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突如其來。
    這個夜晚注定不普通。
    不過在說完後, 鬼神並沒有再進一步，祂鬆開手，順勢替許知言整理了一下淩亂的發尾。
    黑發穿過指縫。
    曖昧又克製。
    見青年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 祂收回手拉開距離, 表現的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
    既然能拿出最能打動許知言的告白方案，鬼神又怎麽會不清楚對方複雜的顧慮, 祂所有的動作隻為了告訴對方：沒關係, 祂很無害。
    就算是突破這層關係也不會讓許知言有所損失，祂與切片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祂不會強迫他。
    “做個好夢。”
    祂說。
    隨著最後一聲落下，鬼神站起身，任由黑影吞沒了祂。
    灰燼的味道消失。
    房間裏重新安靜下來。
    還處於驚疑不定狀態的許知言, 被鬼神的消失又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不得不說, 對方的離開的確很是時候, 讓那些緊逼在身後的緊張情緒消散了不少, 他得以喘息片刻。
    片刻後, 許知言對著自己的心窩捶了兩下。
    “祂那是告白嗎？”
    該死的, 什麽所有物什麽支配什麽交易……這明顯是犯規吧喂！
    貪小便宜吃大虧，但，但這便宜好像也不小？不對，貪大便宜那豈不是要吃更大的虧。
    腦袋裏裝滿了淩亂的想法，許知言昏昏沉沉睡去。
    翌日，太陽高照。
    大廳裏，昨夜被asa屏蔽的安全屋係統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在喋喋不休地催促著宿主盡快選擇升級方向。
    [宿主！我們已經十五級了哦！]
    天啊，看看這超高等級與豐富的售賣商品，它以前還是個小破屋的時候, 那是想都不敢想！
    【安全屋等級：15】
    【待解鎖房間鑰匙：8】
    【可點亮技能點數：2】
    【目前可麵向副本開放：≤★★★★★】
    【恢複補給：12級已解鎖補給商店）】
    【狀態增強：5級已解鎖攜帶狀態）】
    【特殊升級：無】
    許知言沒睡好，打著哈欠望向麵板，伸出手指敲敲點點。
    不知道是不是血液被拆分出一部分的原因，這次提升等級並不是算多，但好在點了兩級狀態增強後，效果出乎意外的好。
    【狀態：攻擊增強】
    【備注：安全屋特有增益狀態，攻擊力增強7，所有在安全屋額外消費過的玩家都可獲得[點擊更改獲得條]】
    【狀態：防禦增強】
    【備注：安全屋特有增益狀態，綜合防禦力增強7……】
    先前已經更改過獲得條件。
    對於已經消費過的玩家來說，這確實是一項很不錯的福利，別看提升隻有2，在極限時刻哪怕是1的防禦力也有可能撿回一條命。
    讓人最滿意的是，對外出售產品欄出現了新的產品。
    【名字：口香糖低級）】
    【等級：無】
    【類型：特殊補給】
    【簡介：很難吃的口香糖，但在食用後，你的身體會附加特殊狀態，攻擊力與防禦力增強5，持續時間兩小時。】
    【使用備注：不好吃還粘牙，請小心食用。】
    當增益狀態超過五級後，不僅進入安全屋的玩家能得到狀態，還可以變成補給帶出去使用。
    [哦豁！好東西！又可以有新收入了！]
    係統很激動。
    在許知言的帶動下，安全屋幾乎要達成所有生物向錢看的成就了。
    然而精明的繼承者似乎並不滿意。
    “這個形態能改嗎？”
    作為經營者，他對於這些產品的狀態向來有一定要求。
    “口香糖太麻煩了，可能需要咀嚼時間。”
    在許知言的提議下，係統抓來了幾隻怪物，喂了新品後進行了測評，結果是一直咀嚼的效果最好。
