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言行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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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與他們串通!”曹長安兩手鬆開,露出一雙通紅的眼,“我隻是……隻是貪了一筆錢財……”
杜言秋走到屋簷下的矮凳前坐下,“仔細說清楚。”
曹長安起身,踉蹌地來到杜言秋身旁,跌坐在門階上,“那日我在休沐日返回縣學的路上,碰到同窗王祈,他與我說,縣學中有人暗中設賭,賭伍文軒返回縣學的三日內是否會去魁星堂求簽。縣學中有人背地裏聚眾開賭的事我是略有耳聞,與賭坊不同,他們不搖骰子,而是賭人。”
“賭人?”薑落落頭回聽說,“怎麽拿人做賭?”
“應該就是賭某人檢試成績,或者科考名次,或者做其他事會有什麽結果等。”杜言秋道,“我在別處也有所聽聞。”
“對,正是如此。”曹長安道,“隻是我沒想到,伍文軒也會成為他們的賭題。當時我很驚訝,到縣學後,我們從早到晚都在讀書,又非大考之時,伍文軒怎會突然想到去魁星堂卜卦?”
“王祈與我說,他們賭的就是這般出乎意料。不過聽說押伍文軒一切如常為多,有少數想碰運氣的押伍文軒會去魁星堂。王祈偷偷將此事告知於我,是想讓我提點伍文軒不要被那幫賭生利用,不論哪邊為贏,設賭之人都會賺抽頭。那幾個霸頭就是變著花樣名目搜刮錢財,可有人為討好他們,偏偏貼笑又貼錢的去迎合,而有的人則是被逼趨附。”
杜言秋道,“他們是正反押法,押注隻有兩個,一切如常與去魁星堂。若伍文軒二者都未做到,這次賭局就可算不作數,參賭之人收回賭注沒任何損失,設賭之人賺不到分文抽頭。想讓伍文軒不被利用,隻能如此。可你卻生了貪念,想撈個偏財,隻要賭對伍文軒去了魁星堂,不論設賭之人抽多少,你都能賺個大頭!”
曹長安低下頭,“是,我覺得借這場賭局必定能贏個大的,若放過,豈不是到手的錢財溜掉,也便宜了那幾個霸頭?我知道王祈是被逼下注,他告訴我此事,就是想把這場賭局搞成不作數,隻要設法讓伍文軒告假陪我去別處做件事,便可達此目的。可我……生了貪心,當下便與他說,不如將計就計,多下幾倍注,聯手伍文軒大贏一把。”
“王祈一聽,我肯這般相助,自然十分高興。我肯定不能出麵參賭,隻能與王祈分利。可王祈也不敢獨自多下注,太過顯眼,便又找了三兩個信得過的人分開下注,到時都分我一些便是。能被拉入賭局的,或者是被霸頭們認為可靠的狗腿,或者是膽小怕事被逼無奈的。王祈叮囑我千萬不要泄露此事,否則在那幫人跟前定無好果子吃!可我又何嚐不怕此事被伍文軒知曉?”
“你為何不與伍文軒明說?”薑落落問,“讓他知道實情,你們便成了同夥,他也不會傻信什麽卦簽。”
曹長安苦笑,“文軒最恨賭博,他愛慕的女子就是因其父涉賭,被賣到他鄉給人家做妾。我怎敢與他說,讓他配合做賭?”
“所以,茶館那幾個說閑話的人是你與王祈安排的?”
“不是!在茶館碰到他們時,我還沒想好該如何開口讓伍文軒去魁星堂。聽到他們的話,我頓時明白,那幾個學子定然也是押注在此,否則怎會那麽巧說給伍文軒聽?”
“看來,想撈偏財的人不少啊!”杜言秋冷哼,“都撈偏財,又談何偏財?”
