。三沙村的村民不願意接收，也有他的合理性。那麽多人口，憑什麽叫我們一個村接收？各個村分一分，不行嗎？”
    郝強萬萬沒想到，劉燁為站在三沙村的村民觀點看問題，而且還有些道理。不能以為疍民在三沙村的河汊居住，就以為他們就是三沙村人。
    但這些村民是哪裏人？難道他們天生就是“水上吉卜賽”人嗎？
    像洪小茂這樣的先知先覺者，率先下窯煤挖煤賺錢的人，不知道還有多少人？
    劉燁回到郝強的辦公室，為了疍民的事扯了一個下午，理是越論越明了，解決問題的思路也越來越清。
    著眼點就是一個，那就是為讓疍民上岸。讓這些在水上顛沛流離數百年的水上吉卜賽人永久地告別漁民生活。
    最後，郝強說道：“劉總，這件事是我們政府層麵解決的事情，和你們企業無關。我們會盡量在我們的層麵解決，萬一有一天，需要你幫個忙，希望你也不拒絕我們。
    在商言商。哪個商人不賺錢？你已經為社會付出很多了。有些話，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劉燁笑道：“郝書記，隻要用得上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普惠勞苦大眾，也是我們企業人所應該做的事。洪小茂們的問題，的確到了解決的時候了。我想，隻要多方努力，一定能把這件事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