    [應該也沒什麽吧？]
    係統不是很懂，在它眼裏安全屋出售什麽物品，玩家們就會乖乖買什麽物品。
    許知言搖搖頭，大義凜然道。
    “不，既然我們的東西是售賣給玩家，那麽就要做成最適合遊戲的。”
    人一旦有事做，其他的東西就會拋到腦後，很快他就沉浸在了新品測評中，差點把剛剛告白完的鬼神忘得一幹二淨。
    “總有些玩家像你一樣碎嘴子，你讓他們一邊嚼口香糖一邊說話？”
    他的理由很充分。
    這麽複雜的使用方式，那銷量能好嗎？
    [……我，我不是碎嘴子！]
    係統忍不住挑了一個點反駁。
    “好好好你不是碎嘴子你是小餅幹，總之就是新品的推出對標係統商城的奢侈品狀態藥劑，既然要賣，那就要賣最好的！”
    主係統商城的狀態藥劑基本都在a級別以上，對大部分玩家來說是天價。
    除了個別土豪玩家，很少有人購買。
    “主係統商城售賣的狀態藥劑，分別是增加5和10的，時間和我們一樣都是兩小時。”
    如果能把口香糖換成更方便實用的東西……
    “我們隻賣主係統一半或13的價格，但是捆綁銷售，開啟折上折，比如一次買一百份打八折，這樣用戶粘性就會大大增加。”
    反正安全屋的售賣品產出沒有消耗，薄利多銷永遠都是衝擊市場最快的方法。
    真嗑慣他們的增益產品，不愁以後沒有穩定用戶。
    係統聽完覺得有道理，立馬給出建議。
    [宿主！那我們去找鬼神大人，祂應該可以解決，就改成瓜子吧，一次賣一包。]
    聽到‘鬼神’兩個字，還大談特談的許知言瞬間噤聲。
    一些昨晚上的記憶又開始攻擊他了！
    “咳，這個任務交給你，就改成瓜子我覺得挺好。”許知言幾乎是迫不及待把和鬼神交接的活動甩了出去。
    係統不明所以。
    它昨晚上被asa鎖在了噩夢小區，而且它和其他怪物一樣，一直對鬼神充滿天然敬畏，這麽繁瑣的要求它很擔心自己做不好。
    [啊——宿主！鬼神大人隻有在麵對你的時候才和顏悅色！]
    它試圖忽悠自家宿主去對接鬼神。
    [你不在的時候，祂可凶了！我們連氣都不敢喘呢！]
    “……喂喂，這屋子裏需要喘氣才能活的生物很少吧。”許知言顧左右而言他。
    很多東西一旦被挑明，似乎就無法視而不見。
    怪物們怕鬼神他是知道的。
    不管是安全屋原生係統，還是陸續出現在這裏的怪物們，這裏所有的生物都對鬼神有著天生的畏懼，就連時不時和鬼神對接的田螺管家，也無法避免在被貓眼掃過的時候腿一軟跪下。
    但鬼神在他麵前始終是溫柔的，幾乎沒有展示過什麽攻擊性，就連昨晚上也……
    他下意識摸了摸領口。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可他的鎖骨上仿佛還留著甲方給他換衣服時，手指拂過時蹭到的炙熱體溫。
    對方明明不在大廳，他卻覺得到處都是鬼神的影子。
    該死……這狀態不對勁。
    許知言是個說做就做的人，他忽然站起來，鄭重道：“統統，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所以和白燼對接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務必要把新品做成瓜子。”
    他一溜煙跑回臥室，換了衣服鞋子，儼然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加油統寶，我相信你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小餅幹。”
    說完，許知言抓起桌上的手機，頭也不回衝了出去，徒留係統在原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等等！宿主你不能這樣！宿主——]
    係統心裏苦。
    救命啊！它也不想對接鬼神大人好嗎！
    [asa，好兄弟，我需要你的幫助嗚嗚……]它開始求助於外援。
