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安全屋 “我選白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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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到地址, 掛斷電話。
    江槐鷓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眉頭皺的老高。
    “笑個屁啊……”
    對話時,匿名從開始就帶著笑意, 活像一個聽到什麽美妙消息的愉悅犯。
    看了看癱在沙發上的許知言, 又掃了一眼淩亂的餐桌,江槐鷓最後歎息一聲, 認命擼起袖子。
    家教晚上來, 客廳還是得收拾出來。
    一口氣忙活到四點,整個客廳恢複如新,作為家務全能選手,江槐鷓不僅快速收拾好了房子,還順便炒了幾個菜, 留給鬱休吃。
    他覺得自己活像單親爸爸帶倆娃, 一個正上學一個青春期。
    與之對比, 許知言已經在沙發裏睡的不省人事, 不知道在做什麽夢, 一會喊金子一會喊鈔票, 看樣忙得很。
    “我送許知言回去,晚飯在廚房,餓了自己去吃,果盤在冰箱,老師來了記得拿……”
    江槐鷓換了件駝色高領毛衣,又找出一件黑風衣,邊穿外套邊和鬱休交代。
    身為玩家,他並不怕冷,但大冬天穿短袖難免會遭人側目。
    對上鬱休擔憂的雙眼,他放緩了聲音。
    “我就去看看, 如果有什麽不對勁我再把他扛回來。”
    雖說從許知言的話裏,並沒有聽出匿名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相反,匿名好像就是告了個白……
    咳,不過他也不是什麽封建主義大家長,假如許知言真的很抗拒回家,或者是不想見到匿名,那麽他就去幫忙把話說清楚,再把人帶回來。
    放這麽一隻醉貓自己回去可不是什麽好選擇。
    把自己的外貌形象稍一打理,江槐鷓拎著許知言的厚外套回到沙發旁,罵罵咧咧把人裹了進去。
    見鬱休還在扒著門邊,他皺眉。
    “還有什麽事?”
    “沒沒沒……江,江哥你打算怎麽送。”鬱休先瘋狂搖頭又點頭,最後支支吾吾一臉擔憂詢問。
    “怎麽送?當然是開車。”
    江槐鷓費力地把人裹好,抗在肩上,活像抗麻袋。
    “可是江哥,酒駕的話……”鬱休欲言又止,客廳裏的酒瓶他可看著了,這要是被抓怎麽辦。
    他不提還好,一提江槐鷓就來氣。
    “……媽個蛋,這你不用擔心,我一口沒喝。”他前一個小時在給許知言剝小龍蝦,愣是一口酒沒撈著喝,後兩個小時光顧著勸,別說酒了,菜都沒吃幾口。
    “我他媽都懷疑這犢子是專門來找我剝蝦的!”
    罵完,江槐鷓扛著坑爹隊友出了門。
    冬日天短,太陽早早做好下班準備,提前暈染了地平線邊界。
    等車開上高速的時候,黃昏已然來到,作為精英社畜,江槐鷓車技很好,緊卡著六點鍾,一路暢通無阻開進了市區。
    華燈初上,人流湧動。
    正值晚高峰路況陡然變差,不過本應脾氣暴躁的江槐鷓,意外的沒有對馬路上新手司機指指點點。
    他找了個路邊把車停下,下了車氣衝衝拉開車後門。
    許知言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但他並沒有完全醒,還捏著啤酒易拉罐搖頭晃腦。
    “媽了個巴子,許扒皮你挺能啊……”江槐鷓一把搶過喝了一半的酒,順手投進路邊垃圾桶。
    他簡直要氣笑了。
    許知言路上不知道醒了多久,他剛剛才發現對方竟然還在車後座上繼續喝。
    “你他大爺的還怕嗆著,知道紅燈車停下喝,綠燈車跑的時候不喝,小一都沒你聰明……”
    隻可惜現在的許知言攻擊力全無。
    因為喝太多酒被酒精麻痹大腦的青年,此時渾身癱軟,不僅沒有因為酒被拿走生氣,還伸手往衣服裏掏了掏,又摸出一個易拉罐,獻寶似得舉著。
    “江江,嗝!”
    “……”
    江槐鷓徹底沒脾氣了。
    幾分鍾後,他從半昏迷狀態的許知言身上,搜出了六聽啤酒!
    他抽搐著嘴角把所有的罐裝小麥果汁全都沒收,本想再罵幾句,卻被許知言一把抱住,聽到了帶著哭腔的質問。
    “江江,我錢呢?”
    “……你看我像不像錢?”
