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太一共外孫子女十個，親孫子兩個，整整十二個，最看重的，是開頭的幾個大的，後邊那些小的，精力不濟，就不太關注。
    因此，她其實跟外孫女李羽彤並不親近。
    “啥事兒啊？”她都好奇了，這孩子有啥事兒需要問她的？
    “姥，我跟您問個人，看您還記不記得？”李羽彤說了梁秀清的名字。
    “姥，過去四十多年的事兒了，您大概也不記得了吧。”
    她其實不太抱有這個希望。
    真的過去了太久。
    劉老太卻驚訝了，瞪大眼將李羽彤看了又看：“你打聽這個人幹啥？”
    “姥，你知道這個人？”她姥這一看，就是知道啊。
    劉老太遲疑起來，不知道該不該跟李羽彤說這個人，畢竟，這不是啥好人。
    “誰讓你問的？”好好的，咋問起這個人。
    劉老太為人精明，不會輕易吐口。
    李羽彤隻得說了她大姑在打聽的事兒：“姥，我就是奇怪，這個是啥人，為啥我大姑打聽這個人？”
    “啥，你大姑在打聽？”李羽彤話音未落，她姥劉老太就一聲驚呼。
    劉梅香衣服晾完了，正打算進來看看，就聽祖孫倆在說話呢。
    “說啥呢？”劉梅香問。
    李羽彤有些尷尬，這是有關她爺那時候的，那點事兒，說了多尷尬。
    劉老太擺擺手：“沒啥事，你衣服洗了？”
    “洗了，媽。”劉梅香說。
    “我這也沒啥事，你回去吧，你成天又是上班，又要做飯照顧孩子的，我這裏都不用你。”劉老太說。
    大女兒孝順啊，不光大女兒，底下的幾個，她生的，也全都孝順她，這輩子就是現在把眼睛閉上了，她也知足了。
    劉梅香沒想那麽多：“行，媽，那我先走了。”
    她也就是一兩個月沒看見她媽了，想得慌，才來看一眼。
    等她大姨走了，劉老太才鬆了口氣，有些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謹慎地跟李羽彤說道：“那都是老一輩兒的事兒，打聽了，對你爺，對你奶，都不好。”
    “姥，可我大姑一直在打聽，我不知道她想幹啥。”李羽彤老老實實地說。
    劉老太就皺起眉頭來：“你那個大姑，我都不知道咋說她，咋為人就是那個樣呢。”
    就沒有見過逮著爹媽和娘家兄弟往死裏坑的。
    早些年，老四劉蘭香嫁給了李紅偉以後，真是不知道受了李紅豔這個大姑子多少氣，前幾年，竟然猖狂的到地裏頭，把她女兒蘭香給打了。
    簡直是太過分了。
    她就忍不住想起過去的一些傳言，可是，那都過去四十多年了，現在把從前的事兒說出來，除了叫人笑話，還能咋地？
    不如秘密就永遠藏在過去，現在的人，繼續過自己的日子，不要煩惱過去了。
    不過，她也得長個心眼兒，就開始試探李羽彤了：“小羽，你奶現在跟你大姑，關係好點了沒有？”
    這幾年，母女倆說是斷絕關係，但是一直都有來往。
    做了一輩子母女了，關係哪是多斷就斷的，再說，要是斷了，不就是白養了李紅豔一場？現在也該是她回報陳小英養育之恩的時候了。
    李羽彤不知道她姥什麽意思，直截了當的說道：“姥，我奶給我幾個叔叔姑姑，都買了房子，就沒有給我大姑買，為了問我奶要一套房子，她背地裏一直攛掇著我爺跟我奶鬧。”
    “就昨天，我爺不知道咋了，在我奶店裏，把我二姑給打了，扇了兩巴掌，我奶去攔著，我爺還跟我奶動了手。”
    “我爺現在對我奶很不滿意，我看的出來，我爺對我奶，那是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就算過了一輩子，生了七個孩子，也沒有啥感情。”
    想起這些，她都忍不住替她奶陳小英覺得心酸。
    劉老太眨眨眼睛：“那你奶為啥不給你大姑買房？你奶不是已經掙了很多錢？”
    “我也不知道，我奶現在是有錢了，別說一套房子，就是十套房子，她也買的起，可就是不給我大姑，大概是被從前的她傷透了心吧。您忘了，前幾年還整高利貸的那事兒，和我爺聯合起來，我爺按的名字，讓我爸替他擔責，然後間接逼迫我奶掏錢救自己的兒子。”
    當時高利貸都到村裏頭逼她爺了，一家子吵了一段時間，趙家村，李家村的人都知道。
    劉老太實在不知道說啥好了。
    這李紅豔，就是李家的攪家精。
    要不是有李紅豔，她女兒劉蘭香就不會吃這麽多苦頭，李平旺和陳小英這對公婆，這輩子不管怎麽著，也能拉拔幾個兒子像個人樣的。
    早些年，可不時興外出打工的，農村的人，全都靠地裏頭那點收入，糧食賣了，錢都在爸媽的手上，當子女的身無分文，幹啥都得衝老兩口去要。
    兩口分配一大家子的財政，給老大多少，給老二多少，這些都全看老兩口公平不公平了。
    李平旺和陳小英早些年，真是豬油蒙了心，把這些全都供給了已經嫁了人的李紅豔。
    李紅豔自己日子過起來了，也不說還錢，幾個弟弟娶媳婦，她除了禮錢，也沒有人任何貼補。
    後來政策好了，農村閑餘勞動力可以外出打工掙錢了，除了老大李紅偉在村裏，其他弟弟都去了外地打工，累死累活的，錢竟然都讓李紅豔給保管了。
    那時候村裏的人多窮啊，她家就已經開始買電視劇、自行車、三輪車，也從來沒有為糧食種植，化肥，孩子的學費和生活費這些發愁過。
    要不是陳小英早幾年突然清醒過來，她幾個兒子的日子，還不知道咋過呢。
    劉老太越想陳小英和李紅豔母女倆的事兒，就越覺得不對勁兒，難道，是陳小英知道了什麽事兒？
    “姥，您要是知道啥，您就告訴我。”李羽彤忍不住說。
    她姥也是李家村的人，早四十多年前的時候，她姥也是個年輕小媳婦的，村裏發生的事兒，她肯定知道一些。
    “你去問你奶吧，這種事，我咋說呢？”劉老太一臉為難，要是別的啥事，她就說了。
    關鍵這種事兒。
    “小羽啊，你也別到村裏其他人家去打聽了，萬一，把過去的啥事兒傳出來，你們李家現在的平靜日子，就又過不成了。”
    她怕外孫女李羽彤年輕，好奇心旺盛，出了門，再找別的去。
    村裏也還有三四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老頭老太太的，那幾個人，說話可不像她這樣要過一過腦子的。
    李羽彤瞪大眼睛：“就這麽嚴重了？“
    “咋不嚴重，你奶這麽大年紀了，我怕把她給氣死！”劉老太沒好氣地說。
    李平旺啊，他一輩子都不幹人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