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叮當貓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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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何青生說起這個,陳凡放下手裏的筷子,轉頭看著他,心裏也有些好奇,說道,“我前天看電視的時候,也看了這個新聞,不過新聞就幾句話,很簡單就帶過去了。您說他們載譽而歸,難道還有什麽別的熱鬧?”
前幾天在上海的時候,除了每天接送人,其他時候都待在家裏,連周正東父女倆忙著組建辦事處、聯絡電話局的事都沒跟著,要不然去一趟巴老那裏,他肯定會說這方麵的情況,既然沒去,自然不知道裏麵的細節。
這時譚庸也放下筷子,嗬嗬笑著說道,“算不算熱鬧不知道,不過這一次代表團去小本子,收獲確實不小。”
他說著掰起了手指頭,“總會安排了5個人,然後我們這邊本來應該是你來做領隊,不過你不想去,理事會其他人又不負責這一塊,我們就定了讓外聯部段主任出麵。
正好他原來也是管理亞非分部的,就讓他帶了4個在小本子出過書的作家同行,再加上文化、宣傳口各派出的兩個人,組成了一個14人的訪問團出國。
他們到了小本以後,被熱情接待,高橋英夫邀請了小本文藝家協會、文化廳、小本藝術院的相關領導出席,他們的外務省也派了人接待,規格非常高。”
許啟珍在邊上補充,笑道,“其實自從建交之後,在文化方麵也有過幾次交流。但是你知道的,之前交流的主體是以政府人員為主,而知名作家的交流幾乎沒有。
這一次以作者為主體的交流活動,就讓他們非常重視,也引起了小本子文學界的廣泛關注。”
等她話音剛落,何青生就指了指陳凡,笑道,“小本子文學界最期盼的,就是你能過去,聽說他們拿到訪問團名單之後,在上麵沒看見你的名字,還反複多次發出邀請。不過巴老知道你的心思,就讓人直接回絕了。”
陳凡端起酒杯,嗬嗬笑道,“我確實跟巴老說過這話,近幾年不會出去,等以後時機成熟再說。”
具體什麽時候算時機成熟,何青生三人沒問。
這種事情也沒什麽標準,全看陳凡自己的主觀意願,說不定哪天他就想出去了呢。
何青生繼續說道,“小本子跟國內不一樣,他們專門的作家協會,叫做‘文藝家協會’,是1926年的時候,由家協會和劇作家協會合並而成,所以這個文藝家協會就等於是我們的作協。
另外,他們還有一個推理作家協會,是推理作者單獨組成的,不過這個跟我們的關係不大,他們跟文藝家協會也沒有從屬關係,就沒有邀請。
這一次的交流會,主要是由高橋出版社搭台,供我們訪問團與小本文藝家協會的作家進行交流。
剛才我說的載譽而歸,就是指這個文藝家協會,對我們幾位訪問作家的作品給予了肯定,還給了一個榮譽獎,是這麽個意思。”
陳凡眨眨眼,“哦,原來是這樣。”
一個榮譽獎,就載譽而歸啦?
