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卡的剛好。
    許知言回到教堂的時候, 小醜還沒到，江槐鷓剛剛算完賬目，正詢問到了鹿姚羚和理想國的關係。
    隻是他開口第一句就直衝要害。
    “你可以動用會費替無盡卡牌的人出錢, 離開之後不會被殺嗎？”
    雖然現在情況很迷惑, 鹿姚羚怎麽進的理想國還未知, 但不管怎麽說她竟然拿到了公會費用使用權限, 就很離譜。
    誰知鹿姚羚聽完, 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這樣和死有什麽區別。”
    周遭聽到這話的人，全都抿著唇沒說話。
    她確實不像是能好好活的玩家, 之前稀有的融合特性也不知被弄到了哪裏。
    或許是賣了，或許是遇到某些特殊危機消失了, 這讓本就不算太強的鹿姚羚，變得更弱, 幾乎喪失了所有存在感。
    和其他被拖入淒涼氛圍內的人不同。
    許知言找了個地方坐下, 麻溜拿出一枚靜音道具來主動詢問：“需要屏蔽聲音的道具嗎？黑市六千積分收的, 賣你一萬。”
    他確定自己沒聽錯。
    江槐鷓說的是鹿姚羚能動用理想國的會費！
    一句話讓沉寂下來的氛圍僵住。
    “砰——”
    江槐鷓忍無可忍給了他一記暴栗, 自己摸出屏蔽道具丟在了地上。
    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想著收錢！而且為什麽會把加價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啊喂！
    鹿姚羚聽著突然笑了。
    “我還是喜歡和許老板一個副本。”她望向許知言，但目光卻透過對方, 陷入了短暫的回憶。
    “之前遇到了一點不太好的事情。”
    她試著開口說起自己的事。
    “從人魚遊輪分開之後, 我就一直和楚晴組隊。”
    乍一聽到‘楚晴’這個名字，許知言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當年在碼頭揮舞著壯漢把江槐鷓和金盛撞進海裏的玩家。
    江槐鷓下意識按了按太陽穴, 心裏有了不安的猜測。
    楚晴出事了。
    不然的話, 鹿姚羚不會出現在這裏。
    比起現場眾人，直播間的觀眾比副本內的玩家更早發現了鹿姚羚的身份，兩天的時間過去, 她的資料和視頻回放總算是被人找了出來。
    【總算找到了，時間有點糊，但看樣子她是在副本裏遇到了……哦豁，榜一大佬！】
    【好家夥！！！】
    【我正在快進看，嘖嘖嘖，老倒黴蛋了。】
    【草！特性技能重置！我草！】
    【6……】
    事情發生在公會係統剛剛落地不久的時候。
    鹿姚羚與楚晴進入副本，意外遇到了晏城凡與汪穎。
    鬼獅汪穎是榜一的手下這件事，著實驚掉了許多人的下巴，她們兩人也不例外。
    自知打不過，鹿姚羚與楚晴在副本裏戰戰兢兢，小心避開所有人，哪怕是獎勵與支線都不敢做，隻希望能夠順利活下去。
    那一局遊戲不少人死在了鬼獅的手中。
    鹿姚羚與楚晴的運氣很好，一路上隻要聽到其他玩家的聲音，就會往其他方向躲避，磕磕絆絆總算是順利活了下來。
    她們堅信，隻要這麽下去就一定不會出問題。
    然而問題出在後期。
    那場遊戲，有人開出了一條全員共享支線，獎勵是特性與技能重置道具。
    眾所周知所有玩家的技能，基本都是基於特性來延展的。
    隻要是擁有特性的玩家，九成概率會開出相關技能，比如前期在科技樹尚未發展起來前，許知言想要得到一個召喚匣子難於登天，全靠相關特性的玩家售賣。
    就算是現在，噩夢小區已經能研究出相當強悍武器卻依然沒法做較高等級的召喚匣子。
    但不是所有的特性都是自由發展的。
    鹿姚羚簡直就是浪費特性的代表選手。
    上一個擁有融合特性的玩家，已經給出了這個特性的最終答卷——融合其他玩家，可以吸收對方的特性與技能。
    這對鹿姚羚來說完全不可能。
    連副本裏的npc嬰兒都無法做到冷眼旁觀對方死亡，更別說讓她去殺人變強了。
    她選擇融合死物。
    這麽一來，她的融合特性泯然眾人矣，幾乎算是完全浪費掉了，但就算如此，在特性暴露後，她依然受到了排擠打壓。
    現如今有了特性重置，楚晴認為她們應該試一試。
    “她說，如果重來一次，肯定會比現在更好。”
    鹿姚羚的聲音有些發顫。
    她試著回憶起與好友的最後一次對話。
    “她說就算不融合活人，也可以試試融合動物、植物……取一個折中的方法，總不會比現在更差。”
    一路走來，楚晴知道弱者在副本中真的太艱難了。
    鹿姚羚的融合技能到了五星副本變得雞肋，甚至很多時候還不如楚晴一個力量特性玩家。
    “我本來已經勸住了楚晴，我們都說好了不去拿這個獎勵。”
    她垂下頭，快速結束了話題，對於那些讓她崩潰的記憶幾句話帶過，不敢細說。
    “我得到了支線獎勵，特性與技能重置，楚晴重傷瀕死。”
    短短幾句，過程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我不明白，我們明明已經努力避開所有可能的路線，為什麽最後還是找到了獎勵路線……”
