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人的表情中, 許知言預料到剩下那一半合同可能會有不小的問題。
    但真看到合同內容的時候，他還是難掩震驚。
    捏著一張被特殊處理過薄如蟬翼的紙，許知言大聲念出上麵的內容, 語氣不斷拔高。
    “簽字人自簽字後起, 每拖延一小時，支付數額增加50積分, 上限為十日……草, 一天一千二百萬，你們是真敢要啊。”
    想當初他利用白醫生敲詐主係統的時候，也沒敢說這麽離譜的價格。
    大約是道具主人內心的震撼壓抑不住，作為攻擊武器站在兩人身邊的無垢聖母抬手扇在了周德義腦袋上。
    “啪！”
    男人被扇的眼冒金星，但礙於火力碾壓, 並不敢說什麽。
    “這也太多了。”許知言咂咂嘴, 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往下看去：“萬一我拿不出來怎麽辦——”
    聲音戛然而止。
    看完幾排類似於保密條款的東西後, 許知言找到了答案。
    “如無法按時償還, 簽字人可用道具抵押……你們兩個野心不小, 也不怕把自己撐死。”
    許知言自己不行但道具很行, 這事不是秘密，稍一思考他竟然覺得這兩人衝著他的道具來，好像也很合理。
    直播間的觀眾早已被驚掉了下巴。
    【一天就是一千多萬，十天就是一億！就算是小百萬也拿不出這麽多錢吧！！！】
    【啊啊啊啊啊他們怎麽敢啊？】
    【實不相瞞，如果是之前我覺得小百萬拿不出來，但剛剛看完shiva，我覺得他好像真的拿得出來……】
    【淦！所以這台戰爭機器值多少錢？真的好想擁有啊！】
    【得，得上億積分？】
    【樓上我勸你還是不要做夢了，人魚血帶規則力量，拍賣會上一直賣的很貴, 一顆追蹤彈造價成本九萬積分，他連手持武器都用了，沒道理shiva的彈藥不上塗層。】
    【簡直不敢想小百萬殺了多少條人魚才拿到了這麽多人魚血來做彈藥外塗層！】
    【艸什麽人魚殺手！】
    【喂喂喂，現在的問題明明的陰陽合同吧！這也太恐怖了！】
    另一邊，許知言摸著下巴繼續念起來。
    “在此基礎上，簽字人可選擇用公會做抵押，嘖，真賤啊，所以這份文件是專門給我擬定的嗎？”
    許知言怒極反笑，看向兩人的目光沒什麽笑意，隻剩嫌棄與疑惑。
    這條款在鑽係統漏洞。
    目前的公會規則裏，隻有會長可以將公會權利轉移，這合同竟然連他的公會也不放過。
    不，這不對……
    蹙眉思考了一會兒，他察覺到些許漏洞。
    [公會可抵扣3000積分債務。]
    奇怪，公會最值錢的就是背包，開一個需要兩千萬積分，這合同裏的公會價值竟然比原價要高出一半，簡直難以置信。
    他本身遠比公會值錢，用公會抵押，再建一個公會就是了。
    公會倉庫的東西能夠帶走，人也能跟著他走，所以一個空的公會殼子……到底有什麽用？
    “這條款很奇怪，你們為什麽想要我的公會？”
    抱臂靠在彈藥庫外殼上，時間已經過去不少，饑餓狀態加持下許知言覺得有點餓，可他打算一口氣解決完兩人，問完後幹脆摸出冷掉的烤兔腿咬了一口，大嚼起來。
    男媽媽特製的冷吃烤兔味道不差。
    有了食物墊肚子，許知言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周德義與林炬也餓了。
    和補給充足的許知言不同，他們從天氣變冷後就不斷開始尋找食物，有林炬的烈焰他們雖然能吃上一口熱乎的，但技能烤過的食物難以下咽。
    現在若有似無的調料味道伴隨著肉香飄過來，兩人的嘴巴裏開始大量分泌出唾液。
    但他們誰也沒有出聲。
    迫於壓力交出另外一半合同的時候，兩人就清楚許知言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該死……等出去之後還不知道要怎麽跟公會裏的人交代。
    見兩人不說話，像兩塊沉默的石頭。
