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5章 我們一路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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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方大海雙目赤紅,眼眶裏都布滿了血絲,整張臉都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變形。
他從牙縫裏擠出憤怒的低吼,聲音嘶啞得像是野獸在咆哮:“這幫畜生!”
“挺他媽猖狂啊!”
“敢這麽跟我們警察幹?!”
“他們以為自己是什麽?!”
“以為拿著幾把槍就能無法無天了?!”
方大海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在咆哮。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徐局和田光,眼神中燃燒著熊熊的複仇火焰。
那眼神,像是要把一切都燒成灰燼。
“徐局!老田!”方大海的聲音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你們放心!”
“隻要這王八蛋真在江城……”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堅決:“不!”
“別說他在江城,就算他躲在江東省任何一個犄角旮旯,哪怕他躲進老鼠洞裏,我方大海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他留在這裏!”
“讓他給老張,給犧牲的同誌們償命!”
“我要讓他們明白,什麽叫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方大海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在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度的憤怒,他的拳頭攥得死死的,指甲都陷進了肉裏。
田光看著方大海這副模樣,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他知道,眼前這個江城刑警隊的隊長,是真正把他們當兄弟看待的。
徐濤局長聽完,臉色也是異常凝重,他的臉色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作為一個局長,他必須保持冷靜,必須從更宏觀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他並沒有像方大海那樣立即表態,而是敏銳地抓住了其中一個關鍵問題。
徐局看向田光,眉頭緊鎖,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疑惑,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田光同誌,我有一個問題。”
徐局停頓了一下,組織著語言,“按照你所說,王偉利他們在閩南犯下如此重案,打死了包括你們支隊長在內的多名警察,還打傷了七八名警察,這絕對是驚天大案!”
“他們應該很清楚,全國都會通緝他們。他們自己,應該也很清楚,接下來麵對的將會是什麽。”
“一張覆蓋全國的天羅地網,他們會成為一號通緝犯,照片會貼滿全國每一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說著,徐局看向田光,眉頭緊緊鎖成一個“川”字,食指和中指並攏,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發出的“篤、篤”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異常清晰,他緩緩開口,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亡命之徒,他們首要考慮的,必然是如何逃出生天。”
“按理說,”徐局的手指停下了敲擊,重重地在桌麵上點了一下,他抬起眼,目光銳利如鷹,直視著田光:“我不是閩南人,但也知道一些地理情況。”
“從閩南那邊逃跑,無論是走水路出海,還是通過陸路南下,距離邊境都非常近。”
“那些地方情況複雜,是偷渡和外逃的傳統路線。”
“隻要他們能設法混出去,天高海闊,我們再想抓捕就難如登天了。”
“這條路,風險雖然大,但卻是他們唯一的生路,也是最直接、最合理的逃跑路線。”
“可是,”徐局話鋒一轉,語氣中充滿了不解和審視,“他們為什麽不往南邊跑?”
“為什麽不選擇那條最近、最有可能逃脫的路線?”
“反而要冒著被沿途警察層層盤查、隨時可能暴露的巨大風險,一路向北,橫穿大半個華夏……”
“跑到我們江城這個城市來?”
徐局的聲音沉了下來,一字一頓地問道,“這不符合常理啊?”
田光從公文包裏掏出一疊厚厚的卷宗,攤開在桌麵上,手指在一份份材料上滑動著,眼神堅定而專注,隨即抬起頭來,語氣沉穩地解釋道:“徐局,您的分析完全正確,這正是這個案子最反常的地方。”
“說實話,我們專案組一開始也認為他們會試圖從南邊出境,畢竟那是最短的路線。”
“但是,”田光頓了頓,拿起其中一份蓋著紅色印章的文件,“我們在案發後的第一時間,在案發當天下午三點,就緊急協調了當地各大金融機構,凍結了王偉利名下以及他妻子、父母、甚至包括他可能控製的所有直係親屬的銀行賬戶和資金。”
“他現在,”田光加重了語氣,“除了身上可能攜帶的少量現金——根據我們的估算,最多不會超過十萬塊,可以說已經是窮途末路,是真正意義上的山窮水盡,沒有多少可用的資金了。”
方大海忍不住插話問道:“他們四個人,十萬塊撐不了多久,外加這個闞玉衡有境外關係,不更應該先跑去境外麽?”