他還以為是芥川獎或直木獎呢。
小本子的文學獎項,基本都是以過往的小本知名作家的名字命名,為首的就是芥川龍之介的芥川獎、和植村宗一的筆名直木三十五的直木獎。
這兩個是最早的,都設立於1935年。另外還有一些近現代設立的獎項。
而且這項獎也麵向國外作者開放,我國也有作者獲得過相關獎項。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這個時間點嘛,是一個都沒有。
聊完所謂的榮譽,何青生又介紹了交流的相關情況。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隨即掏出香煙散了一圈,連許啟珍也沒落下。
四支煙燃燒起來,他這才繼續說道,“訪問團有個老作者,年輕的時候到小本子留過學,他的感受最深刻,回來以後,很有感悟。
據他所說,在明治維新以後,小本子文學界對我國文學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古典文學方麵,並從中尋找歸屬感、凝聚力和精神營養,我們的現代文學,他們是看不起的。
當時他們認可的作家隻有寥寥幾位,比如魯迅,還有郭先生。即便如此,他們的這種認可,也帶有歪曲和誤讀。
到了五十年代以後,《四世同堂》、《暴風驟雨》、《李家莊的變遷》、《蝦球傳》等作品相繼被譯介到小本,促進了小本學者和民眾對侵略戰爭的反省,也促使小本文學界開始正視我國的現代文學作品。”
聽到這裏,陳凡忽然瞪大眼睛,“嘿,原來小本子喜歡看打小本子是有前科的啊。”
就剛才何青生說的幾部作品,基本上都是描寫那個時代的世事變遷,其中當然少不了抗戰情節。
也就是當時小本子興起了戰後的反思浪潮,否則想要推進小本內部,基本上不太可能。
聽到陳凡的話,何青生三人都忍不住發笑。
譚庸一口酒、一口菜,又抽了口煙,正色說道,“這個就是文學的力量!通過文學作品,讓更多的人了解我們、理解我們,繼而達到情感上的共鳴。”
頓了一下,他撣撣煙灰,笑道,“當然,要好的作品才行。濫竽充數、甚至胡編濫造的,隻會起反效果。”
陳凡輕輕點頭,隨即轉頭看向何青生,“前麵的就不說了,從跟小本子建交開始,後來就沒再翻譯過我們這邊的書嗎?”
何青生明白他的意思,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除了我們江南分會,被翻譯到小本子那邊去的,其實也有,但是數量很少,僅有四部而已。”
陳凡咂咂嘴,這個數字確實很少。
何青生繼續說道,“不過,在這次交流會上,我們與他們達成一份合作意向,那就是每年都會挑選幾部優秀的作品進行翻譯出版。”
說到這裏,何青生忽然咧嘴直笑,看著陳凡說道,“知道為什麽你今天才回來,而我們今天就來找你麽?”
陳凡琢磨了一下,看著他問道,“不會小本子點名要我的作品吧?”
他將兩手一攤,笑道,“反正我的作品都簽給了高橋出版社,咱們這邊的翻譯家也在緊鑼密鼓的翻譯,他們要是等不及,可以自己找人翻譯唄,還給咱們省了不少事。”
許啟珍轉身正對著他,笑著說道,“約稿是一方麵,他們也都知道,你已經出版的作品,都簽給了高橋出版社。
隻不過,小本文藝家協會的會長表示,他看過你的大部分作品,對你的作品風格百變的特征感到印象非常深刻,因為與其他作家的風格一致的特點大不相同,於是認為你的極限不止於此。
所以他希望能向你約稿,不拘於任何題材,他都願意用最高的條件給付稿費。”
陳凡嘴角微抽,不拘於任何題材?
嗬嗬,寫個叮當貓要不要?
哦,叮當貓已經有了,而且是從1970年開始,在小學生雜誌上連載的。
那是要火影還是海賊王?
都不要?那算什麽不拘於題材?!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現在小本文藝家協會的會長,是被小本文藝界視為“風俗”代表的丹羽文雄。
唔,這位作家在早期的寫作風格確實很窄,由於自身家庭原因,便以此為題材,描寫小本封建家庭下的婦女淒楚生活為主,另外也寫一些女老板的風流韻事。
直到後期,也就是50年代以後,才開始謀求轉型,寫過反應社會問題的,也有其他方麵的題材。
也難怪他會對自己提出這種奇怪的要求。
陳凡的作品風格是百變多怪,撇開暫未公開的西方魔幻,在國內發表的就有鄉土、抗戰、反戰、愛情、諜戰等多種題材。
沒發表的還有正在創作的現實主義作品《小城人家》。
可能他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有多能變?
陳凡思忖片刻,抬起頭來,看見三雙眼神,立刻咧嘴笑了笑,“沒問題,等我寫完了正在創作的,就寫他要的。”
何青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問道,“時間呢?有沒有個具體時間?”
