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怪巢島 “你聽話就會過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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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今月比想象中要強得多。
    在許知言的計算裏, 他接下江槐鷓的一記強攻,碎月晶體組成的防護外殼怎麽也要一點時間門修複。
    可才過了沒多久,竇紅杉看到道具提示, 發現對方正在用一種不輸江槐鷓等人的速度移動起來,目的地顯然就是他們身後的教堂……
    “岑今月馬上就要到這裏了!”
    聲音還算平穩, 但她在麵板上反複點擊的手指有些顫抖, 暴露了內心的不安。
    許知言微微愣怔一瞬,隨即低頭去給江槐鷓發消息。
    該死,小醜重傷, 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時發現岑今月的動向, 萬一雙方遭遇,恐怕又會有一輪戰鬥。
    好在提示及時。
    江槐鷓果斷帶著重傷員調轉方向。
    竇紅杉來不及慶幸,就被許知言安排了個明白。
    “小菜, 你去把織圍巾的那幾個弄醒, 帶上補給和他們一起暫時離開教堂範圍,注意饑餓狀態。”
    “小脆骨, 去把織好的圍巾收起來,一條也不要剩下,多出來的毛線全都打包帶走。”
    小脆骨毫不猶豫地拎著鴨鴨背包跑掉。
    竇紅杉啞然。
    她很想辯解自己就算起外號也不應該叫小菜,可現在時間門緊迫, 看許知言的想法是打算自己留在這裏麵對岑今月。
    最終,她也隻是點頭應下安排。
    “……好。”
    越是看到岑今月的強大,恐懼就會越深。
    作為遺留者之一, 竇紅杉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個擁有無限複生力量的擬態者有多麽難殺死。
    就算有shiva的強勁攻勢,隻要月亮還在,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
    更何況現在還不到午夜, 接下來的月亮會更加明亮,他們沒法處理頭頂的圓月,也等不到早上再發動攻勢。
    除了談判別無他法……
    可許知言到底有什麽籌碼呢?
    帶著疑問,竇紅杉將剩餘玩家通知到位,簡單闡述了問題後,所有人拿上起碼能堅持三天的物資離開了教堂怪巢範疇。
    臨走前,周德義投來了複雜的目光。
    “謝謝許老板了。”
    麵臨如此境地許知言都還想著他們,不管對方最後能不能成功,這個人情他記住了,換做是他,自己都搞不利索,怎麽會去管他人死活。
    許知言擺擺手示意他們快走,沒再多說什麽。
    與最後一個離開竇紅杉遙遙對望了一眼後,他曲起手指敲了敲了shiva的銀色麵板,開口吩咐道。
    “給他發個信息,別讓他跑歪了。”
    岑今月手裏有副本裏所有人的坐標,但卻沒法得知具體姓名,現在一群人逃離,他得確保岑今月知道他在這裏,並且順利找過來。
    “收到。”
    shiva應下。
    一枚手指粗的小型彈藥從彈藥箱側麵飛出,就連送消息也考慮到了預算。
    直播間門裏,觀眾大呼良心。
    【啊啊啊啊我宣布小百萬就是世界上最良心的商人!】
    【確實,這換誰誰他媽敢這樣。】
    【小百萬是收錢貴,但給他錢他是真幹活。】
    【所以有人知道小百萬剛剛消耗了多少嗎?我光掰著手指頭算,感覺腦子都要宕機了。】
    【啊——鈔能力!】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想知道shiva多少錢能搞到手……】
    【哈哈哈我已經去安全屋預定箭矢和雷鳴長弓了,貴是貴,但竟然能把月神打成這樣,如果是白天妥妥就贏了。】
    【好擔心小百萬要怎麽應付月神,會支付shiva來作為談判物資嗎。】
    做完一切準備工作。
    許知言返回教堂大廳裏,大敞著門,等待著岑今月的到來。
    對方來到的時間門比原先預計多了幾分鍾。
    ……
    岑今月趕到教堂的時候,就看到了在兔皮椅子上,悠閑翹腿坐著的青年。
    他鬆開手,掌心裏躺著一張粗製濫造的宣傳單。
    寫滿廣告詞的可憐傳單被紮破了好幾個洞,隻能隱約看到上麵的字跡:氪金改命,在線接單……
    岑今月眉頭高高皺著。
    鬼知道他看到彈夾裂開蹦出宣傳單的時候心情有多複雜。
    對上癱在椅子裏的青年,他眼神晦暗,目光上下遊移,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教堂裏不算明亮,躍動的燭火描摹著許知言的輪廓,這些暖色的光打在精致臉龐上,讓他看起來更加瘦弱無害,宛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隻可惜這念頭隻是閃過一瞬。
    在遭到剛剛熱武器襲擊後,岑今月沒有再小看過對方。
    不管是兩側重裝武器台,還是對方身後的彈藥箱,抑或是掛滿全身的防禦道具。
    這個看似無害的青年手裏握著數張底牌。
    “月神就沒什麽想說的?”
