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0章 陳老板,你是收破爛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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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雅琴一行人踏入院門時,高跟皮鞋敲擊青石板的聲音清脆而刺耳,在空曠的院子裏激起一陣微妙的回響。蘇雅琴的出現,仿佛是將一池靜水驟然攪亂,原本圍在韓宅門口看熱鬧的眾人,紛紛自動向兩邊讓開,不時有人跟蘇雅琴點頭打著招呼。
蘇雅琴一行人姿態高傲,步履輕快,舉手投足間透著精心維護的優雅,與這宅院的古樸衰敗格格不入。她周身的光鮮,從院門到身影所過之處,都像是無意中將濃墨重彩的西洋油畫強行嫁接到素雅的水墨畫中,那種突兀感幾乎令人窒息。
蘇雅琴走在最前麵,她今日顯然是費了一番心思打扮。月白色的暗紋旗袍貼合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段,行走間裙擺微微搖曳,如同一朵開在廢墟中的白蓮。外罩的淺紫色羊絨披肩隨著步伐輕輕擺動,那柔軟的質地與這宅院的蕭瑟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更襯得她脖頸間露出的肌膚如凝脂般細膩。
她挽起的發髻一絲不苟,烏黑的發絲間斜插一支碧玉簪子,簪身上隱約可見細密的裂紋,卻依舊固執地撐起那份刻意維持的端莊。發髻下,幾縷碎發垂在耳邊,隨著她輕蔑的笑意微微晃動。
院內院外的目光如同潮水般湧來,聚焦在她身上。那些目光裏夾雜著好奇、不屑,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她那雙經過精細描繪的鳳眼,眼角微微上挑,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倨傲。眸光掃過院子中央那些剛剛清理出來的老物件——缺了腿的紅木椅子、掉了漆的銅火鍋、布滿裂痕的青瓷花盆……件件都還沾著新鮮的灰塵,在她眼中卻像是某種滑稽的展示品。
她唇角的弧度逐漸加深,那抹嘲諷的笑意在她精致的妝容上顯得格外刺眼。每掃過一件物品,眼中的輕蔑便更深一分。
“喲,陳老板,這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收拾您的戰利品了?”蘇雅琴那聲音,像淬了毒的銀針,帶著一股子揮之不去的陰冷,明明音量不大,卻如同附骨之疽,絲絲縷縷地滲透進在場每個人的耳膜,直叫人渾身不舒服。
“陳老板,您這速度可真是快如閃電啊,難不成是怕夜長夢多,寶貝被人偷了不成?”
“還是說,您老人家急著把這些‘寶貝’變現,好回籠資金,再戰江湖啊?”她咯咯地笑著,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笑聲尖銳刺耳,像是指甲刮過玻璃,讓人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動作倒是挺麻利嘛,怎麽樣?這一百二十萬真金白銀買回來的寶貝,可還入得了您這位江城撿漏王的法眼?”
蘇雅琴的眼神如同探照燈一般,在韓宅院子裏掃來掃去,“陳老板,您可別告訴我,這批‘寶貝’的價值,比您預期的還要高啊!”
“要是真這樣,那我可要好好恭喜您了,撿了個天大的漏!不過嘛……”她故意拖長了聲音,賣了個關子,“我怎麽瞧著,這些東西都像是從垃圾堆裏刨出來的呢?”
“難不成,陳老板您改行收破爛了?”她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仿佛真的被自己的玩笑逗樂了。
蘇雅琴也不管陳陽出來不出來,嫋嫋婷婷地走到一堆剛剛搬出來的老家具旁邊,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計算過一般,既要展示自己的優雅,又要確保能讓所有人看清她的動作。
她的眼神始終鎖定在那些老物件上,仿佛在審視一件件廉價的商品,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也愈發明顯。
那裏有一張表麵開裂、漆皮剝落大半的老榆木桌子,它靜靜地躺在那裏,默默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然而,在蘇雅琴眼中,它卻隻是一件肮髒、破舊的垃圾。她伸出戴著絲質手套的纖纖玉指,極其嫌棄地、用指尖最快速度輕輕拂過桌麵,仿佛在觸摸一件極其危險的物品,生怕沾染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隨即像被火燙到一樣迅速收回,同時從袖中抽出一方潔白的繡花手帕,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剛才觸碰過桌麵的指尖,那動作誇張至極,仿佛剛才摸過的不是一張桌子,而是一具腐爛的屍體。
“嘖嘖嘖,”蘇雅琴一邊說著,一邊厭惡的搖著頭,發出一連串誇張的咂嘴聲,同時將聲音提高了八度,確保院子內外每一個豎著耳朵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陳老板,您這品味,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我活了這麽久,還真沒見過有人能把垃圾當寶貝的!”