    許知言也不著急，吃完烤兔後又摸出一個午餐肉罐頭打開，拿勺子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這一餐足足吃了半個多小時。
    沉悶空氣中隻餘肉香味。
    最可氣的是，許知言吃完摸了摸肚皮，嘴裏還不斷嘟囔著。
    “天天這麽老吃肉也不是事，得找到竇紅杉催生點蔬菜來吃……”他在生存副本中追求起均衡飲食。
    對麵兩人仍舊沉默不語，瘋狂咽口水。
    聽到對麵傳來震天響的肚子叫聲，許知言知道兩人大約已經到饑餓狀態的極限了。
    “雖然說了這一半合同，我也要收取十倍補償，但這也太誇張了，把你們兩個拆開賣了都不夠……”
    歎了口氣，許知言的聲音有點惋惜，這群人怎麽回事，一天天淨給他出難題。
    “先說說公會的事，到底是誰想要氪金改命的殼？”
    要錢他理解，要道具他也理解，甚至是後麵雜七雜八的保密協議，與提問問題的條約，他都能理解，
    但許知言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對方要他的公會有什麽用。
    “啪——”
    無垢聖母心隨主動，又抽了兩人一巴掌。
    兩人敢怒不敢言。
    極致的饑餓狀態與眼前剛進食完畢優雅擦手的青年形成了鮮明對比。
    林炬雙眼發紅，感受著理智正在被胃液一點點蠶食殆盡，在這麽下去不行，逐漸停擺的大腦讓他的恐懼消失了一些。
    周德義瞥了眼隊友，自己悄默聲地往後退了半步。
    現在情況對他非常不利，如果林炬願意出手攻擊，那麽他說不定還能趁機逃走。
    隻是不等兩人做出什麽動作，許知言就拿出了更多食物。
    “唉，我這人還是太心善了。”
    “如果你們願意把這份合約背後的目的說出來，那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點食物，至於另一半合同的賠償……把剛剛的六百五十萬翻倍即可，如果沒有也可以用道具補償。”
    他可真是個好人。
    現在剛好過了一個小時，他多要一倍補償簡直不要太合理。
    “龍虎哥你餓不餓？假設我簽名，如果出了副本百分百會選擇把公會賣掉，抵扣三千萬債務，所以到底是誰想要接手？”
    知道周德義意誌更堅定，許知言把問題拋給了林炬。
    “你隻要告訴我誰想要我的公會，我就能給你提供一些食物……我勸你最好不要想著攻擊，你低頭看看站位，你隊友還等著你衝上來打我的時候他跑掉。”
    林炬聞言，下意識轉頭去看搭檔。
    因為饑餓生鏽的腦子總算是轉動起來，他的表情越發難看。
    周德義也顧不上小心思被揭穿，他冷著臉警告道：“林炬，你可想好了，如果你說了什麽，出副本小心公會的人把你——”
    隻可惜他的話還沒說完，許知言就自然而然接上了這句。
    “把你踢出公會那正好啊，你看看你們這什麽破公會，明知道理想國的人指定公會下本，八成會有前排玩家出現，還把你們給送進來。”
    “嘖嘖嘖，太慘了！平時好處會長拿，大家也恭恭敬敬對待，結果有風險的事讓
    他說的情真意切，後又吹起自己來。
    “你再看看我們公會！”
    “有事我來，絕不會讓公會的朋友們當炮灰！怎麽樣是不是高下立判？”
    看著周德義一張臉憋得通紅，想再說什麽，許知言擺擺手嘲諷道：“別洗了，洗不白，你自己想想你為什麽會站在這裏，是喜歡當炮灰嗎？”
    一番話把周德義也說懵了，不止鬼聯盟，此次所有被指定的其他幾個公會全被踩了一遍。
    許知言最後的話，成了壓死駱駝的稻草。
    “岑今月在島上屠殺玩家，你們覺得自己逃得掉嗎？如果你們和他不熟，那麽我建議你們還是找個安全的落腳點。”
    直播間的觀眾們聽完，也漸漸回過味來。
    【確實啊！理想國一共指定了八個公會，隻有氪金改命是會長和副會長進來，剩下七個公會基本上派的人都不是特別強的，連副會長都沒有……】
    【小百萬這人能處，有事他真上。】
    【唉，這麽一看小百萬確實是良心好會長，媽的不說了我去提交入會申請！】
    隻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把事情最終說出來的不是林炬，而是周德義。