    許知言站起來,笑意盈盈打破眼前的沉默氛圍。
    媽的,他總算知道為什麽岑今月為什麽能跑這麽快了,對方似乎徹底脫離引力限製,直接離地飄行。
    原先攻擊無一落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對方作為技能依賴型選手,本體移動速度並不素快,很難躲避熱武器打擊,而現在要是再打起來,他就必須動用更高等級的武器,才能精準捕捉對方的動向。
    “還沒到不死不休的局麵,一切還有的談不是嗎?”
    許知言率先釋放善意信號。
    自己打太燒錢了。
    “對商人來說,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我們沒必要鬧到這麽僵。”
    他強調著自己的初衷,仿佛從理想國轉走八千多萬積分、用熱武器瘋狂打擊對方的人不是他一樣。
    岑今月懸在教堂外,勾了勾嘴角低聲笑了起來。
    “你讓我很意外。”
    他以為許知言會躲進教堂怪巢的中央,去尋求庇護,又或者提前埋伏,趁著他剛過來的空檔,進行新一輪攻擊。
    “我沒想到,我們竟然還有好好說話的機會。”
    “人總不能想到世界上所有的事。”許知言大方回應,擺出一副打算談判的姿態。
    岑今月挑眉開口。
    “你為什麽要獨自留在這裏麵對我?你不怕我直接殺了你嗎?不過這個問題你就算不回答也沒關係,我的耐心也沒有多少了。”他的語氣逐漸冰冷。
    許知言沒有藏著掖著,直截了當說明了想法。
    “多方麵原因,有shiva在,我總能和你打幾個來回,而且你不會殺我,就算我沒有這些防禦道具,你也不會殺我。”
    充滿自信的聲音讓岑今月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對方的自信來源於哪裏。
    “你對我下了懸賞,你想從我身上得到匿名的消息。”許知言快速解釋完,雖然不明白理想國為什麽這麽忌憚匿名,但對方隻要對他有所求,他就有籌碼。
    “我可以和你交易一些關於匿名的信息。”他說。
    誰知岑今月聽完忽然笑出了聲。
    “我對匿名興趣不大。”
    “被狩獵的蝴蝶,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人。”
    這下輪到許知言意外了。
    饒是已經聽過這個形容詞,但當有人真的當麵這麽說時,他還是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都起了一些。
    對方費勁巴拉尋找匿名的信息,甚至是花大價錢去買他的公會,難道不是為了查找匿名信息?又或者查找匿名信息並不是主要條件,隻是順帶……
    一瞬間門,許知言腦海中閃過很多信息。
    周德義原先提及,為他量身定做的合同鬼聯盟中有很多人都備著,並且有人甚至過分至極,不顧風險在另外一半寫了奴隸契約,不像他隻打算要錢。
    奴隸……契約?
    現在再回憶起這個細節,許知言抿著嘴唇,大腦飛快轉起來。
    理想國難道想要他本人?
    關於匿名的消息隻是他本人的附加產品?