“您這眼光,簡直是……獨具匠心啊!”她故意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尋找一個更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陳陽的眼光,但實際上,她隻是想讓自己的嘲諷更具殺傷力。
“陳老板,我真是佩服您的勇氣,敢花這麽多錢,買這麽一堆……嗯……”蘇雅琴抿嘴做思考狀,開口向屋子裏喊著,她知道,陳陽一定會出來。
“我怎麽說呢,這種品相、這種材質的榆木桌子,在我們泉城,扔大街上都沒人樂意彎腰撿!”蘇雅琴的語氣更加尖酸刻薄,要將陳陽徹底踩在腳下。
“您知道嗎?這種桌子,在那些老家具市場裏,都是論斤賣的!而且,還是那種最便宜的木材!您倒好,直接當寶貝一樣買回來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收破爛的來了,能給個三瓜倆棗都算他心情好!您這倒好,花了一百二十萬的天價,就買了這麽一堆……破爛?” 她將破爛二字咬得極重,如同擲地有聲的石子,砸在每個人的心頭上。
就在這時,陳陽小心翼翼地從東廂房的門檻處踏了出來,雙手抱著一隻通體散發著幽雅光澤的豆青釉葫蘆瓶。這隻瓶子陽光的照射下,釉色如翠玉般溫潤瑩澤,仿佛有內光流轉,那種獨特的豆青色調深淺有致,層次分明,宛如春日新柳的嫩芽色澤。
瓶身造型優雅至極,上圓下方的葫蘆造型比例完美,線條流暢自然,頸部纖細如美人玉頸,腹部飽滿圓潤卻不顯臃腫,每一處弧度都恰到好處地詮釋著古代工匠的精湛技藝。
最為關鍵的是,在瓶子底足那裏,清晰地書寫著“大清乾隆年製”六個青花篆書款識,字體工整端莊,筆法蒼勁有力,那種皇家禦製的威嚴氣質撲麵而來。
這正是錢會長之前就已經仔細鑒賞過,並且給予了極高評價的頂級精品,在場的懂行人都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的古玩。
蘇雅琴的目光瞬間就像被磁石吸引的鐵釘一樣,死死鎖定在那隻葫蘆瓶上,眼中閃過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貪婪和震驚。
她故意睜大了那雙本就不小的鳳眼,眼珠子瞪得仿佛要從眼眶裏蹦出來,嘴巴微張,做出一副極度震撼的誇張表情。
“哎呦我的天哪!”她拔高了嗓音,聲音裏帶著顫抖,“陳老板,您快看!您快看啊!”
她激動得手舞足蹈,用那根塗著鮮紅指甲油的纖細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那隻葫蘆瓶,“這……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乾隆官窯葫蘆瓶?”
“我的老天爺啊!”蘇雅琴做作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仿佛心跳過速需要緩解,“這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能在這種破敗老宅裏見到如此珍品!”
然而,她臉上的驚歎表情隻持續了短短幾秒鍾,隨即像變臉一樣,瞬間轉換成了一副玩味十足的譏諷神色。
“不過嘛……”蘇雅琴拖長了音調,聲音裏的嘲弄意味濃得幾乎要滴出水來,“這隻瓶子呢,品相倒是還算完整,沒有什麽明顯的磕碰或者裂痕。”
“放在咱們古玩市場上,如果運氣好一點,遇到個不太懂行的冤大頭,努努力討價還價,或許……或許能賣個幾千塊錢吧?”
說著,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環視了一圈圍觀的人群,確保每個人都在專心致誌地聽她說話。
“當然了,”蘇雅琴繼續說道,語氣中的嘲諷更加明顯,“如果碰到個真正的行家裏手,人家一眼就能看出這種工藝水平,估計連幾千塊都不一定有人願意出呢!”
“我說陳老板啊,”她轉過身來,直接麵對著陳陽,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這……這該不會就是您花了一百二十萬天價,從這韓家老宅裏淘到的最值錢的物件了吧?”
“哎呀呀,”蘇雅琴誇張地拍了拍手,發出一陣刺耳的掌聲,“那真是太好了!太值得慶祝了!您這一百二十萬裏麵,總算是有那麽幾千塊錢沒有完全打水漂!”
“這可真是萬幸啊,萬幸!”她故意重複著萬幸二字,每一個字都咬得格外清晰,“恭喜陳老板了!恭喜您終於在這堆破爛裏找到了一件還算能看的東西!”
蘇雅琴說完這番話,還故意鼓起掌來,那掌聲在寂靜的院子裏顯得格外刺耳,每一下都像是在嘲笑陳陽的眼光和決策。院外圍觀的人群中傳來了竊竊私語聲,有人在議論著這隻葫蘆瓶到底值多少錢,有人在猜測蘇雅琴說的話是否屬實。
而蘇雅琴則滿意地看著這一切,嘴角的譏諷笑容越發明顯,仿佛已經徹底占據了上風。她心裏清楚得很,這種公開的羞辱和嘲諷,比任何直接的攻擊都要來得更加致命,更加讓人難以承受。
特別是在這麽多人圍觀的情況下,陳陽的臉麵和聲譽,都將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蘇雅琴那番做作的表演和尖酸刻薄的言辭,像一柄淬了毒的刀子,精準地刺向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站在陳陽身後的勞衫和廖振山,兩人眼中的溫度驟降,目光冷得像刀子般掃向蘇雅琴,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去將對方那張帶著嘲諷的臉撕碎。
大嚴和二嚴原本就粗獷的麵容此刻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兩道濃眉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眼中閃爍著壓抑的怒火,腮幫子咬得咯咯作響,若非理智尚存,隻怕早已按捺不住上前理論。
更不必說周圍那些看熱鬧的泉城同行們,他們原本就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心態,此刻更是被蘇雅琴這番話戳中了痛處,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壓抑的竊笑聲,那笑聲裏充滿了嘲諷和譏誚,像一根根細針,無聲地紮進陳陽的耳膜。
這笑聲在空曠的院子裏回蕩,帶著刺耳的諷刺,幾乎要蓋過風中那細微的老物件吱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