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拱手應道：“是，大人。”
    他出去後，唐一璿拿起炭筆在富人關係網上將三個名字畫了圓圈。
    他們分別是上官家、俞家和邵家的家主。
    東西北三大門市由這三個大家族掌控，又有其他小家族依附於這三家，在蒼州城紮根極深。
    唐一璿初來乍到，倒是能用北蒼王的私印，以強權壓製三大家族，但存在諸多隱患。
    所以她需要另辟蹊徑。
    唐一璿在‘南門老街’幾個字下畫了兩條橫線。
    隻有南門老街算是自由市場，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誰都可以在那裏做生意，大到酒樓，小到包子攤，而老百姓進城買賣東西，幾乎都選在南門老街，因此南門老街也可以是說平民市場。
    現在她要做的是以南門老街為中心，逐漸滲透到另三大門市。
    等到府衙掌控四大門市的經濟命脈後，她也就有了與三大家族談判的資本。
    唐一璿開始思索如何改革南門大街。
    平民市場吸引的是平民，存在非常明顯的局限性，還賺不到多少銀子。
    要改變，就要打破它的局限性。
    在她的記憶中，曾逛過的商業街可分為三種街道分類，分別是生活服務型街道、餐飲型街道以及零售型街道。
    成功的商業街必然是獨具特色且富有個性的，首先需要統一業態統一布局，樹立整體形象。
    思及此，唐一璿放下炭筆，整理了桌麵，才起身出門。
    想得再多，都不如到現場看一眼。
    唐一璿坐馬車出了府衙，雖隻帶了唐止和唐行兩人，但安全方麵無慮。
    唐行隔著簾子對馬車裏的唐一璿說：“主子，南門老街的環境有點差，您真要去看嗎？”
    唐一璿嗯了一聲：“你以為清川縣的公共茅房和個人衛生手冊是怎麽來的？”
    她有心理準備。
    唐係護衛到清川縣時，已經有公共茅房。
    唐行：不好意思，打擾了。
    馬車行駛到南門老街的進口處，就不得不停下來。
    人太多了，馬車根本進不去。
    唐一璿穿著常服，與平民百姓有壁，除非她不帶唐止和唐行，否則穿什麽沒區別。
    周圍的平民百姓隻是多看了兩眼，因為偶爾也有富家公子過來，所以見怪不怪，但今日的公子長得太俊，於是又多看了幾眼。
    唐一璿任由旁人打量，走在紛繁雜亂的鬧市，避開地上的髒東西，慢慢的從街頭走到了街尾。
    一路走過來，她時不時地與小攤販交流兩句，獲取信息。
    再從街尾走向街頭時，唐一璿速度快了些，她打算去其他三大門市瞧一瞧。
    回到馬車上，她好似隨口一問：“你們有發現什麽問題嗎？”
    唐止和唐行明顯愣一下。
    唐一璿挑了下眉：“隨便聊聊，不是考你們。不過影六以前和我說，要做全能型的金牌護衛，等他從瓊花島回來，應當可以封個一官半職呢。”
    這話……怎麽那麽奇怪呢。
    唐止和唐行：他們會輸給影六嗎？他們能輸給影六嗎？
    全能型的金牌護衛，他們就是啊！
    頓時，唐行率先開口：“這裏又髒又亂，跟清川縣的百貨大樓還有商業街沒法比。如果不是真的想買東西，應該不會到這邊來吧，但清川縣的百貨大樓和商業街，沒事的時候也會想去逛逛。”
    唐止補充道：“小攤販賣的東西比較雜，且重複較多，價錢很低，比如雞蛋，賣的是一文錢兩個，因為賣的人多，賣不出去雞蛋會臭掉，就降價賣了。”
    唐一璿點了點頭，她詢問過一些商販，唐止顯然聽進去了。
    這種降價是惡性競爭，但她知道，賣雞蛋的百姓也沒其他辦法，家裏需要銀錢，雞蛋存放時間又不長，不賣掉就會臭掉，自己吃哪舍得，能賣一文錢是一文錢嘍。
    如果存放時間長……
    鴨蛋有鹹鴨蛋、皮蛋，雞蛋也能做吧？..
