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電話那頭的江城市刑警支隊指揮部，方大海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臉色鐵青，額頭青筋直跳。他重重地將電話聽筒摔在座機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把旁邊正在整理資料的內勤嚇了一跳。
    “胡鬧！陳陽，你 TMD 怎麽管的人？亂彈琴！”
    “還有這瘋子，簡直是無法無天！”方大海怒不可遏，但多年的刑偵經驗讓他瞬間壓下了個人情緒，他知道現在每一秒都至關重要。
    方大海急忙打通了徐局的電話，匯報了情況之後，徐局立即開始調派人手，“快，方大海你帶老田他們，召集所有在家的人，攜帶裝備，現在直撲林源縣大王莊村！”
    “方大海你帶隊，我現在立即通知武警！”
    方大海重重點點頭，之後急忙說道，“徐局，聯係林源縣公安局，命令他們立即調動所有能調動的人員，秘密封鎖大王莊村所有出入口及周邊交通要道。”
    “設置暗卡，許進不許出！注意，是秘密封鎖！絕對不能驚動目標！”
    “廢話，我還不知道，快去！”徐局在電話裏大喊了一句。
    一連串的命令，在這個夜晚如同疾風驟雨般下達，整個市局瞬間如同上緊發條的機器，高速運轉起來。警笛聲在支隊大院驟然響起，劃破夜空。方大海親自跳上了一輛指揮車，臉色陰沉如水。他現在不僅要抓捕王偉利，還要防止振豐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把事情搞砸，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林源縣，大王莊村，與此同時，先一步抵達“戰場”的小波，正麵臨著生死一線的危機。
    雖然說自己好久不在林源縣大王莊裏，但畢竟他小時候是在這裏長大的，憑借著記憶和對地形的熟悉，像隻狸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摸到了村尾那片區域。白天自己聽別人說過，他們住在馮進的老房子裏，那間破舊的平房，就在這一片。
    小波靜靜地趴伏在黑暗中，那間破平房裏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任何聲息，仿佛一頭蟄伏的野獸。
    小波的心髒在胸腔裏怦怦狂跳，既興奮又恐懼。他躲在一堵矮牆的陰影後，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平房的窗戶和門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平房毫無動靜。
    “難道已經跑了？”小波心裏嘀咕，有些不甘心。
    他想起振豐哥的囑咐是看住，如果人跑了，自己豈不是白來一趟？一股立功心切的衝動讓他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再靠近一點，看看能不能聽到點什麽，或者確認裏麵到底有沒有人。
    他屏住呼吸，彎著腰，利用房屋和樹木的陰影，一點一點地向平房側麵挪去。地麵上碎石和枯枝很多，他必須萬分小心。
    就在他快要接近平房後窗的時候，突然！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寂靜的夜裏卻顯得格外清晰的聲響，從平房另一側的拐角處傳來！分明是有人不小心踩斷了一根細小的樹枝。
    小波渾身的血液瞬間湧向頭頂，四肢一片冰涼！
    他被發現了？還是湊巧？
    小波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耳朵豎得尖尖的，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極限。隨後，他快速的解開了褲子，開始放水。可能是有尿，也有可能是被嚇的。
    隨後沒有任何腳步聲，也沒有進一步的聲響，隻有自己放水的嘩嘩嘩聲。
    但小波有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覺，卻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知道自己背後一定有人。
    想到這裏，他嘚瑟了嘚瑟，隨後提交褲子，打了個酒嗝，最後猛的一回頭，“哎喲，臥槽！”
    月光微弱，但足以讓他看到，就在自己身後兩三步的距離，不知何時，悄然立著兩個模糊的人影！一個身形壯碩，如同鐵塔；另一個瘦削，戴著眼鏡的鏡片在黑暗中反射著一點微光。
    正是劉瑞和闞玉衡！
