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6章 他一定會去找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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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海看著眼前三張窮凶極惡的通緝犯照片,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大腦飛速運轉。
王偉利那張臉上帶著一種特有的狠辣和狡黠,另外兩名同夥看起來也不是善茬。三張照片擺在桌麵上,像是無聲的控訴,訴說著他們犯下的累累罪行。
方大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陷入了深思,片刻之後,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既然他是江城人,在這裏土生土長,不可能一點社會關係都沒有!”
“就算他在外麵混了這麽多年,”方大海繼續分析道,“人的根總是在家鄉的。親戚、朋友、以前的同夥……哪怕是曾經一起喝過酒、打過架的狐朋狗友,都可能成為線索!”
他轉頭看向田光他們幾個,語氣中充滿了決心:“我馬上安排人,組織專門的摸排小組,先從摸查他在江城的社會關係開始!戶籍檔案、街道居委會、派出所的老底子,一個一個查過去!”
然而,就在方大海準備立即著手部署的時候,徐濤局長卻衝著方大海擺了擺手。
徐局的動作很輕,但卻很有分量,讓整個辦公室的氣氛瞬間凝固了。他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那種表情裏既有往事的追憶,又有對現實的感慨,還夾雜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徐局沉默了幾秒鍾,似乎在整理思緒,然後緩緩開口說道:“大海,不用那麽費勁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這種平靜反而讓人感到不尋常。
“這個人……”徐局抬起頭,目光落在王偉利的照片上,眼神變得深邃起來,“我當年當刑偵隊長的時候,就知道他。”
這句話一出,辦公室裏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徐局身上。
方大海愣住了,田光和他的兩名同事也不約而同地看向徐局。
徐局嘴角輕輕翹了一下,陷入了回憶,目光變得有些恍惚,似乎穿越了時空,語氣變得平緩而深沉,像是在敘述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這個王偉利,他家原來就住在安字片那片老城區。”
“那一片啊,”徐局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對老江城的熟悉,“在八十年代可是最亂的地方之一,各種三教九流都有,龍蛇混雜。”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而這個王偉利,從小就是個混混,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偷雞摸狗更是不在話下。十幾歲就開始進出看守所和勞教所,一次又一次,幾進幾出,簡直把那裏當成自己家了。”
說到這裏,徐局的表情變得有些沉重:“他爹,原本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在國營廠子裏幹了一輩子。”
“結果呢?就是被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被他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活活氣死的。”
辦公室裏的氣氛更加凝重了。
“他娘……”徐局歎了口氣,“後來也實在受不了了,這個兒子管不住,丈夫又被氣死,一個女人怎麽過?最後改嫁到外地去了,聽說是嫁到了魯南那邊,跟他早就斷了聯係,老死不相往來。”
徐局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更多的細節:“到了八十年代末期,那時候江城的治安形勢很複雜,各種黑惡勢力開始抬頭。”
“王偉利這小子,”徐局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他跟了當時老四手下一個頭目混。當年的老四在江城道上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手下有好幾個堂口,勢力很大。”
“王偉利憑什麽能在那種環境下混出頭?”徐局自問自答道,“就憑著敢打敢拚、下手狠辣!別人不敢幹的事他幹,別人不敢去的地方他去。打架的時候,他總是衝在最前麵,下手也最狠,完全不要命的那種打法。”
他繼續說道:“就這樣,還真讓他混出了點"名頭"。短短兩三年時間,就成了老四手下的幹將之一,手底下也聚攏了十幾號人,在安字片和周邊幾個街區都算是有些勢力的人物了。”
徐局話鋒一轉,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提到了那場著名的嚴打:“可是後來,那場全國性的嚴打來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次,聲勢浩大,力度空前。”
“我記得很清楚,”徐局的眼神變得銳利,“風暴來臨之前,我們已經把老四團夥的主要成員名單都列出來了,準備統一行動,一網打盡。”
“王偉利的名字就在那份名單上,雖然不是最重點的對象,但也在必抓之列。”
“可是……”徐局皺起了眉頭,“也不知道這家夥是從哪裏聽到了風聲,或者是嗅覺特別靈敏,天生的狡猾,就在我們準備動手抓人的前夕,他突然間就跑了!”