    “不像。”
    明明喝醉了,卻在和錢相關的對話上依然對答如流,江槐鷓覺得自己上輩子真是欠這家夥的。
    他想推開八爪魚似得隊友,奈何許知言整個人像是吃了強力膠,最後江槐鷓還是從皮夾裏拿出了一把硬幣,才勉強換取了自由身。
    等把醉貓徹底哄到鬆手,晚高峰都過了。
    雲山老宅建在山腰處。
    車停在距離老宅有一段路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截盤山路上的路燈全都熄滅,隻剩老宅門口的路燈還亮著。
    江槐鷓熄了火。
    車和人全都藏在黑暗中。
    他望著遠處站在路燈下的男人,雙手搭在方向盤上,表情略有些凝重。
    不出意外這個站在老宅門口等待的男人,就是匿名。
    男人很高,目測估計得有一米九到兩米,在這寒冷冬夜隻穿了單薄的黑色襯衣,裁剪得體的西裝褲讓他的腿看起來更為修長,鋥亮的皮鞋在路燈下反射出淡淡光暈。
    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容貌,但僅僅是這麽偷偷打量,都能感覺到對方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無形壓迫感。
    很危險。
    盡管對方疑似收斂了很多,但本能還是讓江槐鷓感到危險。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感受過類似威脅,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在哪遇到過。
    “……奇怪。”
    江槐鷓有些納悶。
    按照推測,匿名應當是積分排行榜前排的某人,最不濟也該在二三十名上,和賽齊耶差不多。
    但他現在可以確定,站在路燈下的男人不是榜單上的任何一名玩家。
    這變故讓江槐鷓有點懵。
    他轉頭看了眼迷迷糊糊的許知言,又回頭看了眼仍舊站在燈下的男人。
    猶豫了幾秒,他拿出許知言的手機,再次撥通了電話。
    電話剛響了第一聲,男人就舉起了手機。
    江槐鷓立馬掛斷。
    好的,身份確認了,看起來這就是匿名沒跑了。
    觀察了好一會兒,見男人隻是低頭看著手機,並沒有因為電話隻響一聲就不滿,江槐鷓從手邊摸出小本子,在上麵寫下‘情緒穩定’四個字。
    足足待了半個小時,江槐鷓才從車上下去,攏了攏風衣,臨走前他還重新把車啟動,給熟睡的許知言開了空調,免得這家夥凍感冒。
    匿名恐怕早就知道他來了。
    但對方從頭到尾都展現的相當無害,甚至是放任他打量……
    算了,左右還是要聊一聊才好。
    雲山老宅門前,兩人正式碰麵,江槐鷓伸出手,語氣不卑不亢。
    “江槐鷓。”
    “白燼。”
    兩人禮貌一握,立即鬆開。
    不知道為什麽,僅僅是交換姓名,空氣中就突然彌漫起一絲劍拔弩張的氛圍。
    鬼神向著車的方向眺望一眼,隨即笑盈盈道:“今天麻煩你了,非常感謝,請裏麵坐。”
    祂嘴上客套,但身體絲毫未移動,意思很明顯。
    江槐鷓也沒有動。
    “我總得確認,他到底想不想回來。”
    安全屋內,血肉迷離的院子被臨時改了模樣,從掉san陰間院子,變成華美人間庭院。
    怪物們擠在大廳門後,一個個表情緊張,一旁的曲季左顧右盼,還在不停地訓練著三隻黑色小水獺怪。
    “一會許哥的隊友來了,你們就把茶端過去明白嗎?然後你們再端著小盤子回來……”
    “吱——”
    獺獺怪們點頭應下,三雙豆豆眼中充滿了使命感。
    沒辦法,安全屋的怪物們出鏡率比較高。
    在不確定許知言是不是要把安全屋的秘密分享給隊友之前,它們隻能把正在輪休的盲盒生物科技係統給拿出來當端茶小弟用,這幾隻獺獺怪應該是少有的沒有在玩家們麵前露過麵的生物了。
    一旁,係統驚叫出聲。
    [啊啊啊鬼神大人!這是宿主的隊友,您應該溫和一點,別皮笑肉不笑!]