    他摸出一枚可以屏蔽直播間聲音的道具丟在了地上，盯著許知言的表情很是專注。
    沒有再討價還價。
    “你說的條件我們都答應。”
    許知言愛財，雖然再掏六百五十萬積分，基本就是把兩人的家底掏空，還得抵押幾件道具，但能活著誰想死呢。
    “我可以告訴你你想要的信息，我們離開副本後會退出鬼聯盟，這段時間暫時避避風頭……所以你在島上有安全的落腳點對嗎？還有我們需要找你購買一些改變外貌的道具。”
    周德義語速逐漸變快，說出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判斷。
    其實在合同紙內幕被曝光時，他就意識到了不妙，等出了副本還不知道要經曆什麽，那現在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當牆頭草就當到底好了！
    “沒問題。”許知言回答。
    正好他之前還擔心兩個人織不完四百條圍巾，再來兩個幫手那可太好了。
    看見許知言點頭，他總算鬆了口氣，推了推眼鏡啞聲開口。
    “合同是為你量身定做的，鬼聯盟裏不少人都備著一份，你不用這樣震驚看我，我寫的條約已經夠正常了……總比那些上來就簽奴隸契約的人好！”
    不是沒人冒險在另外一半合同上寫奴隸契約，但這種和靈魂簽訂的內容，必須要在主頁上有體現。
    許知言不是笨蛋，如果合約有問題他肯定會察覺，所以周德義隻選了最保險的內容。
    他自認為自己隻圖財不害命，現在反水應該也不會被反噬的太厲害。
    果不其然，許知言雖然眉頭皺起，但並沒有多說什麽，反而揚起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初步合作達成，讓周德義的心情緩和了一下。
    一旁的林炬見隊友沒有再後退，反而往前幾步，站在了自己身前，內心中隱隱的不安也消除了不少。
    周德義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後，緩緩道出更多內容。
    “需要提問的問題是匿名的身份，但懸賞寫的特別詳細，如果在提問中，你說不出匿名的身份，那麽就回收你的公會，調查公會內的每個人……乃至每樣道具的來源。”
    提問者想到了方方麵麵。
    甚至假設出了‘匿名始終在用假名與許知言溝通’的情況。
    就算許知言本人不知道匿名的詳細身份，但隻要拿到公會，通過裏麵的信息以及公會內流通的道具，必然能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畢竟匿名對許知言的贈與那可是人盡皆知。
    這下輪到許知言懵逼了。
    “匿名的身份這麽值錢？”
    該死的！要不是這問題確實不能公之於眾，他都想自己拿鬼神的信息出去賣掉大賺一筆了！
    半晌後他才舔了舔嘴唇，疑惑詢問。
    “給我下懸賞的人是誰？”
    到底是誰這麽想要匿名的信息，以至於不惜花大價錢繞一個圈子來給他下懸賞。
    周德義說出一個讓許知言迷惑的名字。
    “岑今月，給你下懸賞的人就在副本裏……”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想到了什麽奇怪的事。
    “這條懸賞的名字非常特殊。”
    “叫蝴蝶狩獵。”
    許知言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下意識笑了笑：“這個蝴蝶指的是匿名嗎？”
    想到鬼神會被人比作蝴蝶，他真的很難忍住不笑！
    “是你。”
    周德義回答。
    “他叫你，風暴眼中的蝴蝶。”
    在風暴的中心，不諳世事天真揮舞著翅膀。
    脆弱的美麗之物。
    隻不過目光瞟到許知言周身的重裝武器台，他覺得岑今月的比喻十分不妥當。
    確實美麗，但他媽的哪有這麽硬核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