    小波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逃跑？對方離自己更近，而且一看就是狠角色，自己未必跑得掉，反而會立刻暴露。
    硬拚？更是死路一條！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小波多年混跡街頭、察言觀色和急中生智的本能發揮了作用。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表現出“監視”或“敵對”的意圖。
    “幹JB啥的！”小波衝著兩人罵了一句，“嚇TMD我一跳！大半夜的，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呀！”
    “你在這做什麽呢？”劉瑞目露凶光，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看著小波問道。
    “我TM尿尿呢！”小波白了一眼兩人，“咋的，你家後窗戶跟呀，還不讓人尿尿了？”
    闞玉衡盯著小波看著，“我看你不像撒尿，是不是看屋裏呢？”
    小波輕輕冷哼了一聲，緊了緊棉襖，斜楞了兩人一眼，“我說你倆有病吧？那屋裏又沒有娘們，我往裏看啥？”
    說著，他抬手一指後窗戶，“就算裏麵有娘們，那烏漆嘛黑的，我能看見啥？”
    “再說了，就算能看到娘們，回頭一看你們倆，我TM也軟了！”
    小波說完，直接衝著兩人走了過去，“躲開，我就尿泡尿，咋那麽多事呢？”
    闞玉衡遞給了劉瑞一個眼色，兩人側身閃開，看著小波一步步向前走去，隻要小波走過倆人麵前，闞玉衡一個眼色，兩人就能直接把小波放倒在雪地裏。可是小波走到兩人中間停住了，抬手擦了擦眼睛，瞪大了眼睛看著兩人身後那個側影。
    隻見小波臉上迅速堆起一個混合著驚訝、恍然，甚至還有點“他鄉遇故知”般驚喜的表情，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對方聽到，又不會太突兀的聲音，帶著點試探和不確定叫道：
    “咦？利哥？利哥是你麽？”
    他這一嗓子，不但把劉瑞和闞玉衡都喊得一怔，就連藏在後麵陰影裏的王偉利也是一愣，側頭看向了小波。闞玉衡和劉瑞對視了一眼，本來想兩刀直接把小波送走，沒想到對方居然直接喊出了王偉利的名字，語氣還這麽…奇怪？
    小波趁著他們愣神的功夫，又往前“驚喜”地湊了小半步，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聲音提高了些，帶著恍然大悟和激動的顫音，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真嚇的：“唉呀媽呀！真是利哥你啊！”
    “我看著這側影就像你！”小波咧嘴跑到了王偉利近前，確認之後拍著大腿喊著，“我！”
    小波指著自己的腦袋喊著，“我是小波啊！以前跟過老拐，後來在振豐哥手底下跑腿的！這都多少年沒見著您了！您怎麽跑這兒來了？”
    他語速很快，吐字清晰，重音特意點出了“振豐”和自己的“小弟”身份，但語氣裏全是“巧遇”和“恭敬”，絕口不提任何衝突或異常。同時，他努力控製著麵部肌肉，讓那驚喜的表情看起來盡量自然，盡管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衣服。
    “小波？”王偉利眯著眼睛，借著月光，和雪地的反光，看著麵前的小波。
    闞玉衡鏡片後的眼睛眯了起來，像毒蛇一樣審視著小波。劉瑞則是一臉凶相，拳頭緊握，顯然不信。
    小波的心跳幾乎要衝出嗓子眼，但他知道，戲必須演下去，而且必須演得真實。他強迫自己迎向王偉利的方向，臉上擠出更“燦爛”甚至帶點討好的笑容：“利哥！真是您！”
    “太好了！剛才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小波直接湊到了王偉利近前，“利哥，您不記得我應該的。”
    “你忘了，當年......”小波說了一件當年王偉利帶著振豐和自己辦的事，最後小波補充道，“事後，您還請我吃鍋包肉了呢！”
    “不瞞您說，那頓鍋包肉是我吃的最香的一回！”
    聽小波說完，王偉利嘴角翹了一下，笑嗬嗬點點頭，“我想起來了，是你小子呀！”
    生死一線，全靠演技！
    遠處，振豐的車隊正在逼近林源縣，而後麵的車輛依舊在死死跟著，省道非常黑，除了能看出是一台轎車車型以外，根本看不出是誰；方大海帶著老田和其他警力，正在飛速的趕往林源縣，此時剛剛出了江城上了省道。
    這個小小的村莊，已然成了風暴眼，任何一點火星，都可能引爆一場血腥的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