“是,後來我得知,押注為二,各占一半,贏的人扣掉抽頭,並沒有賺幾文錢,我哪裏還能分的上?可那時,我已借王祈下了注,又與王祈誇下口,怎能反悔?為保證賭贏,與伍文軒離開茶館後,我又特意與他說起那幾個學子的話,勸他說不論是真是假,去拜拜魁星爺總沒有錯,萬一顯靈呢?”
“於是,你就親自陪同伍文軒去了魁星堂。”
這是曹長安之前承認的話。
曹長安的頭垂得更低,埋在雙膝上,“我隻想著,不過就是去趟魁星樓求個簽,費點體力,又傷不了他一毛一發,再說去求魁星爺又不是壞事。我不知伍文軒後來又多次去過魁星堂,更不知求到的那些卦簽竟能夠影響到他的心境?”
曹長安牢牢記得,大堂上聽聞那些卦簽都在指示伍文軒“護主”,也正因此,才讓他更加反對修建圩田,與自己的看法分道揚鑣,也讓自己成了伍文軒為“護主”而對付之人!
他憤恨伍文軒背叛了好友,可他又何嚐不是造成這般結果的罪魁?
“你與伍文軒去魁星堂是何時?他抽到的第一張卦簽又是什麽?”杜言秋問。
低頭埋在膝上的曹長安驀地一抖。
即便是位居大堂之上的官爺,怕是也蓋不住此時坐在矮凳上的杜言秋那冷冽逼人的語氣。
曹長安起身,遠離杜言秋幾步,“是……二月十三,傍晚縣學散學之後。那日抽到的卦簽是‘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
“我在被燒掉的那些卦簽中見過。”薑落落道。
“是回來之後查看。”
“路上可遇到什麽人?”
“王祈說,有縣學學子跟著,證實伍文軒去向。不過我沒有見到,想是藏的小心。”
“回來時,沒人靠近你們?包括不曾見過的陌生人。”
曹長安想想,“有的。魁星堂本在一鳴書院後山,我們難免碰到有書院學子擦肩而過,還有書院學子跟隨我們回城,似乎是去北門街閑逛,不過都沒仔細留意。”
“後來伍文軒又去魁星堂,你不知道嗎?”薑落落又問。
“有兩次是知道的,卻不知他去往多次。或許那卦簽也並非多次所得,而是一次抽了數張?”曹長安有些疑惑。
“那卦簽的內容你可都曾見過?”
曹長安搖搖頭,“隻多見了兩張,似有報答之意。我與伍文軒還說,是要報答他兄嫂辛苦養育之恩?哪知他手中還有更多卦簽,釋義均可歸為一類。我想應是他特意從多張卦簽中分出了這類。”
這也是薑落落在伍家初次見到那些卦簽時的想法。
如同那些左鄰右舍,平時看不到她家的好,但凡有點什麽風聲就開始說她家沾了黴運。
有的人眼中隻留晴天,有的人卻偏偏隻為幾日陰雨傷感不休。
家遭不幸的伍文軒會對某些東西格外在意,也就不足為奇。
所以那日在大堂上,她隻說,不知道伍家兄弟究竟卜了多少次卦,特意留下這幾張卦簽。而並未從背後還有人使壞上去想……直到從於貴口中發現了一樣的卦簽。
“伍文軒去魁星堂想法本非自生,他又受那些卦簽影響步入歧途,你當真以為事實就這麽簡單?”杜言秋反問。
“我……我也不知……”曹長安喃喃搖頭。
“是你不知,還是不敢認?!”杜言秋起身,“一切都是因賭而起,你原本可以拉他一把,可以讓他知曉根本沒有什麽‘護主’神示,全是小人做詭。隻需一句話而已,便可幫受蒙哄的伍文軒脫離偏執愚昧。在他為家事鬱鬱寡歡時,你利用他去討便宜,你幫不了他,還以朋友名義將他推給所謂的‘神明’去遭禍害。你敢說,他寄希望於魁星,聽信指點,沒有你從中慫恿的功勞?究竟是伍文軒先背叛你,還是你遭到自己言行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