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再至藥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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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悔,好悔啊——”
曹長安匍匐在地,嚎啕不已。
“走。”
杜言秋隻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走出院門。
天將落幕,院後水溝散出的腐氣令此處越發沉悶,好似墜入到了暗無天日的朽爛泥潭。
杜言秋回頭,見跟在身後的薑落落默不出聲,“以前沒見過這樣的人吧。”
“嗯,人心難測。”
薑落落第一次領教。
“不是你沒見過,這些人就生活在你周圍,隻是平日見到的都隻是表麵罷了。有的人並非如你所見所聞,不論好壞。”
“那你呢?”
薑落落追上幾步,來到杜言秋麵前。
“我也不知自己算是怎樣的人。”
杜言秋繼續向前走,“時候不早,先回家吧。免得你爹娘擔心。”
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及近。
朦朧昏色下,薑落落隱隱認得那人的身影,“是舅舅!”
“改日讓你這小舅舅去縣學會會那幫學子。”杜言秋順口說道,“我就不去了,還是羅捕頭身份合適。”
轉眼,羅星河策馬停在二人跟前,“舅舅就是舅舅,落落就我這一個舅舅,哪兒來的小大之分!落落,上馬!”
“舅舅是特意來接我?”薑落落怕衙門那邊又有什麽事。
“嗯,吃飯也沒見你這麽急!睡夢中一睜開眼聽你爹娘在屋外說你還沒回去,就知道你朝這邊來!先回去再說!”
薑落落有些不好意思丟下杜言秋獨自離去。
“杜公子不會在意,走!”
羅星河策馬上前,身子一彎,便把薑落落抓起來,按到自己身前。他的身子也跟著後退,將馬韁塞給了薑落落。
待薑落落握住韁繩時,坐下棗紅大馬已經調頭折回。沒顧得與杜言秋打聲招呼,便已奔去好遠。
見薑落落回頭張望,身後的羅星河將她的頭一把扳正,“好好騎馬,別把我給摔了。”
“舅舅,你都答應幫人,還這般不客氣。”
“這小子心眼太多,我是怕你著了他的道兒!”
……
第二天是縣學休沐日,學子們都各處散去,不便盤問。
羅星河打算先去永定,查查於貴去那邊服役的情況。
昨日有人在縣衙那麽一鬧,又有張州瑉發話,此事肯定不能驚動官府,羅星河與張州瑉告了個私假,獨自悄悄去了。
待羅星河離開,薑落落來到王阿婆家尋杜言秋,才從阿赫口中得知,杜言秋昨夜未歸。
“你家公子沒回來,你不擔心?”
薑落落見阿赫毫無緊張之意。
“嗯。”阿赫攀上院中的桃樹,坐在枝杈上。
一個“嗯”是什麽意思?緊張,還是不緊張?
“阿赫大叔。”薑落落站在樹下,仰頭問,“你就打算坐在樹上等杜公子?”
又是一聲,“嗯。”
昨日講鬥笠故事的阿赫不見了,又成了那個不發言語的怪人。
不,這次好歹還應了兩聲“嗯”。
“你知道杜公子在哪裏?”薑落落又問。
“不知。”
不錯,回答了兩個字。
好吧。
薑落落知道從阿赫口中也再問不出什麽,“那你就在樹上等著吧。我先走了。”
薑落落剛走到院門,就聽身後一道風。
回頭一看,阿赫已經從樹上躍下,追到她的跟前,“你想起什麽?”
“跟你走。”
阿赫那一大一小的眼睛盯著薑落落。
“我想去才溪鄉。”
薑落落打算去追查辟邪鏡的線索。
雖說杜言秋弄了個假紙條鋪路,也已被張主簿傳開,可還不確定何時見效。此番去才溪鄉是正兒八經的查探消息,薑落落不想魯莽隻身冒險,等羅星河從永定回來還得兩日,若有阿赫跟隨,倒也不錯。
“好。”
阿赫一個躍起,翻過屋頂,人影不見。
薑落落歎了口氣,幫這院子帶上門,落了鎖。
然後,在附近的鞍馬店租了匹中等品色的馬,騎上直奔才溪。
馬速也不敢快,薑落落在路上不止一次尋找阿赫的身影。終於在踏上鄉間小道的時候,見到了人。
阿赫已經在前麵的樹下等她,瞥了眼她騎的馬,吐出兩個字,“真慢。”
“……”
薑落落一時無語,看看左右,沒見有其他動靜,難以置信地問,“阿赫大叔,你是……跑來的?”
她舅舅跑得也很快,可也快不過馬匹。
“嗯。”
“怎麽可能?”薑落落盯著阿赫的雙腿,“你這是長了一雙什麽腿?”
“是你騎馬慢。”阿赫倒是謙虛。
“你是從王阿婆家衝著這裏直接踏著人家屋頂牆頭……”薑落落頓了頓,心想說飛也不合適,還是規規矩矩的說,“跑來的吧?”
阿赫又是一“嗯”。
薑落落這便也能勉強想通了。
她騎馬一步三回頭,還得沿著街道走,阿赫是瞅準方向,一鼓作氣地淩空趕路,能快她一步也是可能。
薑落落心中有了數,“我要去宋平家的藥圃,你知道在哪裏嗎?”
“知道。”
薑落落本想再問一句,要不要一同騎馬省點力氣,阿赫已經一個轉身,如箭般竄遠。
看來杜言秋去凶肆見她之前,就已經將各處摸了個底。
所以,昨晚與她分開之後,杜言秋去了哪兒?
若舅舅沒去接她,杜言秋也會半途與她分開嗎?
薑落落一邊想著,一邊騎馬來到藥圃。
藥圃裏的狗聞聲狂吠。
隔著藥圃的荊棘圍欄,正在裏麵勞作的人看到是薑落落,均停下了手中的活。
“薑姑娘,又有何事?”宋平打開木柵門走出。
宋平娘子喝退自家的狗。
手握藥鋤的張煥站在不遠處,緊張地看著薑落落。
時隔一個月,那少年的臉色依舊不見好。
“別緊張。”薑落落笑笑,從衣袖中掏出銅鏡,“就是想找你們問問,可認得這麵小鏡?”
“之前鄧知縣也找我問過一麵這樣的鏡子。這是出自峒僚人的辟邪鏡。”宋平接過薑落落手中銅鏡,翻看背麵,“庚申乙酉壬子己亥……似乎鄧知縣當日詢問的也是這個生辰八字?”
“是不是三十歲的那個?”宋平娘子也走來辨認,“沒錯,就是這麵辟邪鏡,被火熏過,一麵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