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4章 可惜啊,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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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引擎的轟鳴聲逐漸遠去,銀白色的機身化作蔚藍天空中的一個光點,最終徹底消失在雲層之後。泉城機場的送客平台上,蘇老爺子和蘇雅琴並肩而立,望著陳陽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言語。
風吹拂著蘇雅琴的秀發,她輕輕攏了攏,臉上帶著一絲如釋重負,但更多的卻是化不開的疑惑。直到陳陽乘坐的航班徹底看不見了,她才挽著爺爺的胳膊,緩緩向停車場走去。
“爺爺,”蘇雅琴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裏充滿了不解,“我還是想不通。”
“王航那麽氣勢洶洶,幾乎把所有的箱子都翻了個底朝天,可最後……陳陽他到底把那些東西藏在哪裏了?”
“難道他真的隻是運了一批工藝品?”蘇雅琴蹙著秀眉,挽著蘇老爺子的胳膊,疑惑說道:“這不可能呀,以他的性格和這次行動的隱秘性,絕不會如此興師動眾隻為了些仿品。”
蘇老爺子沒有立刻回答,他步伐穩健,目光深邃,嘴角噙著一抹洞察世事的微笑。坐進車裏緩緩靠在椅背上,嗬嗬一笑,那笑聲中充滿了對後輩智慧的讚許。
“雅琴啊,你看事情,還是隻看了表麵。”蘇老爺子微微側頭,看著孫女,“陳陽的那些真東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它們壓根就沒離開過那些被抬下來的箱子——或者說,它們就在我們所有人都看到,卻最終被忽略的地方。”
蘇雅琴美眸睜大:“爺爺,您是說……”
“省博那些,聲稱要送往京城研究的箱子裏。”蘇老爺子一字一句,揭開了謎底,“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蘇老爺子微微抿了一下嘴,用手撫摸著胡子,“王航查了陳陽的工藝品,查了省博的保險箱,那尊仿製青銅鼎就是陳陽放給他的煙霧彈。”
“但他最終,沒能查成省博其他那些貼著封條、手續齊全的‘研究樣本’箱。隻要那些箱子順利在泉城裝機,在京城落地,被陳陽的人接走,他這一步險棋,就算成功了。”
“什麽?”蘇雅琴失聲驚呼,用手捂住了嘴,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不能吧?這……這也太冒險了!”
“爺爺,要是當時王航不管不顧,非要強行打開所有省博的箱子檢查,那陳陽豈不是當場就露餡了?人贓並獲,誰也救不了他!”想到那個可能的結果,蘇雅琴不禁一陣後怕。
蘇老爺子卻微微搖頭,臉上露出運籌帷幄的從容,他輕輕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雅琴,這正是陳陽算計得最高明的地方。”
“他不僅僅是在藏東西,更是在算人心,算局勢,算每一步的連鎖反應。”
“怎麽說?”
“你想想看,”蘇老爺子耐心分析道,“當王航興師動眾地打開陳陽所有的箱子,卻發現裏麵全是些不值錢的仿品時,他的氣勢就已經泄了一半,更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小醜。”
“而那個省博的保險箱裏,又是一尊高仿青銅器,這等於是在王航臉上又扇了一巴掌。此時,羅局長在場,高館長在場,眾目睽睽之下。”
“在這種情況下,”蘇老爺子語氣加重,“陳陽篤定了,羅局長是絕對不會允許王航再繼續胡鬧下去,強行打開省博那些手續完備、且有京城報備的研究物品箱子的!”
“為什麽?”蘇雅琴追問,“如果他們不攔著王航呢?如果王航強行打開那些箱子呢?”
“絕不會,因為這種代價,沒人能承受的起!”
蘇老爺子一針見血,“如果強行打開,裏麵依舊是合法合規的研究樣本,什麽都沒有。那麽王航就不隻是工作失誤了,那是公然挑釁省博的權威,破壞文物研究工作的正常進行,無端扣押國家級博物館的重要物資,這個責任,別說他王航一個小小的處長,就是他羅局長的烏紗帽,也絕對保不住!”
“羅局長是去平息事端的,不是去引火燒身的。在明知道大概率會撲空,且後果極其嚴重的情況下,他必然會強力阻止王航。”
蘇老爺子側頭看了一眼蘇雅琴,“陳陽,就是算準了羅局長不敢賭,也不能賭的心理!”
