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範經理兩人離開之後，陳凡回過身看了看，一邊是作協的文人，一邊是工廠駐京辦的幹部。
    兩邊完全聊不到一塊兒去，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找一個合適的話題。
    這時譚宏博滿臉好奇地看著他，問道，“我聽人說，你去了西南，還全程參與了行動，可有這回事？”
    他在作協的級別，說起來比陳凡還低一級，正式場合還要稱呼一聲陳副主席。
    可文人的事，向來不以級別論，而是按年紀、成績。
    偏偏除了年紀，老譚同誌是哪方麵都比不過陳凡，這樣一來，叫陳副主席顯得距離太遠、叫小陳或小凡更不合適，直接叫名字吧，又顯得不夠尊重。
    老譚也是沒了辦法，幹脆什麽都不喊，裝聾作啞隻聊別的，完全不提稱呼。
    陳凡也不在意，他又不是官迷，非要計較稱呼什麽的，而且以老譚的年紀，叫他一聲小陳或小凡都沒問題，不叫也行，都不是事兒。
    放下手裏的茶杯，陳凡笑著點點頭，“差不多吧，不過不算全程，就是跟在隊伍後麵看看熱鬧。”
    譚宏博雙手緊握，忍不住讚歎道，“那就是真的了。沒想到你文的行，武的也行。更是在戰場上救人無數，連醫術都有一手，著實讓人佩服！”
    陳凡還沒說話，坐在老譚對麵的申主任便哈哈笑道，“譚作家，您大概是忘了，我們陳顧問之前可是憑著一本《急救手冊》聞名全國的哦！”
    聽到這話，老譚頓時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腦門，“我都忘了，還有這回事。”
    前年一部《急救手冊》震動全國，除了衛生係統，學校、部隊、廠礦、乃至全國大部分企業單位都在學習，裏麵的很多急救方法，在一些特別容易出事故的單位中屢建奇功。
    尤其是其中一個“呼吸道異物清除法”，更是救了許多人，當時陳凡便因此而名傳全國。
    隻不過相比他後來著書立作，反倒被遮掩了過去，以至於很多人忽略了這一點。
    現在看來，他在西南救人了很多人的說法，應該是真的。
    此時陳凡左右看了看，見兩邊的人都很感興趣的樣子，便知道可以聊什麽話題。
    果然八卦是人類永恒的本質，上到文人墨客，下到走卒販夫，都避免不了。
    於是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他緩緩聊起了西南戰場上的事。
    隨著一聲聲驚呼，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中午，陳凡邀請他們到食堂吃了一頓五行八卦宴，又引得眾人驚歎不已，尤其是聽說以後可以下定，都表示會再來。
    一直陪到下午一兩點，才將客人們送走。
    ……
    回到方丈室，張玄鬆、林遠祥、李尚德和劉道長卻都在這裏躲清淨。
    看見陳凡進來，張玄鬆立刻說道，“前麵那麽多人燒香拜神，你也不去前麵看看。”
    陳凡倒是不以為然，“又沒有同行來，要我出去幹嘛？”
    旁邊累了半天的劉道長也點頭笑道，“若是無事，倒也不用觀主親自出麵。”
    陳凡這才想起來，要向劉道長道謝，當即站起身做了個道稽，“這兩天多謝道長相助，要不然我們一定手忙腳亂，沒了分寸。”
    劉道長起身還了一禮，笑道，“青蓮觀主客氣了。倒是朝陽觀先開，為其他道觀探路，眾道友皆欽佩感激，區區瑣事，又算得了什麽。”
    兩人客套了幾句，又重新坐下。
    張玄鬆看了看陳凡，“你真不去前麵？”
    陳凡咧嘴笑道，“您要想去看熱鬧，那就去唄。為什麽一定要我去呢？”
    “倒不是要看熱鬧，而且上午我一直在前院，要看的都看了。”
    張玄鬆咂咂嘴，“我就是覺著，朝陽觀有這麽旺的香火，非常難得，可就怕過幾天又沒了。”
    陳凡笑了笑，說道，“那就讓您說中了，以後還真的未必有這麽旺的香火。”
    張玄鬆先是一愣，正要問為什麽，這時劉道長便主動說道，“張道兄，觀主的話是對的。之前道觀、寺廟都沒了香火，如今京城地界忽然有間道觀重開，肯定會吸引無數人前來。
    這些人不一定是信徒，或許隻是過來看熱鬧的，既然進了道觀，就順便燒一炷香，拜個神而已，看過熱鬧之後，以後就不一定會常來。
