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禾也沒有多問什麽，隻是靜靜地聽著他講。
    “後來，他們在一起了，也依舊如此，吵吵鬧鬧，一言不合就會打架。”
    桑禾挑了挑眉，“打架？成叔會真的同安姨打嗎？”
    “當然。”赤炎微微一笑，“齊成說過，無論在何種情況之下，無論對方是誰，隻要是比試，那便要做到十足十的認真，這是對對方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就算對象是安寧，他也同樣不會手軟。”
    “這樣啊，那安姨怕是被氣得不輕吧？”
    桑禾想象了一下，如果樓應辭這樣對她的話，她大概率是會生氣的。
    在心上人那裏，自己總是要與旁人有些不同的。
    想到這，她不禁側眸睨了一眼樓應辭。
    樓應辭察覺到她的目光，也側著眸，衝她溫柔一笑。
    桑禾忽地想起，樓應辭幫助她修煉時的畫麵。
    因為修煉這事，有時候需得實操，所以樓應辭每一次都充當著她的訓練沙包，不知道挨了她多少次不知輕重的打。
    偏偏她有時候下手過重了，他也不惱，隻是用溫和又包容的視線鼓勵著她，讓她繼續。
    現在想想，桑禾莫名就有一種該死的愧疚感。
    麵對他們的小動作，赤炎已經能做到習以為常了，他淡定地喝著茶吃著食物，說道：“當然生氣啊。”
    桑禾收回落在樓應辭身上的目光，認認真真地聽赤炎講，石桌下的那隻手卻再次偷偷摸摸地伸到了樓應辭的手中，與他十指緊扣。
    “安寧她再怎麽鬧騰，性格再怎麽不拘小節，她畢竟也是女孩子。女孩子總希望自己的夫君待自己是不同，安寧也不例外，所以每一次齊成與她打架，下手都不留情的時候，可把她氣得夠嗆。”
    “安姨沒想過和成叔分開嗎？”桑禾好奇地問。
    “因為這事，他們確實也分開過不少次。”
    桑禾微微瞪大了眼睛，“啊...”
    這分分合合數次，豈不是傷感情得很。
    赤炎又補充道：“隻不過這都是安寧單方麵的想法，齊成從未承認過，他這家夥固執得很，認定了什麽事，基本上是不會變的，他喜歡安寧，同安寧在一起後便從未想過分開。”
    桑禾想象到了那個畫麵，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這是，歡喜冤家啊...”
    赤炎低笑一聲，“確實。”
    桑禾又問：“再後來呢？”
    赤炎笑意淡了許多，唇角漸漸拉直，“後來他們成親了，發生了許多事，我們也就散了。”
    他說得很簡單，桑禾卻從他這短短的三句話中，感受到許多不同尋常的情緒。
    似惆悵，似感歎，五味雜陳，懷念卻又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厭惡。
    赤炎神色變得悲愴，“直到今日，我終於得到了他們的消息。”
    可誰知，從今以後，卻是再也見不到了。
    桑禾抿了抿唇，回憶起那個晚上。
    安姨和成叔有遺憾嗎？
    那應當是有的，他們沒能見上最後一麵，甚至成叔至死都不知，安姨已經帶著他的孩兒們，一同徹底地去了，這便是遺憾。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索性便沉默。
    石桌旁的大樹無聲地落下樹葉，枯黃的葉子在半空中旋起了一道道微圓的旋兒。
    赤炎微微抬頭，“他們相遇在秋天，如今雙雙消逝也是在秋天。”
    他微微勾了勾唇，有幾分感歎，“倒也不負相遇。”
    話落，他看向桑禾，“桑小姐，是我多話了。”
    桑禾連連擺手：“無事，我願意聽的。”
    赤炎笑容溫和：“今日多謝桑小姐了。”
    桑禾明白，今天的談話算是結束了。
    她起身告辭，“那我和夫君，就先離開了。”
    赤炎這一次沒有挽留，輕輕頷首，送他們到了門口。
    桑禾牽著樓應辭要離開之際，赤炎卻又出聲將他們叫住，“等等。”
    桑禾扭頭。
    赤炎遲疑了一瞬，“你知道，齊成的報仇對象，是誰嗎？”
    桑禾身形微頓，“赤炎老師，你...”
    “你別多想。”赤炎緩緩一笑，聲音壓得很低，“我隻是想知道，究竟是誰殺了齊成。”
    “我不知道。”桑禾搖了搖頭，“成叔從來沒有同我講過這些。”
    赤炎眉間怔鬆，歎了口氣，“好吧。”
    桑禾和樓應辭原路返回，一路上桑禾沒有說話，神情若有所思。
    樓應辭見她路也不看，差點跌倒，這才無奈地扶住了她的肩膀，“桑桑，看路啊。”
    桑禾眨眨眼睛，隨口撩了他一把，“有你在，我看什麽路？你就是我的眼睛啊。”
    這情話土味很濃，但對樓應辭明顯很適用，桑禾看見他通紅的耳根，還有微微閃躲的眼。
    桑禾笑了一下，“樓應辭，你好純啊！”
    樓應辭憋了憋，沒說話。
    其實他一點都不純，他很喜歡親桑禾，還有...
    隻不過，既然桑桑認為他純，那他便純吧。
    桑禾也沒有走神了，她挽住樓應辭的手臂，大半個身子倚靠在他的身上，整個人跟沒骨頭似的，黏黏糊糊地黏著他。
    桑禾想，愛情的威力確實大啊，大到她現在連路都不想好好走了，隻想抱著他，挨著他。
    “阿辭你說，赤炎是不是想去幫成叔報仇啊？”
    “很有可能。”
    桑禾歎了口氣，腦袋斜倚在樓應辭的臂膀處，抬頭看著天空。
    “幸好我不知道成叔的仇人是誰。”
    赤炎找不到仇家，暫時也不會去做什麽吧。
    樓應辭低眸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他們緊靠著牆邊行走，四五米多高的牆壁將這座學院包裹得密不透風。
    桑禾走著走著，忽然聽到些許的聲音，她望了過去，發現是一群穿著鮮紅色院服的少年正朝著這邊走來。
    樓應辭帶著她閃身躲進了假山後邊。
    那群穿著鮮紅色院服的少年們越來越近，聲音也越發的清晰起來。
    “唉，你聽說了嘛？這一次的妖界大選，咱們潛鱗學院可是有整整一百五十個名額呢。”
    “一百五十個？！”
    “今年怎麽會多出這麽多來？！”
    “不知道，大概是妖王陛下今年想多招幾個能才吧。”
    其中有一名少年滿臉雀躍，“誒，你們說，這名額有沒有機會落到我們頭上啊。”
    他這話一出，立馬引起了少年們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