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5章 好好好,這些人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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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棄的物料倉庫裏,寒風依舊,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感卻更加凝重。中橋帶來的消息,像一塊沉重的巨石投入水中,激起了層層暗湧。
    然而,出乎中橋意料的是,陳陽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非但沒有表現出憤怒或沮喪,反而兩邊嘴角緩緩翹起,勾勒出一個意味深長、甚至帶著幾分譏誚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冷冽。
    “嗬嗬……”陳陽輕輕笑出了聲,搖了搖頭,“中橋先生,聽你這麽一說,我反倒覺得……這個石井,他是怕了呀!”
    “怕了?”中橋一愣,不明所以。場子被查封,客源被斷絕,明明是陳陽陷入了被動,他怎麽反而覺得是石井害怕?
    “當然。”陳陽語氣篤定,眼中閃爍著分析的光芒,“他如果不是心裏發虛,如果不是覺得我的存在對他,或者對他背後的利益構成了某種潛在的威脅,他何必舉報我的場子?”
    “他完全可以用更溫和的方式,比如找你中橋先生出麵協商,或者通過其他渠道給我遞話。但他選擇了最激烈、最不留餘地的一種。”
    陳陽踱了兩步,腳下的碎石發出輕微的聲響:“這說明什麽?說明他要麽是性格極端,要麽就是……他感覺到了不安,必須用這種雷霆手段,試圖將我徹底清除出蘿北,或者至少讓我元氣大傷,無法再對他構成任何幹擾。”
    他停下腳步,看向中橋,目光銳利:“而他不安的根源,恐怕不僅僅是一個小小的遊戲廳吧?中橋先生,你們科美在蘿北,最核心的利益是什麽?”
    中橋下意識地回答:“當然是石墨礦……”
    話一出口,他猛地頓住,似乎明白了陳陽的意思,臉上露出了駭然的神色:“陳老板,你……你的目標是……石墨礦?!”
    陳陽不置可否,隻是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但這沉默,在中橋看來,無異於一種默認。他倒吸一口涼氣,終於明白石井為何如此緊張,甚至不惜動用總部關係和本地人脈來打壓陳陽了!
    這個年輕人的野心,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一個遊戲廳或許隻是幌子,或者隻是一個用來聚集人氣、收集信息的據點,他真正的目標,竟然是科美集團在蘿北的核心資產——石墨礦!
    “可是……”中橋仍然覺得難以置信,“這怎麽可能?石墨礦是國家的重點資源,我們科美是合法開采,有嚴格的合同和監管……”
    “世事無絕對,中橋先生。”陳陽打斷了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資源是國家的,但開采權、經營權,乃至未來的深加工利益,這裏麵可操作的空間就大了。”
    “石井如此忌憚我,恐怕不僅僅是擔心我攪亂礦區秩序那麽簡單,或許……是他自己,或者他背後的人,在礦區的運作上,有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怕被我這個‘外人’察覺呢?”
    中橋的臉色變了幾變,陳陽的話像一根針,刺中了他內心某些隱隱的擔憂。作為礦區負責人,他並非對某些事情一無所知,隻是礙於身份和利益,選擇了沉默。
    陳陽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他知道過猶不及。他話鋒一轉,回到了眼前的問題:“不過,被他們這麽盯著,確實有些麻煩。我那個場子,看來是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了。”
    見陳陽主動轉移了話題,中橋暗暗鬆了口氣,連忙接過話頭,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仿佛怕被第三個人聽到:“陳老板,你那個……嗯,悠閑娛樂中心,弄的確實不錯,很有想法。”
    他先客套了一句,隨即語氣變得嚴肅,“但是,有一點你想過沒有?”
    “你雖然能憑借新奇和……嗯,一些手段,把礦區的人吸引過去。但同樣,這也意味著,石井也能讓他的人,混在那些客人裏,隨意進出你的場子,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陳陽目光一凝,這一點他確實考慮過,但從中橋嘴裏如此明確地說出來,意義不同。
    “這次的事情,就是石井親自精心策劃的行動。”中橋小聲而快速地說道,“早在之前,石井就私下裏提醒過我,明確表示不讓我去你的遊戲廳,說那裏魚龍混雜,有損我們管理人員的形象。”
    “後來他得知我帶著山口和佐藤去了,還把兩人叫去辦公室大罵了一頓,說他們不分輕重,沉迷玩樂。”
    中橋微微歎了一口氣,似乎有些無奈:“再後來,得知去你那裏的礦區工人,尤其是我們本國來的技術人員越來越多,甚至有些人開始影響白天的工作狀態,石井就開始徹底不放心了。”
    “他認為你的存在,已經嚴重幹擾了礦區的正常管理和生產秩序。”
    “不過,站在他的立場上,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中橋試圖客觀地分析,“畢竟,礦區附近有這麽一個……嗯,帶有灰色性質的娛樂場所存在,人員往來複雜,對於他這樣一個力求‘規範’、‘嚴謹’,並且肩負著總部特殊使命的特派員來說,本身就是一顆需要拔掉的釘子。”
    “以石井的為人,他無法容忍這種不受控製的‘風險源’。”
    陳陽聽完點點頭,之後看了看中橋,詢問中橋知道石井舉報自己的細節麽?