    而另一邊，正在噩夢小區研發部門，被鬼神幾乎逼出殘影的asa，在接到許知言離開的信息後，忍不住詢問。
    【鬼神先生，請問就這麽放任許先生離開好嗎？】
    它確實是一個靠譜的係統。
    以至於鬼神昨晚上在告白的時候並沒有強製驅趕它，現在作為安全屋裏唯三知道這件事的係統，asa隻能勉強保持冷靜。
    “無妨。”
    鬼神的回答依然帶著上位者的沉穩，但asa卻莫名從裏麵聽出一些別樣情緒。
    雖然表現的很溫和，可內心裏的壓抑早已將祂填滿。
    【……物極必反。】
    asa沉默良久，才打出這四個字。
    它開始期盼著許先生能早點接受，不然拖久了，最後受不了的還是他自己，畢竟人類的身體還是太……咳，它個係統操什麽心。
    這麽想著，但asa還是提供了一些信息。
    它覺得鬼神會喜歡這些內容。
    【從剛剛的付費信息來看，許先生買了去臨市的動車票，應當是想要去找他的隊友。】
    【他還下單了中午送達的啤酒和燒烤……嗯，很抱歉跟您多說了這些。】
    見鬼神沒有對這些信息多說什麽，它把話題拐了回來，繼續道。
    【已經按照您的規劃做好了設計圖紙，但我還需要許先生從副本中拿回來的貓樣鏡子，才能確定是否可以。】
    【介於許先生中午大概有自己的聚餐活動，所以這裏建議您，晚上六點左右打電話去詢問。】
    asa十分上道。
    就連鬼神打電話的借口它都給找好了。
    一直靠在一旁沒再開口的鬼神，罕見地瞥了眼六邊形的銀□□麵。
    這東西雖然燒能量燒的厲害，但現在看起來，確實不算虧。
    “好，六點的時候我會給他去電話。”
    祂溫聲回答，就連駭人的壓迫感都少了幾分。
    方才被瞥了一眼開始打怵的asa也冷靜下來，看來是猜對了。
    趁著鬼神心情好，它想到之前從安全屋大廳裏傳遞來的信息，認命替笨蛋係統解圍。
    【對了鬼神先生，我這裏還有一件事想要和您商討。】
    【方才安全屋升級後，許先生對出售新品並不是很滿意，所以請問您這邊是否方便修改外觀……】
    它還沒有把所有問題都說完，就聽到了鬼神低沉的回答。
    “那就改。”
    重拾力量的鬼神並不介意這些事，在祂眼裏沒有什麽比許知言的需求更重要。
    ……
    因為出發時間是上午，所以許知言趕在中午前來到了江槐鷓家。
    門口，同來送貨的外賣小哥擠成一團。
    啤酒燒烤小龍蝦。
    可樂炸雞冰淇淋。
    “喔！還挺快！”
    他笑眯眯接過袋子，對著小哥們道謝。
    一旁穿著黑色圍裙的江槐鷓抱著手臂靠在鞋櫃上，蹙眉看著，嘴裏疑惑出聲。
    “怎麽了？你這是被人趕出家門了？”
    現在正是個大冬天，以往天暖和的時候，許知言都不會往外跑，縮在家裏像個蝸牛，今天跑出來肯定是有問題。
    而許知言像進了自己家一樣毫不見外。
    把外賣往隊友手裏一塞，他脫掉外套摸了摸自己凍紅的耳朵，打開鞋櫃對著裏麵的拖鞋挑挑揀揀。
    “江江，你這拖鞋挺好看的，上麵還勾了小草莓，洋氣啊！走的時候我拿兩雙。”
    他選了一雙看著就很暖和的棉拖，主動岔開了話題。
    江槐鷓嘴角抽了抽，忍住罵人的壓低了聲音警告道：“你他媽小點聲，不知道家裏還有個高三學生嗎？”
    許知言攜外賣突襲的事他沒告訴鬱休，現在已經十二月，鬱休還有半年就要參加高考了。
    上學大概是刻在中國人骨子裏的基因。
    許知言聽到後收斂了表情。
    “好的，你也小點聲，文明一點。”
    雖說目前對遊戲的前景並不報什麽太好的期望，但兩人在對待孩子上學這方麵的態度驚人的一致。
    如果孩子考上好大學，那麽等從遊戲中脫離出來，就可以走回正常人的路。
    “嗯，他成績不錯就是有點偏科，因為不方便去學校，我之前請了家教——所以晚上七點之前你一定得圓潤的滾蛋！”
    許知言被吼了兩句，低頭摸了摸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假裝柔弱道。
    “唉，有了新歡的男人就是不一樣，隻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啊……”
