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6章 方隊,我們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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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令一下,後間裏那股肅殺的氣氛瞬間被點燃,轉化為一種狂熱而危險的行動力。
    幾個兄弟眼中爆發出精光,低聲應和著,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出去安排。對他們來說,跟隨振豐,刀山火海也闖過,更何況是對付一個過氣的對頭?這不僅僅是幫大哥解決問題,更是一場關乎麵子和未來話語權的硬仗。
    刀疤卻沒有立刻動,他眉頭微蹙,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幾乎隻有振豐能聽見:“豐哥,自己辦我支持,但......方大海那邊,咱們就直接不告訴了?一點風聲不透?”
    振豐猩紅的眼神看向刀疤,“你什麽意見?”
    刀疤快速而冷靜地分析:“第一,方大海跟陳陽陳老板的關係,之前方大海還給咱們一頓分析,現在咱們搞這麽大的動作,完全繞過他,若是方大海從別的渠道知道了,麵子上過不去,裏子上也容易生出芥蒂,而且有陳老板這關係,咱們也不好說。”
    “第二,”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老辣,“王偉利不是善茬,他身邊那倆也不是省油的燈。”
    “咱們這趟去,是抱著清戶的打算,動靜不可能小。一旦在林源縣那種地方搞出大響動,家夥一響,當地的派出所、聯防隊不是瞎子聾子。”
    “到時候如果沒有個‘官方’的說法,咱們怎麽脫身?”
    說著,刀疤皺了一下眉頭,“怎麽解釋那些家夥的來源?方大海那邊提前打個招呼,哪怕隻是含糊地通個氣,事後也能有個轉圜的餘地,至少他能幫著把當地的相關部門暫時按住,或者給個行動的名義。”
    “我的意思,”刀疤輕輕舔了一下嘴角,“咱們出發到半路的時候,在通知方大海!”
    “不用說得太細,就說我們收到了關於王偉利的確切線索,位置在林源縣,情況緊急,我們先行一步去‘盯住’和‘控製’,請他協調當地力量,防止目標外逃和造成更大危害。”
    “語氣要急,要強調我們是為了幫忙,是為了防止他跑掉!” 刀疤很巧妙地模糊了“控製”的界限,也給自己的行動披上了一層“協助”的外衣。
    刀疤的話,像一盆摻著冰碴的水,澆在了振豐被怒火和衝動燒熱的頭腦上,讓他瞬間冷靜了不少。他不得不承認,刀疤考慮得更周全,更老道。純粹的江湖廝殺快意恩仇,但善後往往才是更麻煩、更致命的一環。
    自己可以不給方大海麵子,但不能不給陳陽麵子,看在陳陽的麵子上,這事也得跟方大海說!
    振豐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眼中的狂躁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和決絕的冷靜。他用力拍了拍刀疤的肩膀:“行,你想得周到!就這麽辦!”
    “但告訴咱們的人,動作快!家夥齊了,我們直接出發,不能給王偉利逃跑的機會!”振豐低吼一聲。
    命令層層傳達下去。這座看似普通的三室一廳內,瞬間變成了一個緊張運轉的戰鬥前哨。小弟們無聲而高效地行動著:有人去車庫檢查車輛,選擇了三輛看似普通、實則經過改裝、馬力強勁的212吉普,還有一輛麵包車,麵包車從外麵看起來沒什麽,但裏麵都焊上鋼板;有人直奔市郊某個絕對隱蔽的倉庫,去取那些平日裏深藏不露的硬貨;有人開始準備急救包……
    振豐走到裏間,從一個暗格裏取出自己那把保養得極好的、已經有些年頭的五四式手槍,熟練地檢查槍機,壓滿彈夾,插進後腰的槍套。
    刀疤拿起一把鋒利的開山刀,用布條仔細地將刀柄纏在手上。他的動作沉穩有力,眼神冰冷,仿佛又變回了當年那個在刀口上舔血、一步步殺出血路的狠角色。
    十分鍾後,振豐家樓下院子裏。
    三輛212吉普和一輛麵包車已經發動,低沉的馬達聲在夜色中如同野獸的喘息。將近十幾名精悍的弟兄集結完畢,沒有人說話,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和偶爾金屬碰撞的輕響。月光和遠處街燈的光暈勾勒出他們沉默而充滿壓迫力的輪廓,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振豐站在車前,目光掃過每一張臉,沒有多餘的廢話,隻從喉嚨裏吐出兩個字:“走!”
    車隊如同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駛出院子,融入江城夜晚的車流,然後迅速拐上通往城外的主幹道,朝著林源縣的方向疾馳而去。車窗緊閉,車內除了發動機的轟鳴,隻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每個人都在檢查自己的武器,調整著呼吸,即將到來的不是街頭鬥毆,而是一場真正的、你死我活的廝殺。
    而與此同時,遠在林源縣的小波,早已按捺不住。他換上了一身深色的棉服,穿上厚厚的棉褲、棉鞋,將一把彈簧刀塞進襪筒,又拿了一根趁手的短鐵管別在腰後。
    他沒有聽從振豐找個安全地方待著的囑咐,年輕人的血氣壓倒了對危險的充分認知。他戴上狗皮帽子,拿起一杯散白,喝了一大口,像個幽靈一樣,借著夜色的掩護,離開舅舅家,朝著記憶中小賣部和那間破舊平房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盯死他們,豐哥帶人來之前,絕不能讓他們跑了!
