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鬥笠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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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包裏還散出一股子噴香。
    薑落落又抬眼。
    見阿赫從屋頂躍下,迅速撿起紙包退至一旁,“公子,對不起,我看錯了。”
    聲音粗啞,有點甕聲甕氣。右眼垂下,看起來沒有之前見到的那麽大。
    薑落落本就想著會學鳥叫的阿赫應該是會說話的。
    杜言秋瞟眼屋頂,又看眼臉色黑裏透著點紅的阿赫,沒說什麽。
    薑落落見此人木訥,不愛言語,便想故意挑他說話,笑嘻嘻地問,“阿赫大叔,你看錯什麽了?”
    阿赫見這女子是公子在上杭見的最多的人,之前告訴公子說她發現了自己,公子也並未多言,此時還叫出他的名字,又這般隨意而客氣地詢問自己,便老實回道,“我太急著尋公子,一時沒看清楚,以為姑娘與公子正親近。”
    “……”
    親……親近?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薑落落抬頭看眼屋簷,又看看自己站立的位置,再回頭去看杜言秋,卻見他早已背轉身,默默走向一旁。
    薑落落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
    這阿赫哪裏是不愛說話,分明是不識時務。在縣衙時問他,是一聲不吭,此時倒答的認真!
    本來他爹不願意她獨自來找杜言秋,是她說,以自己的身世還怕什麽閑話?反正以後也少不了與杜言秋一起走動,隻要坦坦蕩蕩,問心無愧就好,然後離開便又折了回來。
    可是,那也聽不得杜言秋身邊的人這般口無遮攔啊……
    杜言秋聽得薑落落半天沒了反應,背對二人,眼底深處藏著些許笑意,“阿赫,與薑姑娘道歉。”
    看這丫頭吃了教訓,以後還敢不敢隨便與阿赫搭話。
    “薑姑娘,對不起,我錯了。”
    阿赫再次道歉,見薑落落沒看自己,也沒吭聲,兩手托著剛才驚慌失手掉落的紙包走向薑落落。“這是我剛買的烤雞,給你吃。”
    哭笑不得的薑落落隻得故作大方,擺擺手,“沒什麽。我吃過夕食,不餓,你吃吧。”
    還是高大壯實的身型,三十來歲的麵孔花白頭發,一大一小的兩個眼睛看著自己,卻沒了最初見到時的驚奇,隻覺得這人呆頭呆腦的實誠,跟她見過的伍寶兒差不多。
    “好。”
    阿赫也沒再客氣,解開紙包上的捆繩,打開紙包,兩手托著烤雞送入自己的口中。
    “阿赫大叔,來找你家公子,不是應該走門嗎?”薑落落想了想,又問。
    阿赫咽掉口中的肉,“從上麵走,好尋找公子。”
    薑落落明白了,阿赫是真的沒有隱在她家,他甚至都不知道杜言秋在哪裏,也許隻知道個大概方位,也不去找人打聽,隻憑著高強的武藝,掠過各個屋頂來尋人。
    “阿赫肯與你說實話,是已得我認可,當你是自己人。”杜言秋道。
    言下之意,阿赫不愚不呆,隻是忠於服從。
    “哦,那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了。”
    薑落落覺得自己此時與杜言秋也沒什麽話可說,打算離開。
    “若還有閑,不妨再多留片刻,聽聽阿赫講的故事。”杜言秋說著,進了屋子。
    王阿婆這家平時也有人打理,屋內布置雖簡單,但基本用到的物件齊全,空手便可入住,也不枉他付了那麽多租金。
    阿赫一邊啃著烤雞,一邊跟著走進屋。
    “什麽故事?”薑落落也走進屋子。
    既然杜言秋特意提及,那自然不會隻是消遣。
    杜言秋走到桌前,拿起一隻反扣著的茶盞,掏出帕子擦了擦,正放在桌上,回手指指薑落落的腰間,“能討口喝的麽?”
    薑落落解下葫蘆,走過去,給那茶盞倒滿。
    她剛打算再拿一隻茶盞,給阿赫倒一杯,杜言秋已經將那杯茶給了阿赫。
    阿赫接過茶盞喝了口,“水?”
    “你當我是酒鬼啊。”薑落落晃晃茶葫蘆。
    “阿赫,坐下說。”杜言秋坐在桌旁招呼阿赫。
    阿赫走過去,坐在桌子另一旁。
    隻有薑落落一人還站著,可這屋子已經沒有座位。
    站著也不打緊,隻是瞧著占了屋子裏僅有的兩把椅子的二人,自己立在他們麵前,怎麽想著有些別扭。
    見杜言秋沒多說什麽,薑落落左右瞧瞧,無聲走向窗子,推開窗扇,兩手撐著窗台一跳,側身提力攀坐了上去,“阿赫大叔,你有什麽故事?說來聽聽。”
    阿赫已經吃了大半隻雞,將剩下的肉與骨頭包好,放在桌上,抹了把嘴,“是說那個鬥笠?”
    “鬥笠?”薑落落疑惑的打斷阿赫。
    “嗯,從頭說。”杜言秋挺有耐心。
    阿赫喝了口茶水,“就是公子落在龍王廟的那頂鬥笠。”
    薑落落腦海中快速閃現。
    對,杜言秋用來扣於貴人頭的那個鬥笠,也就是那日杜言秋出現在凶肆時肩上搭的那頂鬥笠落在了龍王像後!
    前日她將人頭藏入裝供品的簍筐帶走,卻沒留意杜言秋並未帶走那頂鬥笠!
    “那頂鬥笠是你故意留下?你想等著是否有人再去龍王廟查看見到那頂鬥笠。”
    薑落落也立即明白當她帶著於貴人頭去了縣衙,說是在路上發現時,便是打亂了凶犯計劃。凶犯或者以為她在說謊,或者以為是又有人暗中插手,還有那條蛇也不見蹤影。
    即便不是由她出麵將人頭送往縣衙,換做杜言秋,他也會有另一番說辭。
    為弄清狀況,便會有人再去龍王廟查看。那麽,自然也就發現了那頂鬥笠。畢竟一般人,是不會平白無故跑到龍王像後的。
    “你借那頂鬥笠給案犯傳信。”薑落落一語指出。
    鬥笠存在的意義,不隻是恐嚇案犯,讓案犯知道他們夜裏做的事被人看到,還能夠與案犯搭上話!
    他們費心尋找案犯的線索,隻靠杜言秋的一頂鬥笠便可引出。這般不費吹灰之力的輕巧?
    “我那日去龍王廟為鄧毅燒香紙,相對案犯來說是晚了一步,並未碰到什麽可疑之人,也沒發覺有人在廟頂投放了暫時睡熟的蛇,隻見到供桌上的於貴人頭,想想,便出此下策。用草汁在鬥笠內塗抹了幾個字,‘有緣人天黑廟東五裏見’,試著碰碰運氣。”杜言秋說完,又將話丟給阿赫,“阿赫,你繼續說。”
    “嗯,那晚我並未隨公子去龍王廟,留在客棧休息。白天聽說公子到了縣衙才跟著尋去。公子暗中交代我回龍王廟守候,說縣衙的消息若傳開,也許會有人搶先去龍王廟查看,誰發現鬥笠,又對鬥笠感興趣,我便盯上那個人。”
    阿赫一口氣說了大段話。
    薑落落聽著激動,從窗台上跳下,“你見到那人?他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