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嬌嬌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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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金仁是被五花大綁,扣上枷鎖,扔進柴房的。
柴房在客棧後院,狹小逼仄,貼牆放著一捆捆的木材,地上是一筐筐木炭。
能活動的地方隻能容納兩個成年人展開一步。
宋嬌嬌說她和蓉兒住在柴房,就是這種鬼地方?
玄燁麵色黑了一寸又一寸,怒火無時無刻不在灼燒心房,他垂眼看著腳下被五花大綁的宋金仁,抽出的劍,猛地刺了下去。
手臂,大腿,肩胛。
在不傷及到性命的地方,一個個血窟窿汩汩地冒著鮮豔的色澤。
“嗚嗚嗚,嗚嗚嗚……”
宋金仁嘴裏塞著碎布,滿臉青筋猙獰,扭動如蛆蟲般。
若非是玄天戌攔著,宋金仁哪怕是沒被劍捅死,也會成為個馬蜂窩血流殆盡而亡。
客房裏,宋嬌嬌在玄至澈和玄老爺子的陪同下,喝下了安神湯。
她身子骨虛弱,暖房裏爐火溫暖,熱湯下腹,便覺著昏昏欲睡。
玄老爺子看她眼皮子耷拉下去,又瑤瑤小腦袋瓜保持清醒,心底又疼起來。
“睡吧。”他形如枯槁的手搭在小奶團頭頂,慈祥溫和地揉了揉,“外公和二舅,是不會傷害你的,好好睡一覺,我們回家。”
家,多麽令人向往的地方。
娘,我們有家了。
宋嬌嬌想著,嘴角不自覺地向上翹,眼睛也終於闔上。
待到小奶團沉沉入睡,玄老爺子方退出房門,安排兩個侍衛看守。
同福客棧的院子裏,夜色下的雪地泛著幽冷的光。
玄家三子望著老爺子,似乎在鄭重地等待什麽。
“還傻愣著做什麽!要讓蓉兒等多久!”
老爺子雖是花甲之年,中氣十足地一吼,似乎房翎上的雪都震了下來。
院子裏的新墳,白雪夾雜著褐色泥土。
豎碑用木炭歪歪斜斜地寫著幾個字——
母上玄蓉之木,小女宋嬌嬌井上。
錯字就有兩,宋嬌嬌才五歲多而已,能完整地寫下碑文,已經很難得了。
玄天戌本是拄著一把鋤頭,玄至澈提著一把鏟子,忽然,玄燁俯下身,常年握刀劍的手,十指插進泥土裏。
“嬌嬌怎麽埋的,我等怎麽挖,大哥,二哥,切莫傷了蓉兒分毫!”
玄蓉沒比玄燁小幾歲,自小玄燁同玄蓉玩得最多,也是侯府,除玄老爺子外,最心疼玄蓉的人。
一捧一捧的土,一點一點掘開的,都是他心中的傷疤。
玄天戌與玄至澈見狀,亦是加入其中。
土包不大,三下五除二移平。
玄老爺子目不轉睛,舍不得眨一下眼。
頭發,袖子,布鞋,指尖……
他走失十二年的女兒,就這麽慢慢呈現在眼前。
當那張毫無生氣的臉露出,皮膚是屍體的青白色,依稀能看出玄蓉幼時的麵貌,卻又多了分陌生……
她應如匠心雕刻的精致,不食人間煙火的貌美。
然而,她麵上兩道交錯的傷口交錯,哪怕已經沒了氣息,仍是突起青腫不一的淤痕。
女屍軀體上再沒有一粒塵土。
竟愈發地讓人痛徹心扉。
衣裳,破爛不堪,身體,幾乎鞭痕無數……
“宋金仁!”
玄燁咬碎後槽牙,狠狠地搗在雪地裏。
他們捧在手心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小妹,到底在宋家的幾年經曆了什麽!
玄天戌不苟言笑,此時眼底也是深深的哀傷。
玄至澈素白的手,輕輕為玄蓉捋了捋淩亂的發,張口已是伴著哽咽,“蓉兒啊,我是二哥。”
二哥這一言,玄老爺子驟然間再也繃不住,老淚縱橫,“我的蓉兒,做錯了什麽,就是犯了天條,也不該如此虐待!”
“蓉兒,蓉兒,爹終於找到你了,蓉兒……”
玄家人哭做一團,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這幾人皆是天塌下來麵不改色的主,然而當下,脆弱地像個孩子。
這一夜,注定無眠。
宋嬌嬌醒來時,兩個老嬤子給她調好了藥湯,準備了衣裳。
她頭一次知道,喝了苦藥會獎勵一顆蜜餞,衣裳要有褻衣,中衣,外衣,褂子,哪怕冰天雪地也不會冷得哆嗦。
以前娘也會給她梳頭,小樹枝,小竹葉,都可以當做發簪釵子。
而今天,她頭上有了實打實的金銀,珍珠綴的花鈿,熠熠生輝。
許是這些日子不再挨餓受凍,宋嬌嬌肉眼可見地白皙了許多,麵頰那兩團坨紅也化作了粉色,就連請來的嬤嬤也忍不住誇真真是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清晨過半,不見旁人,宋嬌嬌悄然地環視了一圈又一圈。
嬤嬤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侯爺與幾位大人,已在客棧外等候。”
宋嬌嬌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敏感地害怕好容易得來的親人棄她而去。
準備妥帖,她慢吞吞走下客棧,踏出門檻的刹那,侍衛上前,三尺封條“啪”地一下拍在門板上。
宋嬌嬌回頭看,百味陳雜。
這裏她和娘朝夕共處五年的地方,就這樣塵封了……
“等等,我娘……”
她失聲喊著,小手就扒在門扉。
她不能丟下娘在這裏……
“傻丫頭,你娘請出來了。”玄燁眼圈明顯紅腫,骨骼分明的手蓋在小奶包的手背,續而緩緩包裹握緊。
宋嬌嬌回頭,一輛黑沉沉的烏木馬車前是玄老爺子和大舅,二舅。
他們都和三舅一樣,憔悴疲憊。
宋嬌嬌怔了怔,明白過來,親娘就在馬車裏,她會隨著自己一起回家。
她的小爪子從玄燁掌心抽離,向著馬車走去。
玄天戌條地皺眉,伸手攔住了小奶團去路。
宋嬌嬌看了看大舅,伸手推開,雙手攀著馬車的邊沿,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腦袋頂開了簾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軟塌,她的娘,就躺在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