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燒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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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漢正坐在院子裏太陽底下劈柴,把長短粗細不一的柴火劈成一尺來長,手指粗的棍子。大郎給李老漢手裏遞柴火,二郎躺在屋簷下的一個木製搖籃裏,身上蓋著被子,正睡得香甜。
    秦柳愣了愣。
    縱然生計艱難,他們這勉強湊到一起的一家人,還是在努力掙紮著,努力與艱苦的生活搏鬥。
    秦柳去做了午飯,依舊是粘稠的白米粥。除了從鹽罐壁上使勁刮下來的一點兒鹽巴,真是什麽滋味兒都沒有。
    吃飯的時候秦柳神情就有些歎息。
    光喝粥,肚子是飽了,可長期不吃鹽,身上會沒有力氣。
    不吃蔬菜和肉,沒營養,還容易生病。
    如今白米三文錢一斤,他們一天喝粥的話,需要消耗兩斤白米,五個月,吃飯需要花費九百文錢,她的身家還足以支撐。
    這窮鄉僻壤缺醫少藥,嚴冬又將至,若是生了病,那就是大事。
    她得想想法子。
    吃過午飯,刷碗洗鍋後,她把二郎哄睡著了,讓大郎幫忙看著,自己還是出了門。
    ……
    秦柳去米鋪買了米,又在雜貨鋪買了二兩鹽巴,二兩菜籽油,雜貨鋪老板把她遞過去的銀角子稱了三回,確認無誤後,給她找了三十六文錢。
    路邊有人賣菜。
    大白菜,兩文錢一棵,路上的人走過路過,幾乎無人問津。
    家裏有半大孩子或者能幹媳婦的,都會去采摘野菜,誰會拿閑錢來買菜回家吃?
    而且也太貴了!兩文錢都可以買一斤多的米了,大白菜雖然也能塞肚子,可餓得快。
    回到家中,送柴火來的憨厚漢子正立在院子中邊劈柴邊和李老漢聊天。
    秦柳進屋把東西放下,給憨厚漢子付了兩文銅錢。
    李老漢溫和地說:“這是馬家大小子馬昂,丫頭,你喚聲馬大哥。他爹以前和俺一起給軍隊運過糧,都是軍戶出身。”
    秦柳簡單打了招呼,說聲:“馬大哥,晚上留下家裏用飯吧。”就進屋做飯了。
    她往鍋裏倒了點油,將洗淨切好的白菜炒了,撒上鹽巴,一碗炒白菜就出鍋了。她又燜上了一鍋白米飯。
    出門再看的時候,馬昂已經走了,劈好的柴火在院子牆角碼得整整齊齊,被破壞的院子門也被修好了。
    秦柳略感意外,也沒多說什麽,叫李老漢和大郎一起吃飯。
    就著白菜吃白米飯,李大郎高興地扒了兩大碗,不停誇好吃。
    李老漢悶聲吃並不說話,可吃了半碗就放下了。說碗裏剩下的半碗飯明天給他用開水泡泡當早飯。
    秦柳也沒有多勸他。老人們常有自己的生活經驗,根深蒂固的觀念,她無力改變,隻能等他們自己想通。
    晚飯後刷碗,冰涼的水凍得秦柳十指疼痛。
    可她也隻是瑟縮了一下,趕緊忙完家務,帶著已經有些抽噎,哼哼唧唧要娘親的二郎睡下了。
    他們的床在西屋,下麵是靠北牆的大炕,上麵鋪了一層麥草,再往上是一層硬邦邦的褥子。
    十月的天氣,這裏已經有滴水成冰的寒冷了。
    秦柳把二郎窩在自己懷裏保暖,身上蓋著不怎麽暖和的被子,瑟瑟發抖了一晚上。
    這樣下去肯定不成,得買幾床厚實的被褥,再置辦幾套冬衣。
    還要把炕給燒起來。
    可是,花錢她會,燒炕這種技術活,她完全不會。
    第二天,秦柳就把這個難題拋了出來,請教李老漢。
    李老漢一邊吸溜著滾燙的熱粥,一邊露出慈祥的表情。他終於有用武之地了。成天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吃完了飯,我說給你聽。”
    吃了飯,他看秦柳燒了熱水刷碗,又感覺有些肉痛:這丫頭,真不會過日子。這一把柴火都精貴得很,她居然燒熱水刷碗!
    李老漢傳授的燒炕經驗很簡單:“把麥杆、樹根什麽的塞到炕口裏,拿茅草引火,用扇子狂扇。火燒大了,把坑口堵上。”
    秦柳聽了覺得很容易,就先去東屋開始忙活。
    東屋是李老漢和李大郎的臥室,想來晚上他們也冷。
    她依照李老漢的囑咐,把許多柴火塞進了炕下,點燃引火的茅草,用破成一縷一縷的蒲扇猛扇。
    一陣濃煙撲麵而來,鼻子被煙熏得又酸又澀,像一把刀割肉般難受,眼睛壓根就睜不開,眼淚橫流。
    秦柳也不知道好了沒有,不敢再扇,索性用磚把炕口都堵上了。
    她摸索著出了門,正想打點兒井水洗洗臉,就依稀看到門口有人挑著柴火進來。
    “李叔,柴火俺給您送過來了!”
    秦柳此時睜不開眼,隻好打招呼:“馬大哥,您來了,你稍等一下,我,我先洗把臉!”
    屋子裏傳來了李老漢和大郎的咳嗽聲,還有二郎的哇哇大哭聲。
    “哎!”
    馬昂放下柴火擔子,見茅草屋裏有濃煙飄出,便問:“這是怎麽了?”
    “沒事,我,我在燒炕!”
    秦柳正在院子右前方的井台上投桶打井水,隻是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馬昂索性上前幫她打了一桶井水。秦柳把臉埋入井水中。沁涼的井水,讓紅腫的雙眼舒服了許多。
    她洗了洗手,把臉上抹了幾把,終於能看清了。
    大郎抱著二郎已經立到了院子裏,李老漢雙手各拿一個板凳,依靠板凳挪著身體,剛剛出了屋,空蕩蕩的褲腿拖在地上,顯得尤為可憐。
    秦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老漢見她傻站著,朝屋裏努了努嘴:“快進去看看。”
    秦柳不得不冒著濃煙又衝進了屋子裏。
    東屋裏彌漫著濃煙,朦朧可見炕口前,馬昂正蹲著,邊咳嗽邊用東西堵住炕口的縫隙。
    馬昂見她進來了,一邊咳嗽一邊喊道:“去,咳咳,用水活些泥拿過來!”
    秦柳忙不迭應聲而去,把自己剛洗過臉的井水潑在院子裏的地上,用木棍戳了戳、攪了攪濕軟的泥巴,挖了一坨又跑進東屋。
    馬昂把秦柳拿過來的濕泥巴把炕口的縫隙全部填嚴實,直到沒有一絲煙霧逸出。他怕不夠牢靠,又用柴火把剩下的泥全填進了縫隙裏,壓平壓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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