田光苦笑著搖搖頭:“正常情況下,四個人躲藏、吃飯、住宿,十萬塊最多能撐兩三個月。”
“而且他們是在逃命,需要買通關係,需要找蛇頭,需要準備假證件,這些都是天價。十萬塊,恐怕連一個人偷渡的費用都不夠。”
他繼續補充道,翻開了一本標注著密密麻麻紅筆記號的筆記本:“而且,案發後,我們的反應非常迅速,可以說是分秒必爭。”
“南邊幾個可能的出境口岸,”田光掰著手指數道,“羅湖口岸、皇崗口岸、福田口岸,珠海的拱北口岸,還有廈門的五通碼頭,所有正規通道,我們在案發後六個小時內就全部發出了協查通報。”
“不僅如此,”他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那些不正規的通道,那些我們掌握的走私路線、偷渡通道,包括沿海的一些小漁港、山區的偷渡小道,都已經被我們和邊防的兄弟單位、海警部隊嚴防死守,可以說是布下了天羅地網。”
田光站起身來,走到牆邊掛著的華夏地圖前,用手指在南部沿海畫了一個大圈:“從廣東到福建,整整一千多公裏的海岸線,我們動用了超過五千名警力,晝夜巡邏。”
“山區的那些小路呢,”他又指向內陸方向,“我們還協調了當地的民兵組織、村委會治保主任,設立了臨時檢查點。”
“他們嚐試過,”田光轉過身來,眼神中閃過一絲冷意,“根據我們後來的調查,他們至少嚐試過三次。”
“第一次,”他豎起一根手指,“是在廈門方向,他們試圖買通一個漁民,想在夜裏坐漁船出海,但那個漁民看到通緝令後報了警。”
“第二次,”又豎起一根手指,“是在粵東方向,他們花了三萬塊找了一個蛇頭,結果那個蛇頭本身就在我們的監控名單上,他們還沒動身就被我們鎖定了,最後隻能放棄。”
“第三次,”田光豎起第三根手指,語氣變得更加凝重,“是在桂南方向,他們想走陸路從邊境線偷渡到越南,但是那邊的地形太複雜,而且邊防武警的巡邏又很嚴密,他們在邊境線附近轉了三天,根本找不到機會,最後還差點被邊防巡邏隊發現。”
“就是這三次嚐試,”田光重新坐回椅子上,“耗盡了他們大部分的現金儲備,也耗盡了他們的耐心和勇氣。”
“他們發現,”他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南邊的出路,是真的被堵死了,根本沒有機會出去。”
田光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然後提到了一個關鍵信息:“本來在追捕過程中,從他們第三次嚐試失敗之後,王偉利這夥人就一度完全消失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們推測,”他皺著眉頭說道,“他們應該是找了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可能是山區的廢棄房屋,或者是某個偏僻農村的親戚家。”
“這一消失,”田光攤開雙手,“就是整整兩個多月,從去年十月底到今年一月初,我們完全失去了他們的蹤跡。”
徐局插話問道:“那你們怎麽又鎖定他們去向的?”
田光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這就要說到一個意外的突破了。”
“直到前不久,今年一月八號,羊城警方在破獲一起涉案金額超大大型走私案件時,從抓獲的十幾名犯罪嫌疑人中,有一個叫阿輝的家夥,他在審訊壓力下,主動交代了一些其他犯罪線索,想爭取立功表現。”
“就是在這個過程中,”田光激動地說道,“他無意中提到,去年十一月份的時候,有一夥人找到他們老大,想通過走私渠道偷渡出境,還給了一筆訂金。”
“我們的同事非常敏銳,”他豎起大拇指,“立刻追問了具體細節。這個阿輝起初還不肯說,後來在強大的政策攻勢和證據麵前,終於鬆口了。”
“從他嘴裏,”田光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我們得到了極其重要的線索。”
“他們明確承認,曾經在去年十一月中旬,在羊城郊區的一個廢棄工廠裏,見過王偉利一夥人,還談過具體的偷渡方案和價格。”
“後來因為盤查的太嚴,根本就沒有辦法,”他又拿出一份筆錄材料,“阿輝還說,當時在得知無法偷渡的情況下,王偉利等人在當地做了假身份,明確表示要往北走。”
“最關鍵的是,”田光加重了語氣,眼睛緊盯著徐局和方大海,“阿輝在筆錄中明確指認,王偉利他們當時跟他說過,他們的最終目的地,就是江城!他在江城有關係。”
“他打算,”田光做了個手勢,“以江城為跳板,先回到這個相對熟悉和安全的地方,利用舊關係籌措資金,同時尋找機會,從這邊出境,前往北麵的老毛子那邊!”
聽到這裏,徐局和方大海都恍然大悟,同時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王偉利這是南邊出路被徹底堵死,資金又被全麵凍結,隻能鋌而走險,返回相對熟悉的老家江城,試圖利用這裏可能殘存的舊關係網,重新籌措偷渡資金,並尋找北逃出境的新渠道。
“那你們現在,”方大海的聲音裏帶著急切,身體微微前傾,“有王偉利在江城的準確消息嗎?有具體的藏身地點嗎?或者說有沒有人見過他們?”
田光無奈地長歎一聲,緩緩搖了搖頭,疲憊的臉上寫滿了焦慮和自責:“實話實說,暫時還沒有確切的消息。”
“我們是從閩南一路追查線索過來的,從去年十月份案發到現在,整整三個多月,沿途經過了好幾個省份,很多信息都需要逐一核實、反複比對,每一個可疑線索都不能放過,但這確實耽誤了不少寶貴時間。”
“而且,”他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王偉利這夥人反偵察意識極強,他們走過的地方基本不留痕跡,不用手機,不坐火車,專挑小路走,專住那種無需身份證登記的黑旅館。”
“我們一路上,”田光苦笑著說,“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四個故意隱藏身份的人,這難度可想而知。一直到現在,我們也沒有在江城發現他們確切的行蹤線索。”
他頓了頓,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坐直了身體說道:“不過,就在年前,臘月二十八那天,我們隊裏給我打了個緊急電話,說是有了新的突破。”
“魯省的同事,”田光詳細解釋道,“臨沂市公安局的刑警支隊,他們看到了我們發出的全國協查通報後,非常重視,專門組織人員進行了排查。”
“結果,”他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他們在轄區內的一個長途汽車站,發現了疑似目標!”
“有四個男子在那個車站買票,雖然他們都戴著帽子和口罩,刻意遮擋麵部,但是從體型、身高、走路姿態來看,和王偉利他們高度吻合。”
“而且,”他強調道,“其中一個人在買票時不小心抬頭看了一眼,經過他的描述,相似度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七!”
“最重要的是,”田光拿出手機,調出一張截圖給兩人看,“這四個人買的車票,目的地就是江城!就是你們這裏!”
“所以,”田光總結道,“根據羊城那邊阿輝提供的口供,結合魯省臨沂發現的監控線索,我們基本確定,王偉利他們確實是奔著他的老家江城來的,而且很可能在年前就已經到了!”
“這不,”田光露出疲憊但真誠的笑容,“我們到了江城,直接就來見你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