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遠小小的人兒皺起眉頭，想了想說：“我們住在部隊家屬院兒。”
    “部隊？”趙老漢愣住了，“你爸媽是部隊的？叫什麽名字知道嗎？”
    知道，但不能說，說了會被送回去。
    爸爸退伍了，不在部隊，送回去他還得跟著媽媽，安叔叔還得想辦法丟掉他。
    低著頭沉默了片刻，小小的人兒仰起臉，茫然地搖了搖頭，表示他不知道。
    趙婆子拉著他安慰：“不知道沒關係，以後你就跟著我們一起生活，爺爺奶奶家裏沒有孩子，你來了正好。”
    顧長遠的眼底露出一絲亮光，欣喜地點了點頭，一頭紮進趙婆子的懷裏，軟軟糯糯地喊了一聲：“奶奶！”
    “誒！好孩子！”
    趙月娥的臉上露出愉悅的微笑，不管孩子什麽來曆，她撿到了就是她的，除非他親生父母尋來，不然不會輕易讓人帶走。
    次日，她帶著顧長遠去附近派出所說明了一下情況，做了個登記，隨後就帶著他回來了。
    因為顧長遠沒說出親爸親媽的名字，也沒說出安國良的名字，更沒說出家在什麽地方，從哪兒開來的火車，幾點到的火車站。
    隻知道自己叫顧長遠，其他的一問三不知，派出所的人想查也查不了，線索太少，無從下手。
    又沒地方安頓孩子，最後隻好叫趙月娥帶了回來。從此，顧長遠跟著她一起生活。
    安國良把顧長遠丟了之後，怕他老媽曲小梅要鬧騰，故意在別的車廂晃悠了好久才回到他們所在的臥鋪車廂。
    沒看見兒子跟著，曲小梅驚慌失措地問：“長遠呢？”
    安國良麵不改色地回答：“在前邊的車廂裏跟人玩，不肯回來，我怕你擔心，先過來看看，通知你一聲。”
    “你怎麽能留他一個人在前邊？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曲小梅大驚失色，趕緊起身，起得太急，一陣眩暈，差點摔倒。
    被安國良一把扶住：“小梅！你別急，長遠就在前邊，不會出事的。你要不放心，我帶你去找他。
    你這懷著孩子呢，可得好好注意。這可是我的孩子，我老安家的金孫。”
    坐在臥鋪床上，臉色煞白的曲小梅閉上眼睛讓自己適應了片刻，才慢慢起身：“你帶我去找他，孩子小，怎麽能放任他一個人留在別的車廂，會出事的。”
    安國良心想，早就出事了，這會兒過去你根本見不著顧長遠。
    不過想去就去，前邊我已經安排好人等著了。顧長遠失蹤不見的事遲早得讓她知道，早點挑破早點解決也好。
    他是部隊醫院的醫生，曲小梅是他科室的護士。以前他們偷偷好過，後來他想攀上高枝，就甩了曲小梅。
    當時的曲小梅心灰意冷，隨便找了個人就嫁了。
    他高枝沒攀成，蹉跎了年歲，成為了大齡困難青年，後來又跟曲小梅胡搞在了一起。
    顧永昭出事，把退伍的撫恤金啥的一大筆錢全都給了曲小梅，還主動提出離婚。
    本來他跟曲小梅隻是玩玩，沒想過要跟她結婚。離婚後的曲小梅不甘心被他玩弄，要求自己娶她，不然就去找領導告狀。
    更主要的是她懷了他的孩子，想想她手裏的那筆錢，他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不過他提出了一個要求，曲小梅必須跟著他轉業回地方，他不想一直待在部隊被人指指點點。
    曲小梅答應了，帶著她所有的家當和兒子，跟著他回西北老家。
    家裏知道他有媳婦了，不知道他娶的是個二婚女人，為了不被人嘲笑，他想辦法解決了顧長遠那個拖油瓶。
    這樣他即便回到了家鄉小縣城，也沒人知道他們的過去。
    曲小梅不知道安國良的狼子野心，跟著他來到前邊的車廂尋找兒子。
    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她急了，問安國良：“長遠呢？去哪兒了？”
    車廂裏一位年近五旬的大媽熱心地站起來：“你們找誰？是不是找一個三四歲的男娃娃？”
    “是！你看見了嗎？”曲小梅急切地問。
    “看見了。”大媽點頭回答，“孩子被一個三四十歲的婦女抱走了，她說那是她侄子，往那頭去了。”
    大媽隨便指了個方向，視線跟安國良的碰撞在一起，一觸即分，彼此滿意。
    這人是安國良花了十塊錢雇的，目的就是欺騙曲小梅。
    他可憐兮兮地告訴大媽，兒子丟了，妻子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到處找兒子。
    “如果你看見我跟她一起出現，就告訴她一句話，‘孩子被一個三四十歲的婦女抱走了，她說那是她侄子，往那頭去了’。”
    熱心大媽看見他出現，熱心地告訴了曲小梅這句設計好的台詞。曲小梅深信不疑，開始瘋了一般往前衝，要去找兒子。
    此刻剛好車子進站，上車下車的是少，並不是沒有。
    好巧不巧，遠遠地，曲小梅真的看見一個女人抱著孩子下車，看著像是她兒子。
    “長遠！長遠！長遠！......”
    她破了音的大喊，拚命朝那個女人追去。
    安國良在後頭跟著，亦步亦趨。
    好不容易追到下車的女人，卻發現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兒子，曲小梅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車站小，停車不過幾分鍾而已，安國良攙扶起曲小梅：“別找了，趕緊上車，說不定孩子還在車上呢。”
    這句話像是給曲小梅打了強心針，她掙紮著起來，上了列車，瘋了一般地四處尋找。
    那位大媽見了，覺得安國良真的很可憐，怎麽就攤上個瘋婆娘？.
    孩子丟了就丟了，年紀輕輕的，再生一個不就是了，瘋魔什麽？又不是生不出。
    顧長遠不見了，找遍了所有的車廂都沒看見。
    曲小梅整個人都傻了，呆愣愣地坐著，安國良好心地將情況報告給了乘警，希望他們想辦法加大力度尋找。
    “小梅！都怪我，長遠玩不肯回來，我擔心你，隻是回來看你一眼，沒想到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都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千萬不要責怪自己。肚子裏還懷著孩子，萬一出點啥事我怎麽辦？那也是你的孩子。”
    曲小梅閉上眼睛，眼淚不停滑落，無力倒在臥鋪上，感覺天旋地轉。
    兒子不見了，他還那麽小，過了年才三歲零五個月。要真被人販子抱走了，她要到哪兒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