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白日見鬼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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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麵無表情的看著張宣,端起書桌上的茶碗抿了口茶,又把茶碗放桌子
    看著張宣跪在地上也不抬頭,也不亂動,神情沉穩不見慌張喜怒,朱元璋心中浮現出出一個男
    他有濃密的毛發,明明年紀不大,卻滄桑的臉,破爛染血的鎧甲,笑得像個憨憨,眼神卻透著精
    他雙手捧起顆人頭,驕傲的稟報:“大帥,韃子的頭頭,被我斬了!”
    眼前的張宣,麵容雖有幾分相似,但他到底不是
    “準!”
    “皇上,臣,嗯?”張宣早已有腹稿,如果皇上拒絕就如此這般,定然讓他開了金
    正要按腹稿來說,他突然反應過來:“皇上您,答應了?”
    “咱當然答”朱元璋笑說:“要不然咱為何讓你去送徐先生出宮問診?”
    “難道不是您放心不下徐先生醫術,讓臣去看看虛實?”
    朱元璋聽了氣不打一處來:“不中你是隻長了你爹的長相沒長你爹腦你也不想想,咱若是要探聽虛實,何必用你?錦衣衛中哪個比不得你?”
    張宣訕訕一笑:“陛下教訓的那我現在就去接徐先生出”
    “慢”朱元璋叫住急慌慌的張宣,沉吟半晌,歎息一聲:“雖說徐先生醫術精湛,但我勸你還是莫抱太大希望的”
    張宣臉色刷的蒼白一片,囁嚅著叫了聲“皇上
    “你我都知道妮兒是怎麽變成這樣的,”朱元璋閉著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過往流血的日子,每天都死人,每天都在打仗:“妮兒是看到親爹死狀,失了魂”
    “人力有時窮盡,豈能違逆鬼神?”
    張宣蒼白著臉,嘴唇囁嚅了半晌,終於頹然歎息:“陛下教訓的是,本不該報什麽希望,權當試試罷”
    皇上點頭稱善:“你有這想法,我便放心你也不必太過沮你還不知昨晚宮裏的事,若非徐先生,此時便是國喪之期”
    張宣嚇了一大跳,忙看朱元璋臉見他臉色雖然疲憊卻還紅潤,不像是大病一場的樣
    朱元璋一股無名火湧了上來,一把薅過手頭一摞奏折砸了過去:“不是咱!”
    “你隻須知徐先生近乎有起死還生之能就是對於妮兒的病,說不定會有辦”
    張宣重又燃起了一點希
    但相比起希望,他更好奇昨晚宮中到底發生了什
    國無非是皇上、皇後、皇孫、太子死既然不是皇上,莫非是太子?!
    張宣連忙掐住念想:不敢想,不能皇上既然不說,便是不想讓他知他也便不想、不打聽,不好
    他雖頂著蔡國公的頭銜,但畢竟不是皇上心目中的正這是他安身立命在洪武朝的不二法
    “退下”皇上揮揮
    張宣戰戰兢兢的退出宮門外,轉身,先是小步快走,沒一會兒更是小跑起來,看方向,正是東宮所
    “如今太醫院,朝堂上魚龍混雜,不知底咱往裏放一條鯰魚,攪動這一池渾水,不知能顯出多少人鬼”
    王公公站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不差一
    徐一真顯然低估了女人的執著,以及
    院子裏兩個女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唇槍舌劍,偏偏表麵上還你儂我儂,聽得人心裏直犯惡
    據說太子妃是常遇春的閨這可不像是武將的做派,倒像是那些文
    徐一真在屋裏看書,偏這年頭房間又不隔音,聽著外麵現實版甄嬛傳根本看不下去,直想出去透透
    出去?出去都不知道怎麽死
    正在徐一真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遠遠的聽見外麵喊著:“徐先生,徐先”
    是六六爺來得及
    六爺喊著“徐先生”進了東宮,迎麵就看見兩雙眼一個溫和中帶刺,一個冷厲如
    張宣汗刷的下來了,連忙行禮:“臣見過太子”
    “是張宣”太子妃笑問:“你不在外朝呆著,來東宮做什麽?”
    張宣像是被老夫子逮住的調皮的小孩,整個人繃緊身子:“臣是來接徐先生給小妹看病”
    “哦,”太子妃也不廢話,示意張宣:“那別耽誤,趕緊的要是能把秀兒的病治好,張大叔在天有靈也會極為高興”
    張宣聽太子妃提到父親,神情黯然,來到徐一真所住廂房,敲
    徐一真早在屋裏便聽得清清楚楚,早把針包備
    徐一真開門:“走”接著又朝太子妃行禮:“在下這就去看病”
    太子妃點頭,順便囑咐了一句:“先生待會所看之人,乃是功臣之功臣之後不該有如此結先生若能治好秀兒的病,咱必有重”
    徐一真沒說什麽,躬身行禮,心中卻泛起了嘀
    秀兒其人,是六爺的妹從太子妃口中得知,六爺姓張,那麽這個秀兒也定然姓
    六爺既然敢來東宮讓他給自家妹子看病,那必然是得到皇上應允現在太子妃更是說若是治好秀兒的病定有重
    那麽這個秀兒,或者說張家定然跟皇帝一家關係匪淺,怕是早年間是共同打江山的兄弟,出生入
    但六爺,可不想是能跟皇上打江山的樣莫非是他爹?