    可是鹹雞蛋要怎麽做呢？
    有鹽是肯定的，還有一層黃泥要清洗，要裹黃泥？
    但普通人家哪舍得用太多鹽醃製鹹雞蛋啊。
    不知過了多久，唐止的聲音忽然響起：“主子，西門新街到了，馬車可以進去，要進嗎？”
    唐一璿回神：“停外邊吧。”
    馬車停在一棵老樹下。
    唐一璿下了馬車，往西門新街望去。
    和南門老街相比，西門新街的街道更寬些，人流量雖不大，但出來的人手中就沒空著的。
    她抬腳往裏麵走去。
    唐止和唐行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這回，唐行觀察得十分仔細，他覺得之前主子問了一個問題就沒問了，是自己答得不好。
    唐一璿走走看看，看到一家鋪子裏有人在買雞蛋，她徑直走了進去。
    夥計立刻笑容滿麵的上前招呼：“客官您要買點什麽？”
    唐一璿問道：“你們家雞蛋怎麽賣的啊？”
    呃！這是誰家的公子，竟然親自來買雞蛋？夥計心中嘀咕了句，嘴上說著每日說膩了的話：“一個雞蛋兩文錢，都是新鮮的雞蛋呢，不知您要買多少？”
    “兩文錢一個？”南門老街的雞蛋是一文錢兩個，直接拿過來賣都能賺點差價，唐一璿說：“是不是貴了？”
    這時，掌櫃的和正在付錢的大娘都朝他看了過來。
    夥計笑容僵了一下，回道：“這位客官，本店的雞蛋一直是賣這個價的，您去東北兩大門市上買，也是這個價呢。”
    唐一璿又問：“南門老街也是這個價嗎？”
    夥計：有點不想招呼了。
    “南門老街的雞蛋是便宜，誰知道有沒有壞蛋啊，隻有那些平民才會去買的。”大娘是邵家的廚房裏的管事，平時出門采買的活兒都是她和另個管事來做。
    唐一璿打量的看著她：“大娘不是平民？”
    大娘被噎了下。
    她看不上的平民雖日子過得比她差，但身份上是超越她的，因為她是邵家的下人，是奴隸。
    “公子想去南門老街買就去吧。”
    大娘付了定金，說完這句就走出了鋪子。
    唐一璿故作無辜的看著夥計。
    夥計的表情有些微妙：“剛才那位大娘是邵府的管事娘子。”
    唐一璿哦了聲：“平時這些大戶人家的管事是不是都不去南門老街采買啊？”
    夥計看了眼掌櫃的，得到掌櫃的示意，才點頭道：“是的，南門老街又髒又亂又吵，小賊還多，有管事們貪便宜去那采買的，卻被偷走了錢袋子，被主家打了一頓發賣了出去。這事鬧得大，後來就沒管事為了吃更多油水而去南門老街采買了。”
    “原來如此。”唐一璿偏頭看了一眼唐行。
    唐行會意，從錢袋子裏拿出兩文錢遞給夥計：“我家公子賞你的。”
    夥計頓時眉開眼笑：“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唐一璿走出鋪子，繼續在街上閑逛著。
    鋪子裏，掌櫃的教育夥計：“以後不要什麽話都往外說，禍從口出知不知道？”
    夥計心裏苦，剛才他明明是得了掌櫃的同意才回答的。
    掌櫃的心裏更苦。那位公子身後有兩尊煞神，他敢攔著夥計不讓他說話嗎！
    對此，唐止和唐行沒有半點心虛。
    主子打探情況是為了更好的解決問題，建設蒼州。
    他們隻是稍微釋放點殺意，不讓掌櫃的反對夥計說實話而已。
    逛了小半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下來。
    唐一璿打算回府衙了。
    然而一家酒樓散發出來的香味實在太霸道了，她有億點點想吃，於是扭頭問唐行：“還有銀子嗎？”
    唐行拿出錢袋子：“還有三十來兩。”
    “走，去吃飯。”唐一璿右腳一拐，往酒樓裏走去。
    店小二熱情的迎上來說：“客官裏麵請，不知您是坐樓下大堂，還是到二樓廂房嘞？”
    廂房比大堂貴，唐一璿說：“大堂裏就行。”
    店小二把三人引至一處空桌落座，歡快的報菜名：“客官需要點什麽？本店的招牌菜有幹燒桂魚、糖燒肘子，七寸糟鴨片，七寸油爆肚仁，魚香雞絲盅……”
    唐一璿聽著一串菜名，感覺嘴裏有口水分泌，連忙點了兩個七寸和一碗盅，再加兩個時蔬。
    等到菜上齊後，她望著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第一反應竟是銀子夠不夠用？
    唐止和唐行對視一眼，唐行低聲道：“主子，屬下先回去一趟吧。”
    回去幹什麽，大家心照不宣。
    “先吃飯，沒準不用回去呢。”唐一璿哪能讓人吃剩下的啊。
    唐行與唐止相對而坐。
    而唐一璿坐的位置靠牆，一左一右有唐行和唐止，抬眸便可將整個酒樓大堂看在眼裏。
    唐一璿一邊吃，一邊觀察著進出酒樓的人。
    很快她發現無論男女老少，都透露著一個訊息：不差錢。
    要如何才能把這批人引到南門老街呢？
    唐一璿腦海裏不斷閃現一些噱頭十足的活動，但在舉辦活動前，需要對南門老街進行整改。
    在整改之前，需要取得南門老街的商戶們的同意。
    南門老街的房屋都很舊了，整改的話，可能還需要推翻重建……工程量很大，需要回府衙和其他官員商量，再分配工作。
    唐一璿吃到半飽時，唐行起身離開酒樓。
    今晚一頓飯吃了將近二十兩，的確不是普通百姓消費得起的。
    以後還是吃膳館吧，免費的。
    唐一璿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