    自信滿滿的回答被反駁,許知言露出的些許困惑表情,大大取悅了岑今月。
    他緩緩降落到地上,語氣裏多了幾分耐心。
    “你沒法在夜晚殺死我,就算你有很多攻擊手段也沒可能,繼續反抗隻會消耗掉你所有的防禦道具。”
    隻要月亮在,他就擁有無窮力量,能夠死而複生。
    見許知言的表情凝重,不安地摩挲著轉動左手中指上的指環,岑今月笑了。
    “我勸你最好不要想著動用武器。”
    “對了,我有禮物要送你。”
    他抬起手掌,兩個黑影從天空中陡然落地,發出了‘砰砰’的聲音。
    方才剛剛離開的竇紅杉與周德義被從高處丟在了地上。
    “噗——咳咳……”
    兩人的七竅正在流血,其中嘴巴湧出的血水最多,一眼就能看出是受了重傷。
    許知言瞳孔微縮,疑是沒有想到眼前的情況。
    這表情讓他從原先的自信狀態脫離,岑今月看了十分滿意,於是又抬起了手掌,不斷往有戰利品從高空掉落。
    “砰——砰砰——”
    林炬、餘劍桐、耿宇、鹿姚羚……甚至還有異化狀態許小花。
    沒有眼睛的巨大黑色怪物跌落到地上,忽然張大了嘴,嘔出了兩個混著唾液的人類——是唐潤和牧風。
    兩人的手腳全都被斬掉,隻剩四肢與軀體,早已昏迷過去,而擁有一身黑色堅硬鎧甲的怪物,比起人類來要強得多,抬起頭後,還能說得出話來。
    “爸爸……好餓……”
    除了得到消息改變路線逃離的江槐鷓與小醜,剩下島上所有的玩家全都落入了岑今月的手掌。
    見許知言已經震驚到說不出話,他對當前情況滿意至極。
    “這小怪物很有趣,它明明可以自己逃跑,結果竟然在我殺牧風和唐潤的時候,又衝回來救人……說實在的要不是看它現在把人吐出來,我還以為它把人吃掉了。”
    “從現在開始,你每動用一次攻擊,我就會殺一個人。”岑今月笑著說出了最殘忍的話。
    “先從這個小怪物……或者是這個女人開始。”
    尖銳的晶體碎片懸在了鹿姚羚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將昏迷的人類殺死。
    其實他原先打算去抓江槐鷓與小醜。
    但在發現許知言把其他玩家都放走,選擇獨自一人麵對他的時候,他又改變了計劃。
    “說真的,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去管其他玩家的生死。”
    “我還以為商人都一樣,是沒有心的家夥。”
    另一邊,完全陷入被動的許知言冷著臉,沒有再開口回答什麽,此時他的表情與先前等待岑今月時判若兩人,哪裏還有半點悠閑。
    岑今月說完,沒有人再開口說話,隻剩下半昏迷玩家的痛苦□□聲。
    空氣越發冰冷沉悶,帶著揮散不去的絕望。
    眼看著晶體即將落下,許知言麵無表情閉上眼睛,像是下了很大決定那般開口。
    “shiva,收起攻擊模組。”
    “對手判定極強,shiva不建議您這麽做。”機械音給予回應,高級智能ai試圖勸阻自己的主人不要做傻事。
    “許先生,勝利總會伴隨著犧牲。”
    如果無視岑今月身邊痛苦掙紮的玩家,它認為自己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哪怕要從晚上打到早上,哪怕要打空最後一梭子彈,它相信自己的超強算力,勝率起碼有50。
    然而許知言隻是冷聲重複了指令。
    “收起所有模組。”
    “收到。”
    這次shiva沒有再反駁,重裝武器台與彈藥庫迅速被收起,重新變為棱角分明的道具,掛回了自家主人的手腕。
    收起道具,許知言在岑今月滿意的目光中,將身上的防禦道具也一件件撤了下來,收回背包。
    幾分鍾過去,就連人皮佛都被收起來後,他才抬起頭重新望向岑今月。
    “我很有誠意。”
    “我知道你很強,無法被殺死,但如果你放掉他們,包括江槐鷓,並且承諾以後在副本中都不殺他,那麽我可以跟你簽訂別的契約。”
    他拿出一張空白契約紙,低頭在上麵乙方的位置‘唰唰’寫下了大名,又在上方填入內容,要求甲方必須保證剩下玩家的生命安全,以及以後不論遇到什麽情況都不可以殺江槐鷓。
    寫完自己的條件,許知言盯著岑今月。
    “其他的條件由你來開。”
    如果理想國想要的是他本人,那麽對方不會拒絕。
    和許知言判斷的分毫不差。
    岑今月看著寫了一半的合同,表情有些玩味,揮手收起了攻擊。
    “什麽條件都行?”
