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2章 舅舅,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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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豬狗不如!”黃三哭喊得撕心裂肺,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眼淚鼻涕混著血水糊了滿臉,模樣淒慘狼狽到了極點,“求求你們!求求你們跟陳老板求求情!”
“饒我一條狗命吧!我再也不敢了!那五十萬……”
“不!那輛車!我明天一早就去賣!不!我現在就去!賣了的錢我全部上交!我一分都不要!我把我所有的錢都拿出來!隻求你們饒我一命!我以後當牛做馬報答你們!我給陳老板立長生牌位!求求你們了!饒了我吧!!”
他語無倫次,反複哀求,磕頭的力度之大,讓水泥地麵都染上了更深的血色。倉庫裏彌漫的那股屎尿騷臭味更加濃烈刺鼻,但他已經完全顧不上了。此刻,什麽麵子,什麽錢財,什麽新車,在活下去這個最原始、最強烈的欲望麵前,都變得一文不值。
振豐和刀疤看著他這副不堪入目的醜態,臉上同時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和鄙夷,兩人極快地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計劃成功了,這孫子徹底被嚇破膽了。
振豐蹲下身,並沒有靠得太近,似乎嫌棄他身上的汙穢。他用手背,甚至不願意用手心,拍了拍黃三那沾滿血汙和涕淚、慘無人色的臉,聲音依舊冰冷,但那股殺意似乎收斂了一些:“黃三,聽見了嗎?不是我們不講情麵,是你自己作死,貪得無厭,碰到了陳老板的底線!現在知道怕了?”
“怕了!怕了!豐哥!我真的知道怕了!從骨頭縫裏都怕了!”黃三忙不迭地回答,磕頭的動作不敢有絲毫停頓,仿佛慢一點,那冰冷的水泥就會澆到自己身上。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每一個字都給我刻在腦子裏!”振豐站起身,居高臨下,如同帝王赦免罪臣般,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但是車......”
“你不能賣!”
“啊?”黃三吃驚的抬頭看著振豐。
振豐伸手一指他,“把你新買的車,交給封咱們廠子的部門,就說是捐給他們的。”
“之後,準備一份厚禮,去找你舅,後麵該怎麽做,眼睛放亮一點,腦子放清楚一點,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不用不用!絕對不用!”黃三跪在地上,不停的衝著振豐和刀疤抱拳。
“豐哥!刀疤哥!你們放心!我一定好好幹!絕不再耍半點花樣!我以後就是陳老板最忠心的狗!”
“你們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黃三幾乎是哭著喊出這些保證話語,劫後餘生的巨大慶幸感如同暖流,瞬間衝垮了他緊繃的神經,讓他幾乎虛脫癱軟在地,隻剩下身體不受控製的劇烈顫抖。
振豐不再看他,對刀疤使了個眼色。刀疤會意,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渾身癱軟、臭氣熏天的黃三拖了起來,一刀割開了他背後的繩索。
“滾吧!把自己收拾幹淨!”刀疤用刀拍拍他的臉,“把事情辦的漂亮點,後麵振豐哥還能幫你說說話。要不然.....”
刀疤冷笑了一聲,用刀在他脖子上劃了一圈,“下回你恐怕睜不開眼睛了!”
“我懂,我懂,我懂!”
黃三如同聽到了仙樂,連滾帶爬,幾乎是手腳並用地逃離了這個如同噩夢般的廢棄倉庫,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倉庫裏,重新恢複了死寂,隻有那盞昏黃的吊燈,還在不知疲倦地閃爍著。
……
第二天,黃三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去處理了那輛還沒捂熱乎的桑塔納,將這段時間掙來的,連同自己之前的一點積蓄,又湊足了五十萬,戰戰兢兢地交給了振豐。看著那摞錢,他心在滴血,但更多的是後怕。
隨後,他拿著振豐準備的、價值不菲的厚禮——裏麵除了名煙名酒,還有一塊價值數萬元的金表以及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硬著頭皮,來到了他舅舅,縣裏某實權部門魏局長的家。
站在裝修氣派的局長家門口,黃三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鼓起勇氣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是他舅媽,看到是他,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勉強笑了笑:“是三兒啊,進來吧。”
進屋後,魏局長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聽到動靜,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微的冷哼。
黃三趕緊擠出一臉諂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打招呼:“舅,我來看您和舅媽了。”
魏局長這才慢悠悠地放下報紙,露出一張保養得宜、但此刻卻布滿寒霜的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黃三,眼神裏充滿了鄙夷和不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喲,這不是黃大老板嗎?怎麽有空上我這小廟來了?”