    【咳,看來你之前的建議似乎用處不大呢。】
    asa毫不意外。
    它其實是不太理解,為什麽鬼神在知道江槐鷓會來之後,竟然聽信了係統的讒言,改院子可以理解,但親自接待就……
    在它眼裏,明明直接釋放威壓就可以把進入範圍的人類碾死,好吧,當然它也不建議這麽做,會影響到它兩位主人的感情,但現在,詭異的接待流程並沒有讓情況變好。
    【我覺得還是適當展示一些力量,才能更快速達成‘奪回許先生’這項任務。】
    [你懂個屁!江媽媽在宿主眼裏是不一樣的!]係統痛心疾首。
    [哪有女婿第一次見丈母娘,就給丈母娘下馬威的?這婚不想結了嗎?]
    asa有些卡殼。
    它沒想到係統沒有聽到鬼神告白,卻能無縫銜接上內容。
    鬼神不見兔子不撒鷹。
    最後還是獺獺怪救場。
    三隻皮毛油亮的小家夥舉著托盤茶杯茶壺,連蹦帶跳越過院子,來到門口。
    “吱——”
    院門大開,隨著一聲令下,一隻獺獺怪頭頂托盤,抱茶杯的那隻把茶杯放到托盤上,另一隻急忙續上茶水,最後再由頂著托盤的獺獺怪把東西奉上。
    負責抱茶杯的那隻也沒閑著。
    茶杯交出後它的爪子裏沒東西,反在自己白白肚皮毛上搓了兩下,摸出一張小紙條。
    【請用茶!】
    可愛表演打破僵局。
    鬼神喉結微動,沒說什麽,隻是側身把大門徹底讓出來。
    江槐鷓被三雙烏黑眼睛望著,愣了半晌,一時不知道要先問哪個問題。
    什麽鬼!
    這個匿名的來頭越來越神秘了,誰他媽的竟然還能在現世養怪物啊喂!這違法吧!
    不過這三隻小怪物期待的眼神實在是讓人難以招架,江槐鷓像是被人控製了那般,彎腰伸手接過茶杯,順便在每隻獺獺怪頭上摸了一把。
    “進來坐。”
    當鬼神再次發出進門邀請的時候,江槐鷓果斷拒絕。
    “不了,我就是來看看,走吧,去問問他想不想回去。”說著,他仰頭一飲而盡,熱騰騰的茶水很好的緩和了氛圍。
    如果許知言自己不願意回去,他絕不會就這麽把人交出去。
    鬼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向著遠處走去。
    車裏,許知言還迷糊著。
    車門打開灌進來的冷風讓青年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窩在衣服裏像個球。
    江槐鷓沒搭理鬼神,自己大步邁進去,伸手拍了拍青年微醺的臉,冷聲道:“喂,你家到了。”
    “嗯?”
    淚眼朦朧地打哈欠,許知言聽到‘家’這個字之後明顯有了點反應。
    見對方稍微清醒一點了,江槐鷓關上車門,小聲詢問。
    “要回去嗎?和匿名……不,白燼。”
    見許知言呆呆地沒反應,江槐鷓又問:“白燼對你怎麽樣?平時有沒有欺負你或者是對你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匿名就在車外,他就是要當著對方的麵來詢問。
    就算男人在遊戲裏可能是很強的存在,但這裏畢竟是現世,江槐鷓不覺得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做出什麽出格舉動。
    這個問題總算是讓半昏迷的許知言支棱了一點。
    他癱在那,一臉老成,哀歎道。
    “唉,白燼啊,也是個命苦的……”
    “打住!你能不能先審題?”
    江槐鷓急忙叫停,他可不想聽什麽匿名的過往八卦,他隻想知道自己的隊友到底怎麽想的。
    “你喜歡白燼嗎?”
    比起鬼神,他更加無所顧慮。
    許知言滿臉茫然地搖頭。
    “以前也沒,沒,沒喜歡過什麽,我也不知道。”
    江槐鷓莫名覺得有些心驚,總感覺背後和四周涼颼颼的,不對啊,他明明把空調開到最大了,算了,問題不大。
    “我換個問題。”
    他打開錢夾,從裏麵抽出一打鈔票,在許知言眼前晃了晃。
    “白燼和這個,你選哪個?”
    這一摞少說有七八千塊,要知道剛剛他用來換自己自由的硬幣可都是一塊和五毛的。
    許知言死死盯著錢,混亂的大腦開始計算起公式。
    錢,很好,他很喜歡。
    但白燼等於安全屋,安全屋代表更多的錢,那當然還是選更多的錢了!
    “我選白燼。”
    他的語氣十分肯定。
    江槐鷓愣了愣。
    他把錢收回錢夾,伸手狠狠搓了一把許知言的腦袋,打開車門下了車,語氣充滿嫌棄。
    “人帶走,帶著我的祝福快滾。”
    能讓許知言放棄一打鈔票都要選的人……
    夜風的溫度升高。
    柔軟到不似寒冬的風。
    還一臉茫然的青年下意識伸手,想要去抓被江槐鷓收走的錢。
    他抓了個空。
    落下的手卻被另外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接住,小心翼翼握在掌心中。
    “我們回家。”
    鬼神低沉溫和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好。”
    許知言訥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