    鹿姚羚的情緒有一瞬間的激動，但很快，她又沉寂下來，重新變得死氣沉沉，簡單陳述了最終結局。
    “楚晴快死的時候，他出現了。”
    “他說現在救不了楚晴，但可以想辦法用道具封住她的軀殼，把她留在副本裏。”
    她沒有說這個‘他’是誰。
    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是晏城凡。
    副本會升級。
    如果鹿姚羚好運的能夠再次回到這個副本，抑或是後麵有錢對副本進行懸賞，那麽她就有機會把人再找回來。
    但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有代價。
    “代價是我的特性。”
    她別無選擇。
    好在鹿姚羚那時還不算太蠢，她懼怕自己沒了特性更加無法尋找到封印著楚晴的副本。
    她勉強打起精神談判，簽訂契約。
    為了自己。
    也為了楚晴。
    沒有再索要酬勞，她選擇進入理想國，所有副本內開銷由公會會費承擔。
    這是最好的結果。
    理想國的名頭可以給她庇護，隻要進入的副本有安全屋，她還可以不斷從裏麵換取物資，比起一錘子買賣，這樣更好。
    隻是後麵公會情況急轉直下。
    理想國一家獨大，又似乎隱隱與其他公會對立。
    失去了特性與朋友的鹿姚羚過的並不好。
    她人在公會中，沒有和理想國的人深交，晏城凡和鬼獅沒有再管她。
    洪流之下，她成了一粒塵埃。
    “至於這次被指明進入副本，可能是之前花錢太多了。”末了，鹿姚羚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她轉移金錢一直很小心，直到在上個副本遇到了安全屋，從裏麵購買了上百萬積分的東西，打算拿去黑市賣掉，等湊夠一千萬的時候，就去黑市掛懸賞找楚晴。
    要知道一個特性再怎麽貴，也賣不了這麽多錢。
    江槐鷓聽到這裏，下意識點了點頭。
    岑今月是理想國副會長，看起來是實權派，對公會事物很有發言權，現如今看到一個無底洞在這天天撈一筆撈一筆，難免會覺得厭惡。
    簽契約的是晏城凡。
    拿走特性後就把鹿姚羚丟下不管，爛攤子留給了副會長……
    可能是前段時間打理公會事物太多，江槐鷓竟然微妙的有一點理解岑今月的心態。
    “他想處理掉你，但又處於其他原因，不打算直接動手。”
    鹿姚羚點點頭。
    她沒有自欺欺人，她清楚的知道對方就是想她最好死在副本裏，屆時沒有人會去說什麽，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活下去真的太艱難了。
    鹿姚羚本就不是一個求生強的人，她以前就經常覺得活著太累，先前被楚晴感染，她勉強有了一點活力，現在楚晴生死不明，她再次陷入了迷茫。
    生與死的矛盾在她身上不斷循環。
    她想死。
    死了就能解脫了。
    她不想死。
    被封印在副本裏的友人還等著她去尋找。
    和正常思考的許知言江槐鷓兩人不同，竇紅杉在聽完後，垂在兩側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
    全新的融合特性……
    如果真的被晏城凡拿走的話，後果不堪想象。
    就在她驚疑不定，甚至有些慌亂的時候，許知言托著下巴麵向鹿姚羚的方向緩緩開口。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我不知道。”
    鹿姚羚的表情很迷茫。
    許知言站起來，語氣甚是貪婪。
    “你打算去死嗎？如果你不想活了，就在臨死前把理想國的會費都轉給我，作為報酬，我幫你去找楚晴。”
    “啊……”
    鹿姚羚張大了嘴，腦子像是卡住了。
    江槐鷓狠狠瞪了隊友一眼，低聲勸道：“你不勸她活著……”
    話沒說完，許知言就擺擺手：“選擇權在她自己，人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隻是提出一個建議而已。”
    以岑今月的能力，都談不上是動了殺心。
    鹿姚羚對他而言與其說是要殺死的敵人，倒不如說是需要處理掉的意外，公會運轉過程中由會長製造的垃圾。
    繼續待在理想國，死亡是她唯一的結局。
    “如果你想活，那麽就把理想國的會費轉給我，離開副本後立刻退會來我這裏……我們可以一起去找楚晴。”
    許知言說出了第一個選擇，不過聽上去好像和第一個區別不大。
    “人總要為自己負責。”
    “譬如我！我選擇拿走理想國的會費！”
    去安全屋刷一百萬積分，隨隨便便就掏了出來，那麽理想國的會費肯定不會太低。
    “我，我不知道他們一共有多少錢。”鹿姚羚忐忑說。
    在點擊支付之前，她看不到餘額。
    許知言語氣很溫和，隻是內容卻很大膽。
    “收益越高風險越大，這東西值得我賭一把。”
    但凡超過了三千萬積分，那麽和理想國對上就不虧，如果能超過五千萬，那就是大賺！而且聽鹿姚羚的描述，許知言斷定對方有八成幾率是被盯上中了圈套，這錢拿起來他一點也不心虛。
    他眼神越來越狂熱，幾乎已經想象到積分落到口袋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