陳凡伸了個懶腰,笑道,“今年以內吧。”
一年時間,隨便湊湊就有了,也不用拖太久。
聽到這話,何青生三人相視一笑,都放鬆下來。
今天來找陳凡,要談的事情真不少,而且都很重要。偏偏這位小同誌又是個憊懶性子,他們本來都做好了打折扣的準備,沒想到會這麽順利。
興奮之下,何青生決定趁勝追擊,樂嗬嗬地看著他說道,“小凡,就和你表姐的出版社合作的事,我們選了一個書單出來,你給把把關,如果沒多大的問題,不如找個時間把合同簽了?”
說完便掏出一張紙,攤開後遞過去。
許啟珍接著他的話,趕緊說道,“翻譯方麵不用你表姐操心,我們可以參照跟高橋的合作方式,直接提供翻譯稿。”
陳凡先沒說話,接過紙掃了一眼,隨即眯著眼睛思索。
說是選2本書出來,結果這張紙上竟然有10本。
他們也真夠狗的,這麽多書,幾乎涵蓋了協會裏主要知名作家,真是誰也不得罪。
若不是裏麵沒有何青生、譚庸等幾位主席團成員的作品,陳凡真想隨便抽獎算了。
看在他們沒有以公謀私的情況下,就選一選吧。
兩分鍾後,陳凡把紙放在桌子上,將手一攤,“筆。”
何青生立刻抽出別在上口袋裏的鋼筆,拔下筆帽遞過去。
陳凡拿著筆,在名單上勾了兩下,再連紙一起遞回去。
同時說道,“我跟表姐聊過,什麽樣的文學作品,在美國會比較受歡迎。她的意見是,要麽是那種孤膽英雄式的,要麽是充滿人性關懷,又或者喜劇、恐怖、推理這種。”
見何青生接過去,拿著紙在看,陳凡繼續說道,“你們選出來的作品,不能說不好,隻不過特點太濃,我們自己人看,都能理解、喜歡,可美國人就不一定能看懂、理解裏麵的含義。
隻有我選出來的兩部作品,都是關於家庭倫理方麵的,雖然熱賣的可能性不高,但也有一批喜歡這類作品的忠實讀者,應該能拿個保底成績。”
何青生聽著他的話,一直在皺眉思索。
等他說完之後,又沉思幾秒,這才抬起頭來,正色說道,“你講的有道理,其他作品大多是抗戰文學,裏麵描寫的苦難,國人都能理解,但美國人沒有經曆過這些,能形成情感共鳴的可能性很低。
反倒是親情、家庭關係這種,具有人類的普遍性,更容易被理解和認同。”
說著將紙折好揣進兜裏,咧著嘴笑道,“放心,這件事就我們幾個人知道,不會讓人怪到你的頭上。”
陳凡聳聳肩,舉起酒杯晃了晃,“雖然我很不喜歡麻煩,但不遭人嫉是庸才,更何況我這樣的大才子,……喂,你們是什麽表情?”
瞟了幾人一眼,陳凡心裏直嘀咕,難道我有吹牛嗎?
沒有吧!
哪一個字不是事實?!
心裏嘟囔了兩句,陳凡繼續說道,“反正事情做好,其他事都無所謂,隻要不明著惹我,都隨他們的便。”
許啟珍好奇地看著他,“那要是明著惹你呢?”
陳凡視線瞟過去,“我心眼很小的。”
許啟珍深吸一口氣,輕輕點頭,“看出來了。”
飯局還沒結束,幾人繼續吃吃喝喝。
不過正事都說完了,剩下的都是閑聊。
何青生在鍋子裏夾了一塊魚肉,美美地吃了一口,哈著熱氣說道,“小凡,你對上個月的那場會議怎麽看?”
聽到聊起這個,許啟珍連魚都不吃了,將煙頭摁滅,轉頭看向陳凡,“現在都在聊這個改革,可是大家都不知道要怎麽改,你有什麽想法沒有?”
陳凡轉著腦袋看了一圈,連自稱鹹魚的譚庸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不由得笑了笑,說道,“其實說簡單也簡單,以法律和政治為底線,其他的想怎麽改都行。”
何青生眉頭微皺,“問題就在於,不知道這個底線在哪裏啊?”
陳凡笑道,“那就不要管這個底線,去做一些大家都知道、不會碰觸底線的事,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