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裏跳動的橘紅色火苗突然爆出一聲輕微的“劈啪”聲，火星四濺中一縷青煙打著旋兒升騰而起。火光映照在馮·霍恩海姆夫人精致的麵容上，她下意識地將並攏的雙手擱在膝頭，修長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彼此，眉頭卻隨著思緒的轉動越皺越緊。
    “即使我同意，”她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目光落在對麵陳陽那張始終掛著微笑的臉上，“其他收藏家也不可能——”
    她頓了頓，似乎斟酌著用詞，最終還是沒有將話說完整，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而且，”馮·霍恩海姆夫人抬手將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指尖在桌麵輕輕敲擊了兩下，目光轉向桌上那張泛黃的紙張，眼神裏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這上麵的物件，也確實難找。”
    她歎了口氣，將圖冊緩緩合上，聲音低沉了幾分：“別說全找到了，哪怕能找到一兩件，也算不錯了。”
    “這世上，相似的贗品太多，真跡卻總是藏在犄角旮旯裏，運氣不好，一輩子都碰不上。”
    陳陽一直安靜地聽著，直到此刻才笑嘻嘻地張開雙手，像是要擁抱空氣中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我也沒有讓你們全找到呀！”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帶著幾分揶揄，“古董這玩意，靠的就是一個緣分，緣分到了，它們自然會來找我們。”
    他頓了頓，身子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想想看，當你在某個不起眼的舊貨市場，或者在拍賣行的角落裏，突然看到那麽一件熟悉又陌生的物件——那感覺，是不是比中了彩票還讓人興奮？”
    見馮·霍恩海姆夫人沒有接話，陳陽收斂了玩笑的神色，正色道：“夫人，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以後遇到了，我希望你們無償還給華夏！”
    壁爐裏木柴燒裂的脆響，陳陽的話在空曠的大廳回蕩，火光映照在馮·霍恩海姆夫人那張戴著精致妝容的臉上，將她的表情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她垂下眼簾，脖頸處那顆鴿蛋大小的藍寶石胸針隨著她輕微的呼吸微微顫動，折射出變幻莫測的幽藍光澤。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大廳裏安靜得仿佛能聽見壁爐裏火星爆裂的聲音。
    馮·霍恩海姆夫人沒有立刻回應，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邀請函的邊緣，絲綢手套和紙張之間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終於，她抬起頭，目光落在陳陽臉上，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考量。脖頸處的藍寶石在火光中驟然迸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隨即又歸於平靜。
    “茶，”她用戴著絲綢手套的手輕輕敲擊桌麵，聲音低沉而清晰，“再添些熱水。”
    老管家立刻會意，木杖在地上輕輕一點，轉身走向不遠處的銀質茶壺。茶壺表麵的鎏金在火光中泛著溫暖的光澤，他將熱水緩緩傾倒入骨瓷茶杯中，水汽氤氳而起，在空氣中蜿蜒升騰。
    趁著老管家倒茶的間隙，馮·霍恩海姆夫人的目光再次掃過桌上泛黃的紙張，手指的動作更加輕柔，好像在撫摸著某種珍貴的瓷器。
    壁爐裏的火苗突然躥高，發出“劈啪”一聲巨響，驚得馮·霍恩海姆夫人肩膀微微一顫。她下意識地看向壁爐，目光在跳動的火光中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借助這光影的變化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終於，她像是做出了決定，轉頭看向陳陽，脖頸處的藍寶石隨著她的動作閃過一道幽光。
    “您的請求，”她將邀請函輕輕推到陳陽麵前，絲綢手套在桌麵上劃出一道細微的痕跡，“我可以答應。”
    話音剛落，她向老管家遞了個眼色。老管家立刻會意，放下茶壺，微微躬身，轉身離開了大廳。
    待老管家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馮·霍恩海姆夫人才緩緩開口，聲音比之前多了幾分正式：“陳先生，我這裏有一些物件，是準備下個月進行拍賣的。”
    她頓了頓，目光直視著陳陽，“希望陳先生明天能抽空幫我鑒定一下。”
    “當然可以，”陳陽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打了個響指，“能為夫人服務，是陳陽的榮幸！”
    壁爐裏暗紅色的火光，映照著佐藤一郎緊繃的下頜線，他腳步急促地在鑲木板的地麵上來回走動，每一步都像是要踩碎地板似的。
    方才在馮·霍恩海姆夫人宅邸受的氣，此刻像是一團火苗在他胸腔裏灼燒，讓他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停在原地，右手攥緊又鬆開，左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柄被精心保養的武士刀——可惜這次沒有帶出來。
    思緒翻湧間，他忽然想起在港城時的情景，當時鷹部的幾名精銳好手，不就是在這陳陽手裏栽了大跟頭？那些往日不可一世的武士，最後落得灰頭土臉的模樣，連帶著整個鷹部的聲譽都蒙了一層灰。
    佐藤一郎的拳頭驟然捏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快步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扯開厚重的窗簾，夜色中遠處城市的霓虹燈閃爍不定，像是在嘲笑他的失態。
    “八嘎！”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聲音雖輕卻透著森寒的怒意。他猛地轉過身，眼中閃過一抹陰狠的光芒，“既然陳陽在港城讓鷹部吃癟，那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