    另一個，朝陽觀既開，要不了多久，全城其他道觀、寺廟肯定都會陸續開放，……”
    後麵的不用多說，張玄鬆也明白了。
    道觀多了，信徒的選擇就多，來這裏的人自然就少了唄。
    他不由得遺憾地歎了口氣，“要是每天都能這麽多人該多好。”
    陳凡聽得不由得嘴角微抽。
    還每天這麽多人，真是想得美哦。
    就今天大半天時間，賣出去的高香就有60多份，營業額多達兩千多塊，其中三成是成本，七成是利潤。
    另外還有功德箱沒有開，雖然不知道具體數字，但肯定少不了。
    即便免費的線香也消耗了上百捆，可加起來也隻有一百多塊錢而已，相比收入根本不值一提。
    也就是說，今天一天，道觀的純收入就在一千五到兩千，甚至有可能更高。
    而道觀裏總共也就12個人，日均創收100多元。
    回頭再把五行八卦宴掛牌開賣，怎麽著也有幾百塊的營收吧，一天一人創收兩百塊妥妥的。
    現在國內還有什麽生意能這麽賺錢？
    這種好事肯定不可能天天有啊。
    竟然還想天天這麽旺，怕不是想趕超我的版稅收入？！
    就在陳凡暗暗吐槽的時候，劉道長在一旁嗬嗬笑道，“每天這麽多人，應該不太可能，不過，每天香火旺盛，還是有辦法的。”
    不用張玄鬆發問，他便繼續說道，“那些知名道觀，大多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白雲觀，是龍門派祖庭，龍虎山天師府，是天師道祖庭，還有武當山真武祖庭、青城山道教祖庭等等。
    他們有的以符篆聞名於世，有的修內丹、有的練外丹，還有的擅長武術，有的善於治病救人，所以早年的時候，全國各地都有人不遠千裏前往燒香拜神。
    若是朝陽觀也有某一項特別靈驗的，自然能吸引八方信眾來朝。”
    張玄鬆眼睛發亮，轉頭看向陳凡，意思不言而喻。
    咱家有啥賣點沒有？
    陳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哈口氣歎道，“其實劉道長說的無非是兩點，第一是有特長，算卦、靈驗什麽的都行，但這個還不是最重要的。”
    張玄鬆趕緊問道，“最重要的是什麽？”
    陳凡看看劉道長，轉過臉笑道，“名氣啊，沒有名氣，就算再靈驗，人家也不知道啊。相反，哪怕沒什麽特點，隻要將名氣打出去，自然有源源不斷的人來。”
    這回連劉道長在內，幾人都同時點頭。
    有真本事的道士多得是，可無名小山上的無名小觀，哪能與名山大觀相比？！
    所謂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你也得把名氣傳出去才行呐。
    所以，怎麽給朝陽觀打名氣？
    陳凡看著四張臉，忍不住咂咂嘴，“我說，三師父，你之前不是說能重建朝陽觀就滿足心願了嗎，怎麽現在又想著天天香火旺呢？”
    聽到這話，張玄鬆頓時脖子一縮，下一秒，他便理直氣壯地說道，“這不是計劃順利，就提高目標了麽。就跟當年我們打仗一樣，本來隻想打個遊擊，等到了地頭，看敵方人少，那肯定要拔掉據點啊。
    完了正好有輛裝滿物資的火車過來，還沒多少兵押送，這種喂到嘴裏的飯，你吃是不吃？
    然後你搶的物資裏麵有幾門大炮，還有兩個基數的炮彈，正好可以轟開城門，你打是不打？……”
    陳凡聽得忍不住抹冷汗，趕緊喊停，“師父師父，新中國都成立三十年了啊，您再打下去就要解放全世界了，咱見好就收行不行？”
    旁邊林遠祥、李尚德和劉道長三人也情不自禁連連點頭。
    按照老張的邏輯，再打下去，整個資本主義世界都要被幹趴，今年才跟老美建交呢，兩國正蜜裏調油，打人家也不合適啊。
    張玄鬆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雖然被打斷，但理想沒斷，當即翹起二郎腿，語重心長地說道，“年輕人就要有夢想，膽子大一點、目標定高一點，萬一實現了呢？
    再說了，咱們之前不是商量好的嗎，先弄個小的，等合適的時候，再去郊區弄個大的。要是連小的都沒弄好，以後還怎麽弄大的？”
    這話說的，讓旁邊的劉道長都忍不住念了一句“福生無量天尊”。
