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床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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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攔江鐵鎖一斷,腳下木船猛地加速。
    宗言卻不認為他們會就此脫身,反而顯得更緊張。
    岸上與戰船上的可不是死人,怎會放任他們離開?
    果然,就在鐵鎖被斬斷的刹那,宗言便聽到了一陣陣弓弦的嗡鳴聲。
    他一咬牙,急忙將師父等人拽到身側,然後雙手一合,心念微動。
    緊接著,他整個身體周圍湧現出無數道金色斑點,漸漸匯聚成生滅不定的梵文縈繞,最後整個遮住四人,匯聚成了金鍾虛影-【琉璃金鍾神通】。
    也就在此刻,鋪天蓋地的箭矢抵達了木船。
    數不清的箭矢射在突然出現的金鍾虛影上,便突然滯住了,像是被無形屏障阻隔,虛空中金色漣漪不絕。
    與此同時,場中所有人,似乎都聽到了一聲巨大的鳴響。恰似古寺晨鍾,莊嚴且悠長。
    而隨著箭矢一片片散落進江麵,這方圍捕現場竟詭異地安靜了數秒。
    應該慶幸,現在是下雨天,還是那種瓢潑一樣的大雨,弓手的視力,弓箭的威力都受到了影響。
    射向木船的箭矢,有一大半因為距離原因勢能已經減弱了,還有一半偏離了方向。
    因此,在琉璃金鍾的護持下,這波攻擊對宗言等人並未產生太大的威脅。
    這是宗言第二次在人前施展這種護體神功。
    之前的目擊者屍體都爛了,這次看到的人更多。
    此時天色陰暗,能見度與夜晚都差不多了。
    憑空浮現的巨大金鍾,就格外的顯眼,比上次更能挑戰人類的三觀。
    而這次追兵人數粗略看上去至少上千人,素質自是無法與上次半路攔截那二十個相比。
    第一輪箭矢攻擊不過剛剛過去,敵人陣營就傳來陣陣喧嘩。
    宗言甚至隱約能聽見“妖僧”“神跡”“佛祖現身”等詞匯。
    可他沒有絲毫的得意,而是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預防下次的攻擊。
    果然,在一道熟悉的呼喝聲中,第二輪箭矢又迎麵而來,接著又是第三輪,第四輪……
    當然,這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隨著木船漸行漸遠,岸上追兵的攻擊再起不到作用。
    隻有戰船緊追不舍,依舊弓弦聲不停。
    但人數畢竟少了,且戰船遠不及宗言腳下的木船靈活輕便,距離也漸漸拉開了。
    也不知是這個原理,還是金鍾防禦力令人震撼到失去了信心。
    攻擊過來的箭矢一次比一次少,還明顯淩亂疲軟。
    其實,宗言盡最大努力,將琉璃金鍾撐到最大,其防禦範圍也隻能護住自己四人,根本無法保證整條木船的安全。
    所以,除了他們站立的位置,幾輪過後,木船其他地方此時都被插上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跟刺蝟一樣,看上去詭異且滑稽。
    可在戰船上敵人的眼中,就完全不一樣了。
    首先金鍾的出現便足夠令人感到荒謬,偏還不是樣子貨,防禦力著實驚人。
    無往不利的箭雨,在那層薄薄的金鍾麵前,真就跟天上落下的雨一樣,隻能留下些許漣漪,最後被消弭於無形。
    甚至,他們越是射擊,越感覺金鍾上的光芒越是刺眼明亮。
    不過區區四個人和一艘小小的木船,在岸邊伏兵與戰船的攻擊下,竟顯得來去自如。
    不少人產生氣餒的情緒,自然士氣低落,無論長官如何的嗬斥也提不起來。
    等木船與追兵的距離再次拉大,再沒有弓箭射過來,宗言耳邊卻傳來鬆了口氣的聲音。
    顯然,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就麵對一輪又一輪的攻擊,就算有金鍾守護,那遮天蔽日的箭矢,也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甚至連宗言本人,都不免心驚膽戰。
    正觀長長吐出口氣,忙攥著袖子去擦頭臉上的汗水,但他的手臂隻伸到一半就頓住了,眼中全是讚歎,金鍾不但能替他們抵擋射來的箭矢,竟連天上的雨水都隔絕了。
    就在他發呆時,一旁老和尚的視線一直放在緊緊跟隨在遠處的那幾艘戰船上,眉頭深鎖,轉向宗言:“接下來該怎麽辦?就這麽任由他們跟著?”
    宗言低頭,正與滿眼小星星的正空對個正著,他很想寬慰幾句,但心中的不安,仍令他不敢放鬆。
    隻是他還沒開口,正觀已回了神,替他回答:“咱們的木船順水而下,速度應比他們要快,等徹底甩脫戰船,再找機會上岸。”說著將目光投向宗言,見其滿頭大汗,麵色蒼白,不由一驚,作為大夫,當然要時刻關注自己病人的身體情況,他忙道:“眼下尚算安全,師弟不如將這金鍾撤了,休息一下吧。”說著,他伸出手,便要給其把脈。
    宗言聞言,稍微猶豫了一下,卻微微側身避過正觀的手,急忙搖頭道:“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
    他的話沒說完,就得到了老和尚的讚同。
    印善道:“宗言說的不錯,此時萬萬不可大意,必須盡快上岸。肖世隱此人老衲也略有耳聞,據說為人極其謹慎,但凡出手,絕不給對方機會,否則也不會被人冠以‘毒士’的綽號。”
    正觀聽了也是沉默,某種極其複雜的情緒在臉上一閃而過,又飛快被掩蓋。
    宗言見他不說話,以為這位師兄還在為自己的身體擔心,忙道:“我沒事的,隻是有些累,挺過這一陣就好了。”
    他說的是實話,第一次因為麵對的敵人少,且遭受的攻擊時間短暫,並不覺得如何。
    如今苦苦支撐下來,雖時間也不長,可強度絕對比上次高了千倍萬倍。
    這才體會到,琉璃金鍾效果拔群,可消耗也同樣驚人。
    他現在已靠著內力在維持了。
    偏偏不能就此撤下,怎也要等後麵戰船徹底沒了影子再說。
    而他的話剛剛說完,似乎在驗證他心中不安一樣,就在此刻,腳下突然又是猛地一頓。
    這種感覺之前就經曆過,愕然轉頭,果然,木船再次停在江中不動了。
    混蛋,果然還有第二條攔江鐵鎖。
    宗言的眼睛開始在腳下巡視,正考慮要不要拎起刀,如上次一樣將鎖鏈劈斷時,突然一股心悸湧來。
    沒等他弄明白,耳中就聽到數道破空聲。
    這聲音不似弓弩那般尖銳,顯得沉悶至極,但伴隨而來的風聲卻也不是普通箭矢能比的。
    猛地轉頭,瞳孔便開始劇烈地收縮起來。
    “床弩……”
    想也不想,他頓時將所有的功力匯聚到琉璃金鍾上。
    刹那間,三支弩箭迎麵而來,兩支射穿了木船,一支不偏不倚地攻擊在琉璃金鍾上。
    金鐵碰撞聲再次響徹江麵,緊隨著類似玻璃破碎的刺耳響動,金鍾晃動一下就與木船一起如碎片般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