    一起打江山,如今一起坐江山,定然是要被封國公但印象中,似乎沒有姓張的國
    左右想不明白,徐一真索性不想
    國公也好,平民也罷,在他眼裏無非是常人病人的區別而
    六爺駕著馬車,載著徐一真一路前行,不一會兒便覺馬車停
    徐一真下車看去,好一座恢弘的府正門門楣上掛著匾額,上麵寫著“蔡國公府
    蔡國公?明朝有蔡國公麽?徐一真完全沒有印
    “徐先生,”張宣在自家府邸前,脫去了剛認識時候放蕩不羈的樣子,變得沉穩內斂,又彬彬有
    徐一真看了他一眼,拱手行禮:“不敢,您”
    張宣也不推辭,當先引門丁連忙開門,同時高叫:“老爺回”
    張宣皺眉看了門丁一眼,卻並不進門,讓到一邊,身手一引,對徐一真說:“徐先生”
    所謂禮下於人無非就是這
    並非是張宣故意擺什麽態度,隻是心裏越在乎,禮數便越周就如同,禮數做得周全,大夫便能將親人的病治好似
    本質上,跟現代一些病人給主刀大夫塞紅包,沒什麽區
    徐一真見怪不怪,抱拳拱手,當先邁過門檻,進門這時候要再謙讓,反而讓張宣更加忐忑
    一路順著抄手遊廊,來到一處月亮穿過月亮門,是一處小花園,其中有一處清繞過清泉,又穿過一道垂花門,才到了一處詭異的所
    算起來,這裏算是府上的三進之前一路走來,鳥語花香,清泉流水,都是極優雅極靜謐的所
    但一進這院子,什麽植物都沒地上幹淨得連雜草都沒有,隻有青磚鋪成的地
    這反差實在太大更令人意想不到,徐一真呆立原地,好半天回不過神
    “這是,怎麽個說道?”徐一真
    “小妹有時衝著植物說話,衝著陰暗角落說我問她她在跟誰說她說草中有人,能幫她見到爹
    “但爹早已經死我擔心長此下去小妹出了意外,便命人把院子裏所有花草全部燒掉,之後定時清理,絕不讓院中出現一株植”
    徐一真愕然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隻能歎
    張宣愛護妹子之心是挺好,可惜既不治標也不治本,甚至:“我猜,從那之後,你妹子的病更嚴重了,是吧?”
    “正在此之前,妹子隻是衝著植物說在那之後,妹子對著空地也說開話”
    徐一真默默點之前的猜測又堅定幾不過,還是得看了病人,才能真正下結論:“帶我去看看你妹子”
    張宣領著徐一真來到西廂,站在門外,輕輕叩
    不一會兒,門門後是個妙齡少女,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正是青春洋溢的時
    但青春洋溢的少女,在沒電腦沒手機的年代頂著一黑眼圈,就不那麽美妙
    “哥,你怎麽來”少女看起來很開朗,絲毫看不出有
    他目光落在徐一真身上:“這位是……”
    張宣讓出位置:“這位是徐……”
    “在下徐一真,是你哥朋”徐一真搶過話頭:“聽說你能見鬼,特地來見識見”
    少女麵色一遍,瞬間臉上竟然浮現出清晰的殺意:“怎麽,你也是我哥叫來的幫手,來殺我朋友的?”
    所謂“朋友”大概就是那些鬼
    徐一真輕蔑一笑:“你哥這些凡夫俗子,哪裏知道世界奇看不見就說不存在,真是迂腐之見!”
    張宣一聽急了:“哎,你怎麽……”
    徐一真抓住胳膊,捏了兩捏,又給他使了個眼色:“怎麽?我還說錯了?”
    病人近在咫尺,徐一真這眼色使得很辛苦,太隱晦了怕張宣看不懂,太直白了女孩也得發覺,一瞬間弄得他有點神經衰弱
    好在不知道張宣是嚇住了還是意識到了,總之他沒在還嘴,不再說
    不說話,不添亂就
    “是吧!是吧!”少女眼睛亮了:“你也知道他們存在!你也能看到他們?”
    “很可惜,我不”徐一真搖頭,擺出一副極為遺憾的表
    “那你這‘相信’究竟有幾分成色,莫非是為了接近我故意這麽說?”少女臉色重新冷了下來,殺氣浮現:“你跟之前那些人,有什麽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