    沒想到重建朝陽觀還不夠，竟然還要再建個大的。
    莫非崳山派對龍門派有意見，非要別別苗頭，讓朝陽觀的規模超過白雲觀才算完？
    陳凡可不知道張師父讓劉道長升起了危機感，他看著越扯越遠的張師父，摸了摸腦袋，問道，“那，三師父，您說怎麽辦？”
    張玄鬆睜大眼睛看著他，“把朝陽觀的名氣打出去啊，最好能讓全國人民都知道，就和白雲觀、天師府一樣，這樣觀裏的香火肯定旺。”
    陳凡無奈地兩手一攤，“我們就是個小觀，而且隻有那麽幾個人，怎麽打名氣嘛？”
    這時林遠祥好奇地問道，“你之前寫的《雲湖戀》，讓雲湖名傳全國，那能不能寫個《朝陽觀》，也火一把？”
    張玄鬆一聽，立刻轉身拍拍他的肩膀，“老林，雖然你平時傻不拉幾的，關鍵時刻還是管點用的嘛。這個點子闊以、闊以。”
    林遠祥頓時老臉一黑，“滾，你才傻不拉幾。”
    李尚德都沒眼看他們兩個，直接扭頭看向陳凡，問道，“這個，能寫嗎？”
    陳凡眨眨眼，“能啊。”
    他昨天還想著寫一本有關道士的，跟佛門搶搶香火，沒想到今天林師父就提了這個建議。
    別說，還挺巧。
    看看停止吵鬧的兩位師父，陳凡笑道，“其實三師父的經曆就挺有故事性的，回頭我就把朝陽觀十幾名道士下山抗戰的故事寫成書，多半能火。”
    聽他這麽說，張玄鬆不禁老臉一紅，還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個、那個，隻能寫我的經曆嗎？是不是不太合適？”
    旁邊林遠祥滿臉鄙視，“咦……，後槽牙都露出來了，還這個那個的，想笑就直接笑，裝什麽裝。”
    張玄鬆此時心情愉快，隻是翻了個白眼，“貧道不跟你一般見識。”
    隨後拉著椅子坐到陳凡旁邊，“我跟你說，你要寫我的故事，那我必須跟你講清楚……”
    陳凡一隻手托著腮幫子撐在桌子上，麵無表情地聽三師父第101次講他當年是怎麽下山的、又是怎麽遇上了大隊伍，然後這樣那樣。
    主打一個內容重複沒有新意。
    可是還不能直說。
    ……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就是一周。
    可是朝陽觀的香火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
    先是來北海公園鍛煉的老大爺、老太太，然後是過來遊玩的遊客，再是四九城、全京城、來京城的遊客……
    小小的朝陽觀，從早到晚人群川流不息，吸引信徒、遊客無數。
    麵對一家道觀的爆火，自然是說什麽的都有。
    但今時不同往日，。
    反倒是政協方麵借此事公開表態，支持信仰自由，而宗教事務局的重建進程也進入快車道，預計再有一兩個月就能正式恢複辦公。
    朝陽觀的開放和香火旺盛，不僅在京城引起轟動，其名氣還通過來京出差、遊玩的人，迅速傳遍全國。
    除此之外，甚至還有不少國外新聞機構前來采訪。
    今年我國可以說是舉世矚目，都想看看到底要怎麽改革？所以這兩年裏，幾乎每一個變化，都會吸引國外的注意，更別說老外對這方麵的事情特別敏感。
    於是從第三天起，幾乎每天都能在觀裏看見扛著攝像機拍攝的歪果仁。
    在這個時間點，即便是歪果仁最多的京城，也罕有與普通群眾遇上的時候。皮爾卡丹就是在這個時候訪問中國，走在大街上，跟著圍觀的群眾無數，顯然對老百姓來說，歪果仁也是個罕見的新鮮玩意兒。
    （見過這張圖的應該比較多了）
    於是朝陽觀有老外，並且還是外國記者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又吸引了更多的人來這裏。
    陳凡看著每天這麽多的人來燒香拜神，還有記者主動宣傳，心裏想著，還要不要搞宣傳呢？
    認真考慮了三秒，陳·青蓮觀主·作家·凡還是決定按原計劃執行。
    因為鑒於朝陽觀的成功，其他道觀寺廟也決定擇日開放。
    競爭對手多了，打廣告還是很有必要滴。
    ……
    【又感冒了，這次的症狀是老年癡呆。這章就碼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