    夜色深重,兩支目的不同、方式迥異的力量,正從不同方向,朝著同一個焦點急速匯聚。衝突一觸即發,而方大海那邊,很快就會接到振豐那份語焉不詳卻暗藏驚雷的通知。他殊不知,這個看似平靜的夜晚,即將被血腥打破。
    通往林源縣的省道上,振豐的車隊如同暗夜中的箭簇,撕裂著濃重的夜色。車速很快,但卻異常平穩,顯示出司機過硬的技術和對道路的熟悉。車內一片死寂,隻有發動機低沉的轟鳴和輪胎摩擦地麵的沙沙聲。偶爾有對麵車輛的燈光掃過,照亮車廂內一張張緊繃、沉默的臉,以及他們懷中、腳下那些被衣物或帆布遮蓋住的、泛著冷硬金屬光澤的輪廓。
    振豐坐在頭車的副駕駛,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窗外飛速倒退的模糊光影映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最初的衝動和決絕稍稍平複後,一種更複雜的情緒開始浮現——對即將到來的血腥衝突的凝重,對可能失控局麵的隱隱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必須親手做個了斷的執念。
    他看了一眼儀表盤上的時間,估算著路程,不能再等了。他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手機,撥通了方大海的號碼。拇指在光滑的屏幕上懸停了幾秒,最終還是用力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接通得很快。
    “喂,我是方大海!”方大海的聲音傳來,依舊沉穩,但帶著一絲深夜被打擾的警覺。
    “方隊,”振豐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急促而盡責,“緊急情況!我剛得到百分之百確切的線報,王偉利和他的兩個同夥,現在就藏在林源縣大王莊村,具體位置也摸清了!”
    “情況很危險,他們可能隨時轉移!”
    方大海那邊沉默了一秒,聲音陡然嚴肅起來:“消息來源可靠麽?具體位置確認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振豐語氣中那份不同尋常的“急切”。
    “絕對可靠!是我一個回家探親的小兄弟發現的,白天親眼看到的,絕對錯不了!”振豐語速加快,“方隊,我怕他們跑啊!”
    “這夥人太危險,手裏肯定有家夥,一旦讓他們鑽了山或者流竄到別處,再想抓就難了!”
    “我這邊離得近,已經帶著幾個信得過的兄弟在路上了,我們打算先過去,想辦法把他們盯死,至少控製住局麵,不讓他們亂動!您看能不能趕緊協調一下林源縣那邊,把出村的幾條路先暗地裏看起來?”
    振豐這番話,半真半假,將一場私下的江湖清剿,包裝成了協助控製、防止逃竄的急公好義。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並非讚許,而是長達三四秒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隨即——一聲暴喝
    “胡鬧!!!”
    方大海的怒吼聲幾乎要震破聽筒,即使隔著電話,振豐也能想象到對方此刻怒發衝冠、一掌拍在桌子上的樣子。那聲音裏的憤怒和震驚毫不掩飾。
    “瘋子!你腦子是不是被門擠了?誰TM讓你亂來的?”方大海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有些變形,“王偉利是什麽人?是背負多條命案、極度危險的持槍逃犯!”
    “不是你們道上搶地盤的小混混!你那幾個人,幾條破槍,就敢往他槍口上撞?你這是去送死!還會打草驚蛇,破壞整個抓捕計劃!”
    “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嚴重?”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冰雹般砸過來,車廂內的其他兄弟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也能從振豐瞬間僵硬的側臉和驟然凝重的氣氛中感受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巨大壓力。
    振豐被吼得耳膜嗡嗡作響,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更多的是被說中心事的狼狽和一絲不服。他強壓著情緒,辯解道:“方隊,我不是衝動!我是怕他跑了!機會難得!而且我的人也不白給……”
    “放屁!”方大海直接打斷了他,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我現在命令你,在原地等待指示!一切行動必須由我們警方統一指揮部署!”
    振豐握著手機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看了一眼窗外飛馳而過的黑暗,又看了一眼車內兄弟們投來的、帶著詢問和堅定支持的目光。
    怎麽可能!箭已在弦上!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也變得硬了起來,但盡量保持著一絲“配合”的假象:“方隊,對不起,來不及了。”
    “我們已經出發了。你放心,我們有分寸,絕對不會魯莽行事,首要目標就是盯死他們,等您的人來!”
    “我保證不擅自行動!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們察覺溜掉!我這邊信號可能不穩,先掛了,隨時向您匯報情況!”
    說完,不等方大海再次爆發,振豐果斷按下了掛斷鍵,然後直接關了機。他知道,這等同於徹底違抗了方大海的命令,事後必然有巨大的麻煩。但此時此刻,他騎虎難下,也不可能回頭。
    車廂內一片死寂。司機從後視鏡看了振豐一眼,小聲問:“瘋子哥,你看後麵……”
    振豐聽到小弟這麽說,不由看向倒視鏡,遠處一台轎車,正在後麵緊緊跟著。天色太黑,車型和車牌都看不清,“跟了多長時間了?”
    “挺長時間了,”開車的小弟穩穩抓著方向盤,“起初沒注意,後來出了江城上省道,我才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