蘇雅琴聽著爺爺的分析,眼中漸漸露出恍然之色,但隨即又泛起新的疑惑:“爺爺,您分析的有道理。可是……”
“這裏有一個關鍵,羅局長是您打電話請去的呀。他陳陽難道連這一步都能算到?算準了您會讓羅局出麵?”
蘇老爺子聞言,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欣慰和一絲感慨:“丫頭,你還是把陳陽想簡單了。就算我不打那個電話,羅局長最後也一定會出現。”
“啊?為什麽?”
“因為還有個高館長呢!”蘇老爺子意味深長地說道,“那家夥,在官場混跡多年,能做到省博館長的位置,可不是吃幹飯的角色。”
“現場情況一旦失控,涉及到省博的聲譽和他自身的責任,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向上匯報,或者直接聯係能壓住場麵的人。”
“羅局長作為直接分管領導,想躲都躲不掉。咱們蘇家的那個電話,或許隻是讓羅局長出現得更及時,態度更明確一些而已。”
蘇老爺子微微眯著眼睛,不時的點點頭,“陳陽布局時,根本就沒想過咱們蘇家會出手,他必然將高館長算進去了,以及他能引發的連鎖反應,都考慮進去了。”
蘇雅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認可了爺爺的說法,但眉宇間的困惑仍未完全散去:“可是爺爺,我還有一點想不通。”
“這個高館長,據我所知,應該是第一次跟陳陽打交道吧?他憑什麽就敢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幫陳陽做這種事?”
“把不明底細的物件藏進省博的箱子裏?就算陳陽背後有宋老,或者京城的某些關係,但這種事一旦敗露,可是身敗名裂的下場。”
蘇雅琴輕輕皺著眉頭,看著外麵的天空,“高館長能做到省博館長這個位置,他就這麽信得過陳陽?或者說,陳陽給了他無法拒絕的好處?”
聽到孫女的這個問題,蘇老爺子讚賞地看了她一眼,能想到這一層,說明她開始觸及核心了。他伸出手指,虛點了點蘇雅琴的額頭,緩緩吐出了兩個字:“功勞!”
“功勞?”蘇雅琴一怔。
“沒錯,天大的功勞!”蘇老爺子眼神深邃,“我猜,陳陽一定是把‘發現韓宅密道及裏麵珍藏文物’的這份潑天功勞,許給了高館長!”
蘇老爺子慢條斯理地解釋:“你想,如果是陳陽個人捐贈給省博,那高館長最多得一個‘接洽有功’的評價。”
“但如果是高館長親自組織、親自勘察、力排眾議下,最終發現了韓家的隱秘藏寶地,那意義就完全不同了!這是可以寫進履曆,成為他仕途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甚至能讓他再進一步的巨大政績!”
“這種誘惑,對於高館長這個位置上的人來說,是致命的。”
“隻要陳陽承諾,將這份發現權讓給他,並且操作得當,”蘇老爺子篤定地說,“高館長絕對會心甘情願地冒這個險,甚至會削尖了腦袋,想辦法幫陳陽把這件事辦成、辦好!”
說著,蘇老爺子拍拍蘇雅琴的手背,“琴兒,無論是商場、還是官場,收益遠遠大於風險!”
蘇雅琴聽完爺爺這番抽絲剝繭的分析,徹底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著車窗前方川流不息的車流,過了好半晌,才嘎巴了幾下嘴,喃喃自語道:“功勞……仕途……原來是這樣……”
她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混合著驚歎、佩服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挫敗感,“難怪……難怪我在和他的交鋒中,每次都輸得那麽徹底。”
“這家夥……他把人心、把官場、把每一步的利害關係,都算計到了這種地步,真是太……太可怕了。”
說完,蘇雅琴靠在椅背上,長長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之前那些商業上的算計和謀劃,在陳陽這種洞悉人性、借力打力的布局麵前,顯得如此稚嫩。
蘇老爺子看看身邊的蘇雅琴,之後微微歎了一口氣,“可惜,實在是太可惜了!”
蘇雅琴一臉不明白的看向爺爺,“爺爺,你是在可惜那些物件麽?”
蘇老爺子笑著搖搖頭,之後看著蘇雅琴,“如果他陳陽沒結婚,若是能與我家琴兒喜結連理,那絕對是咱們蘇家一大幸事!”
“爺爺!”蘇雅琴臉色一紅,輕輕推開了蘇老爺子手臂,“你在胡說什麽呢?”
“我呸!誰稀罕他!”蘇雅琴把小嘴一噘,臉上依舊略帶紅暈,“他就是個混蛋,無賴!才不要他!”
情況的發展,果然如同蘇老爺子預料的那般精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