“你那新車呢?沒開過來讓你舅開開眼?”
這話夾槍帶棒,諷刺意味十足。
也難怪魏局長生氣,自己這個外甥,以前沒發達的時候,還知道經常來走動走動,送點煙酒。自從搭上了那個叫什麽陳陽的老板,開了輛新車,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
見麵說話都帶著一股暴發戶的嘚瑟勁兒,眼裏還有誰?連自己這個舅舅,有時候在他麵前都愛搭不理,吹噓自己多能耐,仿佛已經成了蘿北一號人物。魏局長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懶得搭理他。
黃三被舅舅擠兌得滿臉通紅,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隻能訕訕地笑著:“舅,您看您說的……我哪是什麽老板,就是跟著人家混口飯吃……”
魏局長冷哼一聲,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顯然不願意多跟他廢話,直接站起身,背著手,一言不發地轉身進了書房,還把門帶得“砰”一聲響。
客廳裏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黃三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舅媽在一旁打著圓場:“三兒,別介意,你舅就這脾氣,最近工作忙,心情不太好。”
黃三勉強跟舅媽寒暄了幾句,心裏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知道,今天要是進不了書房的門,這事就徹底沒指望了。他咬咬牙,鼓起勇氣,走到書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裏麵沒有回應。黃三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誰啊?沒事別打擾我!”裏麵傳來魏局長不耐煩的聲音。
“舅,是我,三兒,我……我有點事想跟您說。”黃三的聲音帶著哀求。
裏麵沉默了幾秒鍾,然後傳來一聲:“進來吧。”
黃三如蒙大赦,趕緊推門進去,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
書房裏,魏局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手裏拿著一份文件,頭也不抬,完全當黃三不存在。
黃三咽了口唾沫,走上前,將手裏那個看起來就分量不輕的禮品袋輕輕放在書桌一角,臉上堆起最謙卑、最誠懇的笑容:“舅,之前……之前是我不懂事,年輕氣盛,不會辦事,惹您生氣了。”
“舅舅,我今天是專門來給您賠罪的。”
魏局長這才撩起眼皮,瞥了一眼那個禮品袋,目光在那露出半截的、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金表盒子上停留了一瞬,但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黃三心裏稍微安定了一點,繼續小心翼翼地說道:“舅,還有就是……我跟著那位陳老板做的那個遊戲廳……出了點小麻煩,被……被查封了。”
“您看……能不能請您幫幫忙,跟下麵打個招呼,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保證以後合法經營,絕不再給您添亂!”
他說著,將禮品袋又往魏局長麵前推了推,同時從懷裏掏出那個厚厚的信封,輕輕壓在禮品袋下麵。信封的厚度,足以說明裏麵的“誠意”。
魏局長的目光再次掃過那信封和禮品袋,這次,他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那是一種權衡、審視,以及一絲早這麽懂事不就好了的意味。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身體微微向後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地敲擊著,依舊沒有說話,但那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氣場,卻悄然減弱了幾分。
書房裏的氣氛,從之前的冰點,開始出現一絲微妙的融化和轉機。
黃三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舅舅的最終表態,他知道,成敗就在此一舉了。而這一切的轉變,都源於他手上這份“遲來的”厚禮,以及昨夜倉庫裏那場精心策劃的、足以讓他銘記一生的“教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