    賤氣賤氣的樣子，惹得江槐鷓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片刻後，江槐鷓的表情突然從怒急轉為疑惑，悄悄問：“這大中午的，你他大爺的別是昨晚上跟匿名吵架了吧？”
    不然怎麽會來他這裏？
    才剛開始即興發揮的許知言一愣，隨即站直身子，鄭重搖頭。
    “不是的，沒吵架，你不要亂說。”
    這和方才戲精附體天差地別的樣子，讓江槐鷓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順手解下圍裙，拿過兩聽啤酒打開。
    “喏，說吧，為什麽事吵架？”
    嘴上罵歸罵，但真的涉及到了隊友的感情問題，他又忍不住開始擔心。
    內心啐了一口自己活該天生勞碌命，江槐鷓任命地開始擺起外賣來，嘴裏還陰陽怪氣：“沒想到我也有當知心爸爸的一天。”
    許知言接過啤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沒吵架，真沒！”
    他就是不知道要怎麽麵對，所以想找個地方來緩衝一下！
    “哦，也就是說你們昨晚上確實是在一起，哦，都尼瑪同居了啊——”江槐鷓拉長了最後一個音，把陰陽怪氣推至頂峰。
    許知言灌了一口啤酒，罕見的像個啞巴。
    “……我應該去找金盛的。”
    他歎息著開口。
    江槐鷓聽到冷笑一聲，帶上手套開始剝小龍蝦，嘴裏還不斷譏諷著：“可以啊，你可以和小一一起吃。”
    許知言怕狗，雖然小一可愛，但不到萬一不得已他是不會去找金盛的。
    “今天我出門看了黃曆，不宜鬥嘴。”
    連續兩輪被嘲，許知言覺得是鬼神的告白影響了他的發揮，他索性不再說話，拿起燒烤就咬。
    江槐鷓看著自家聰明隊友泄憤似得咬肉串，倒也不著急，慢悠悠剝龍蝦，沒一會功夫就剝了一小盤肉。
    許知言一口幹掉半碗，舔了舔嘴角，發出了還要的聲音。
    三小時後。
    中途出來上洗手間的鬱休，恰好看到了淩亂的客廳。
    空酒瓶擺的到處都是，小龍蝦殼在桌上堆成小山，被江槐鷓拿去回鍋幾次的燒烤有點發幹，散發著焦香味。
    許知言醉成一灘，眯著眼倒在沙發上，嘴裏還嘟嘟囔囔說著什麽。
    “你說祂搞什麽鬼啊……”
    “我們原來這樣不挺好的嗎。”
    “嗚嗚嗚萬一以後分手了怎麽辦，我的錢豈不是要還回去……”
    “不行，不行，我不能接受資產砍半，如果這些錢注定要被拿走，我寧可一開始就沒有獲得……”
    江槐鷓及時捂住了隊友亂講的嘴，對著鬱休冷聲說：“你什麽都沒看見，今天的補習照常，晚飯之前我會把他處理掉。”
    媽的！所以搞了半天這兩個人還沒好上？許知言跑他這裏來喝的像個醉貓也隻是因為糾結？
    “……嗬嗬，跨市送狗糧真是他媽的為難你們了。”江槐鷓低頭看著嘟囔的許知言嗤笑出聲，話裏的嫌棄幾乎要溢出來。
    不管怎麽說，這兩人從許知言進遊戲之前就開始同居，這麽久還隻是交易關係？該死的他怎麽就不信呢！
    “！！”
    鬱休瞳孔微縮。
    處……處理？
    但礙於江槐鷓平時說一不二的嚴厲教育，他最後還是點點頭，回來的時候給許知言倒了杯溫水後，磨磨蹭蹭一臉欲言又止回房間學習。
    江槐鷓鬆開手，嫌棄地把手心放到許知言的衣服上蹭了兩下，才從對方的口袋裏摸出了手機。
    翻了半天，他也沒看到有匿名的聯係方式。
    最後江槐鷓將信將疑撥通了置頂的‘aaa備用機’號碼。
    “喂……請問是，匿名嗎？”
    接電話的是個聲音低沉的男人。
    “是的。”
    江槐鷓鬆了口氣。
    猶豫片刻，他淡淡道。
    “你男朋友喝醉了，一會我給你送回去。”
    不行，雖然他對隊友的性取向沒什麽意見，但還是得現場看著點才放心。
    明顯被某個詞取悅到，電話那頭傳來了滿足的笑聲。
    “好的，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