    中橋點點頭,向陳陽透露了更具體的操作細節:“石井這個人,做事很講究‘名正言順’。”
    “一般情況,他不會親自下場,他先是授意他帶來的幾個親信,輪流去你的場子,名義上是消費,實際上就是摸清你們的運營規律、客人構成,特別是……有沒有我們櫻花國的技術人員參與,參與的程度有多深。”
    “他們甚至記錄了某些人頻繁出入和輸贏較大的情況。”
    “在收集了‘足夠’的證據後,他並沒有直接動用科美的名義,那樣顯得太刻意,也容易引發不必要的糾紛。”中橋的聲音低得幾乎如同耳語,“他讓科美上麵派來的特派員,就是剛剛我說的那個,小野正太郎,以關注礦區周邊環境、員工身心健康的匿名熱心人士的身份,私下宴請了蘿北當地文化、工商、公安等幾個關鍵部門的相關負責人。”
    陳陽眼神冰冷,果然涉及到官麵上的勾結。
    “在飯桌上,”中橋繼續說道,“小野並沒有直接提要求,而是‘憂心忡忡’地反映了礦區附近存在非法賭博活動,不僅吸引了大量礦區工人,導致精力分散,影響生產安全,還滋生了治安隱患,破壞了蘿北良好的投資環境。”
    “他‘無意中’透露,這些場所背後似乎有些背景,可能涉及到……嗯,某些領導親屬的關係,所以一直沒人敢動。”
    中橋看了一眼陳陽的臉色,見他依舊平靜,才接著說:“這番話,可以說是精準地戳中了那些負責人的心思。蘿北當地相關部門,對於你陳老板在這裏開設這樣一個規模不小、性質敏感的娛樂場所,早就有所耳聞,並且內心是有所不滿的。”
    “為什麽?”陳陽明知故問。
    “原因有幾個,”中橋分析道,“第一,你的場子生意火爆,現金流大,但稅收等方麵……你懂的,他們未必能拿到足夠的好處,或者說,你之前‘疏忽’了這方麵的打點。”
    “第二,你的背景他們知道,江城市委書記的女婿,這身份讓他們處理起來投鼠忌器,既怕得罪你背後的關係,又覺得你一個‘外來戶’在本地這麽高調,有些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第三,這種帶有賭博性質的場所,本身就是一個潛在的麻煩源,容易出事,他們也要承擔監管責任。”
    “所以,”最後,中橋總結道,“小野的這頓宴請和舉報,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和動手的勇氣。”
    “一方麵,我們科美集團方麵代表外資,出麵反映了問題,他們算是順應民意;另一方麵,也可以借此敲打一下你這個過江龍,顯示一下他們在蘿北的地盤上,誰才是說了算的人。”
    “於是,雙方一拍即合。”
    “查封當天,”中橋描述了最後的場景,“石井這邊的人,早就安排好了眼線,確認山口和佐藤當時不在場,而是有很多華夏工人在場。”
    “那邊小野一個電話過去,這邊相關部門的人立刻就出動了,速度快得驚人,而且目標明確,直接就是查封、抓人,態度強硬,根本不給任何緩衝和轉圜的餘地。”
    “這就是一次典型的裏應外合,精準打擊!”
    聽完中橋的敘述,倉庫裏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陳陽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冷靜。所有的線索都串聯起來了,對手的麵目、動機、手段,都清晰地呈現在他麵前。
    比預想的更複雜,也更陰險。對手不僅來自科美內部,還巧妙地利用了地方上對他的微妙不滿,打出了一套組合拳。
    “石井……小野……蘿北當地的某些人……”陳陽輕聲重複著這幾個名字,眼神銳利如刀,“很好,我記住了。”
    他看向中橋,語氣恢複了平靜:“中橋先生,感謝你告訴我這些。這份人情,我陳陽記下了。”
    中橋連忙擺手:“陳老板客氣了,我隻是……不希望事情變得太糟。石井的做法,有時候也太過激了。”
    “對了,”陳陽從懷裏掏出一張存折遞給了中橋,“你女兒看病的錢,用的差不多了吧?”
    “這是我讓人新開的存折,裏麵有五十萬!”說著,陳陽笑著拍拍中橋的肩膀,“中橋先生,馬上到年關了,到時候你還有一筆分紅!”
    中橋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陳陽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小心接過存折,謝過陳陽之後,中橋叮囑陳陽,“陳老板,還有一件事!”
    中橋繼續說道,語氣變得更加嚴肅,“就在今天,科美集團總部向蘿北礦區所有工作人員,包括我們櫻花國派來的和本地雇傭的華夏工人,下達了一條正式通知。”
    “什麽通知?”
    “嚴禁所有礦區工作人員,參與任何形式的賭博活動。一旦被發現,無論情節輕重,立即開除出礦區,永不錄用。而且,這條規定,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陳陽聽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條規定,看似是為了整頓紀律,但其出台的時機和針對性,未免太過明顯。這幾乎是從源頭上,斷絕了他遊戲廳最大的客源——那些收入相對較高、又有休閑需求的礦區工人,尤其是櫻花國的技術人員!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敲打或者報複了,這更像是一種精準的、旨在徹底扼殺他這項生意的戰略打擊!
    “石井……集團總部通知……”陳陽喃喃自語,眼神變得越來越冷冽,“看來,這位小野正太郎特派員,或者說他背後代表的勢力,是鐵了心不想讓我在蘿北安穩地待下去了。”
    中橋看著陳陽的表情,歎了口氣:“陳老板,我知道你能量不小。”
    “但科美集團總部的某些實權派,他們看待問題的角度和我們不一樣。你們的存在,在他們眼裏可能不僅僅是一個遊戲廳那麽簡單,或許還涉及到了更複雜的……利益和立場問題。”
    “你……”中橋喉嚨微微動了兩下,“或許我不敢問,接下來我們......”
    “對不起,不是我們,是您......”
    陳陽笑著打了個響指,“中橋先生,那位小野正太郎有什麽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