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卻笑了，柔和的目光掃在她清秀側臉上，鄭重承諾：“好，但我不會讓你死的。”
    阿奴哭得更凶，她恢複過來力氣，打他結實胸口，不輕不重。
    “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左右我的生死！”
    她越來越口無遮攔，國師像抱孩子一樣抱著她，親吻糜爛後背，毫不在意上麵的汙垢，吻得虔誠。
    “我喜歡你，阿奴不開心，打我罵我都可以，別生氣了。”
    他溫柔堵住阿奴所有斥責。
    從那一瞬開始，高嶺之花墮落神壇。
    國師為了這個承諾，泯滅他所有後路。
    他自甘墮落，甘願犧牲，卻不想這隻是他單方麵的付出，隻感動了自己。
    阿奴崩潰閉上雙眼，喃喃道：“我有喜歡的人。”
    聲音太低，以至於國師沒有聽見。
    阿奴性情奸詐狡猾，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想要的，無非是國師能為她創造更高價值。
    可他沒有。
    人魚之淚沒有，魚尾沒有。
    老婦人病情越來越嚴重，阿奴傷好之後，找到了夜市那兩個小販。
    小販成日遊手好閑，拿著死魚當活靶子，擺了半個月的臭魚賣不出去，愣是天天去擺攤，純玩。
    他們的攤位固定不變，很好找。
    阿奴走過去。
    小販同海國男子一樣，長得高大雄碩，他們嘴裏叼著隨手薅來的草，依舊在賣那幾條爛魚。
    阿奴坐到旁邊，抿了抿唇。
    小販談天說地吹牛皮，空聊理想，說了許久，才發現阿奴一直在旁邊看著他們。
    兩個小販初時還以為阿奴是個精神病，沒理她，畢竟貧民窟什麽爛人紮堆。
    後來發現她一直盯著自己看，一個小販終於忍不住了，不耐煩道：“你誰？”
    阿奴一直笑，笑得他們毛骨悚然。
    “我想問一下，鎮上的首富還收人魚之淚麽？”
    兩個時辰後，阿奴來到某處豪宅。
    宅子同山寨那麽大，處處顯露富貴。
    屋子半邊用來建造池塘，養著稀奇古怪的魚，鎮子上罕見的活魚，有一半來自這裏。
    富商的樂趣，他什麽時候想吃魚，便會去自家池塘垂釣。
    豪宅的管家看到自稱擁有人魚之淚的阿奴，穿乞丐衣，身形嬌小瘦弱，忍著怒氣：“你確定有人魚之淚？若沒有的話，我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管家威嚴赫赫，說話很有分量，阿奴不禁打顫，咽了下口水。
    近日富商宣稱千金購入人魚之淚，消息一經傳出，雜七雜八的人紛紛湧上門，蹭吃蹭喝後偷偷溜出宅子。
    為此花費了許多流水，富豪不在意，但管家實在是忍不住，替自家主子鳴不平。
    他怕自己趕走的人真的有人魚之淚，他就罪過了。
    每個上門的人皆平等對待，不敢得罪。
    “我有，但我想見見你家主人，才會交出人魚淚。”
    那些上門的人要求千奇百怪，歸根究底無非與金銀掛鉤，隻有阿奴的目的不同。
    管家多心瞧了她一眼，身形一吹就倒，不像刺客，遂道：“隨我來。”
    富商正在池塘那垂釣，背影不似海國男子普遍雄壯，反而骨架挺拔，胖瘦均勻，肉長在了該長的地方，別有一番風味。
    他的背影看起來很年輕，非外界傳言年老體衰。
    管家恭敬俯首抱拳：“老爺，又來了一位自稱有人魚之淚的人，想當麵與您訴求。”
    富豪伸出食指，手指骨寬大有力，示意管家閉嘴。
    他背著身，突然站起來，牢牢抓住抖動的魚竿，突然用力抬起來。
    一條手臂長的肥碩大魚躍然紙上。
    富豪收起魚竿，把魚放到魚桶裏，聲色年輕：“中午做水煮魚。”
    管家頷首：“是。”
    富豪轉過身來，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杏眼倦怠，眼底有青黑，不耐煩意味明顯，看著管家身後的阿奴道：“是你說要見我？”
    林知晚兩條畫眉瞬時飛到天上去，詫異盯著富豪。
    他長得與蘇辭鏡一模一樣，連表情神色都別無二致。
    他困在記憶晶球裏，是以無論林知晚在外界怎麽找，也找不到他。
    阿奴態度放得很低：“能不能單獨說？”
    蘇辭鏡一言不發，屏退管家，他多心瞧了眼阿奴，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此人身上，有股熟悉味道。
    “林知晚？”
    腦袋裏突然蹦出來這個名字。
    林知晚：“啊對對對，是我是我，你能看見我嗎？”
    看不見。
    她附著在阿奴身上，靈體狀態，無人看得見。
    蘇辭鏡隻當他癡迷了，竟把此人看成林知晚。
    從前循環時，他看阿奴並無感覺，隻有這次，有種強烈的命運昭示，預感指引隊友相逢。
    四下無人，阿奴怔愣：“啊？”
    “無事。”
    蘇辭鏡內心歎了聲，魔怔認錯人了。
    他進入遊戲之後，一直待在記憶晶球裏，本以為是真實世界，直到第無數次記憶重返，第無數次坐等阿奴上門，賣他美人魚。
    他才得知，他陷入了循環。
    隻要阿奴把人魚賣給他，不出幾天，世界會再次重演，回到他向王宮購買人魚之淚治自己的病，然後張貼榜單千金尋第二顆人魚淚。
    阿奴上門，賣美人魚，人魚出逃，從此循環往複，不厭其煩。
    蘇辭鏡篤定，言語平靜：“你沒有人魚之淚。”
    阿奴又愣了：“但是我……”
    蘇辭鏡收起魚竿，老神在在：“但是你有美人魚？”
    他說話奇怪，提前走位，像是將她看得透透的。
    阿奴搞不懂，有些迷惑：“是的。”
    他道：“五千貝殼賣我，明天晚上驗貨。”
    語氣平平，像是老早就知曉她會來。
    阿奴被他牽著鼻子走，被動點頭。
    她後知後覺有點不對勁，就像對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