“不是慢慢跑的,”徐局強調道,“是突然消失,一夜之間就無影無蹤了。我們去他住的地方,人去樓空,連個影子都找不到。問他的那些小弟,都說不知道老大去哪兒了。”
徐局深深地歎了口氣,臉上寫滿了遺憾:“那次嚴打,主要目標是老四那些頭麵人物。老四本人、主要骨幹,這些都是重點打擊對象。”
“王偉利在當時的地位,”徐局如實評價道,“還算不上頂尖的核心成員。他隻是一個頭目而已,上麵還壓著好幾層。所以當主要成員一個個落網後,案件也就差不多了結了。”
“對於他這種小蝦米的逃跑,”徐局有些無奈地攤開手,“說實話,當時投入的精力確實有限。畢竟那時候人手緊張,案子又多,主要精力都在追捕核心成員上。”
他搖了搖頭,語氣中充滿了感慨:“沒想到……這一跑,就是這麽多年一晃就過去了。當年那個二十多歲的小混混,現在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吧。”
說到這裏,徐局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桌前,盯著王偉利的照片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他猛地在照片上狠狠砸了一拳,桌麵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更沒想到,”徐局的聲音提高了幾度,帶著明顯的憤怒,“當年一個不入流的混混,一個隻會打架鬥毆的街頭小混混,如今竟然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他的拳頭還按在照片上,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這已經是窮凶極惡的暴徒了!”
聽到徐局對王偉利如此了解,方大海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那種光芒就像是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線曙光。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徐局,既然您這麽了解他,那您肯定知道他在江城還有哪些社會關係吧!”
田光也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挪身子,目光炯炯地盯著徐局。
方大海繼續追問:“您分析分析,他要是真回到了江城,最有可能去找誰?會在哪裏落腳?”
徐濤局長聞言,微微噘了一下嘴巴,眉頭緊緊皺起,目光投向了窗外。他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麽,又似乎在謹慎地斟酌著自己要說的話。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嗒、嗒、嗒”的有節奏的聲響。
這種敲擊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時鍾的秒針在走動,每一下都敲在眾人的心坎上。
方大海和田光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焦急和期待。
過了半晌,大概有十幾秒鍾,但在眾人感覺中卻像是過了十幾分鍾那麽漫長。
徐局終於抬起頭,先看了看滿臉期待的方大海,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兩秒。然後又轉向田光,接著掃視了一圈辦公室裏的其他人。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猶豫,還有一絲複雜的情緒,最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帶著明顯的不確定性,緩緩開口:“這個麽……”
他的聲音拖得很長,似乎每個字都經過了反複的思考。徐局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眾人,望著窗外的城市景色。
“當年跟他一起混的那幫人,命運各不相同。”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感慨,“有的吃了花生米,早就不在人世了;有的被判了刑,現在還在牢裏蹲著;有的見勢不妙提前跑路了,躲到天南海北;還有的幹脆金盆洗手,改邪歸正了……”
他轉過身,目光變得深邃:“他當年熟悉的那套江湖格局,那些人脈關係,那些地頭蛇,早就換了一茬又一茬,變了天了。”
“現在的江城地下世界,跟八十年代末那會兒,完全是兩個世界了。”
方大海聽得有些著急,忍不住插話道:“徐局,那您的意思是……”
徐局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的意思是,真想精準判斷出他的落腳點,憑現有的這些老信息,確實很難。”
“畢竟二十多年過去了,江城早就不是當年的江城,人也不是當年的人。”
辦公室裏的氣氛再次變得沉重起來,剛才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要熄滅了。
田光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其他幾個警員也低下了頭。
然而,就在這時,徐局話鋒一轉,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那是老刑偵人員特有的直覺和洞察力:“不過……”
這一個“不過”,讓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
“如果王偉利真的回到了江城,”徐局的聲音變得篤定起來,帶著某種胸有成竹的自信,“以他目前的處境——窮途末路、身上背著命案、急需資金周轉的這種狀況來看……”
他停頓了一下,環顧四周,確保每個人都在認真聽。
“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去找一個人!”
“而且是必須去找的那種!”
“這個人,在江城的能量足夠大,絕對能給他提供巨大的幫助!”徐局的語氣變得斬釘截鐵。
方大海和田光幾乎同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人異口同聲地急切問道:“找誰?”
他們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充滿了迫切和期待,精神都為之一振。
其他警員也都挺直了腰板,目不轉睛地盯著徐局。
徐局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走回到辦公桌前,拿起手中的那支鋼筆,敲了敲桌麵,發出“篤、篤、篤”三聲清脆的響聲。
然後,他抬起頭,目光意味深長地看向方大海,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情緒——既有對往事的回憶,又有對現實的憂慮,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謹慎。
他似乎在進行某種內心的權衡,在考慮是否應該說出這個名字,以及說出之後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終於,經過了大約五秒鍾短暫卻又漫長的權衡之後,徐局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清晰地、一字一頓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隋振豐!”
這三個字在辦公室裏回蕩,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