    他的語氣有些惡劣。
    許知言看起來還未調整好心態,閉上眼睛喃喃回答,臉色有些發白。
    “當然,不過我希望你寫的內容離開副本再生效……起碼,不要在直播還開著的時候做什麽過分的事情,還有,不要拿走我的錢。”
    他似乎認命了。
    但有的東西就算認命了也不會妥協。
    “如果你想拿走我的錢……不,算了,還是不簽合同了。”
    說完,他像是意識到什麽,將手裏的合同給撕成了好幾半,團了團塞進了口袋。
    “我不會把錢還回去的。”這是許知言最後的堅持,到了他口袋裏的錢不可能吐出去,這後果比殺了他還嚴重。
    岑今月見對方如此糾結,心底升起的疑慮打消。
    “再擬一份,你說的全部內容都可以加進去。”他的聲音放緩了許多。
    被拿走的會費雖然不少,但也不是完全無法承受的程度,眼前的貪婪家夥不會吐出來,要錢比要命還難。
    “我對你也沒什麽興趣。”
    岑今月緩步上前,走到教堂中央,看著正在重新寫合同的青年,眼神掃過對方露出的一截脆弱脖頸,表情冷淡。
    “隻要你聽話,你會過的很好。”
    他確實厭惡人類,但在教皇死後,擬態者的數量大量下降,完全喪失了新鮮血液注入的可能性。
    先前會議進行的時候,他察覺到boss與甘靡都對眼前的青年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關注,不論是亂七八糟的友誼和曖昧情愫,抑或著是吞並力量時附帶的深刻情感,這些東西都不太穩定。
    作為以大局為重的頂梁柱,岑今月並不想看到日後的理想國因為眼前一隻小小的蝴蝶產生什麽內亂。
    與其選擇殺掉,不如幹脆養在身邊。
    擬態者本就與人類不同,岑今月不覺得其他人會吝嗇於‘分享’,簽訂契約後,許知言也沒辦法拒絕被‘分享’。
    至於匿名……他不明白許硯為什麽會追加關於匿名的懸賞,但隻要得到許知言,他總能拿到更多信息,所以在給鬼聯盟下懸賞的時候,也一並追加了內容。
    幾條人類賤命換取內亂隱患消失,很劃算。
    很快,新的契約寫好了。
    岑今月接過筆,確認內容無誤後,就打算簽字。
    誰知許知言這時突然又在上麵新增了一條內容:“對了,既然這樣,你得幫我去教堂怪巢的地下,把怪巢主人殺掉。”
    岑今月盯著這條看了看,擔心許知言在地下搞什麽幺蛾子。
    ……果然,不論自己有多大的把握,在麵對這個狡詐商人的時候,他還是沒法完全信任對方。
    人類真的是很讓人厭惡的生物。
    [如甲方死亡,則乙方也會死亡。]
    他在簽名前,又追加了一條新的內容。
    許知言看著上麵的這條信息,先是眉頭一皺,隨後詢問道:“你萬一在下個副本被人弄死,我豈不是也要死?”
    他的語氣帶著些許不滿,但聽著,卻沒有擔心自己會死在當前副本。
    這下,岑今月徹徹底底的放下心來。
    “教堂怪巢的主人在哪?”
    他收起了契約,詢問時的語氣溫和,似乎完全把許知言列為共享寵物那一欄,甚至在問完後還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發。
    “那邊。”
    許知言指了指教堂後方的小門。
    岑今月沒有猶豫,徑直走向教堂後方,端坐在大廳的惡魔雕塑目睹了一切,在岑今月摸完許知言的頭發後,它們的身體明顯變得更僵硬了。
    許知言站著原地,目送著岑今月離開的身影。
    門外冷風讓躺在地上的人質們清醒了不少,哀嚎聲變的更大,聽著格外淒慘。
    周德義隻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痛。
    他仰躺在地上,冷不丁對上了許知言的雙眼。
    看著對方突然對著他,在嘴唇前豎起一根手指,眼神也充滿冷漠,似乎在警告他閉嘴。
    ……啊?許知言為什麽要讓他閉嘴?
    方才直接被摔暈的周德義沒能看到契約簽訂的前因後果,現在突然被警告,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到自己有什麽需要閉嘴的地方。
    他連所有的空白陰陽合同紙都被搜刮完了,真的什麽都拿不出來了!
    待到岑今月的身影完全消失,許知言整個人癱回椅子,臉上哪裏還有半點之前被人質挾持的緊張。
    瞥了眼躺在地上七零八落的玩家,他摸了摸下巴有些感慨。
    “竟然不是去抓江槐鷓……”
    他以為岑今月會抓江槐鷓來威脅他,結果搞半天是抓了這群被他放走的倒黴蛋,搞得他差點演不出來,還好最後一切順利,岑今月和他這種經常接觸契約紙的商人不同,如果換成是甘靡,打死他也不會選這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