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到達老夫人住處的時候，老夫人正鬧著要出去。
    “老夫人，咱們現在沒在雲城，沒有說書的茶樓。”小丫鬟祈求的聲音傳來，“老夫人，等回到雲城了，奴婢把雲城所有的說書先生都給您找來，讓他們輪流給您說書，好不好？”
    “你去找顯兒，告訴他我現在就要回雲城。他帶我來這裏做什麽？連個說書的都沒有，真是不孝！”
    老太太的話一出，謝顯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
    “真是讓夏大夫和秦相公見笑了，我祖母以前不這樣的，記憶變差之後才慢慢朝這個方向發展了。”
    夏如雪和秦暮風都沒有說話，跟著謝顯進了房間。
    “祖母。”謝顯喚了一聲。
    老太太認出了他，繼續說道：“顯兒，你快送我回雲城，這裏不好玩，連個說書先生都找不到。”
    “祖母，誰說找不到，孫兒不是給你找來了嗎？”
    老夫人看到他身邊的秦暮風和夏如雪，並沒有多開心：“顯兒，你又在唬我？說書先生哪有這般年輕好看的？”
    反正雲城的說書人都是蓄著長須，年齡頗大的。
    “祖母，你不能以貌取人！夏先生可是縣城最好的說書先生了！”謝顯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腦子轉得就是快，還知道給夏如雪造勢。
    老夫人一聽，眼中有了亮光：“哦？最好的說書先生？你會說什麽故事？”
    她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夏如雪身上，反而看著秦暮風。
    “祖母，你搞錯了，夏先生是這位！”謝顯趕緊糾正老夫人。
    “什麽？你說這個漂亮丫頭是說書先生？怎麽可能？”老夫人不信，她聽了那麽多書，見了那麽多的說書先生，沒有一個是女的！
    “老夫人，怎麽就不可能？”夏如雪覺得還是她自己來說吧！可以把自己的長處很好地表現出來，“我不光會說書，說的故事保證你沒有聽過！”
    老夫人一聽這話來興趣了：“吆！口氣還不小，那你就來一段吧！”
    說完後，不吵不鬧了，安靜地坐在了楠木椅上，一副傾聽的姿態……
    這老夫人，這麽快就進入狀態了，屬實讓人驚歎。
    “夏先生，這……”謝顯為了不穿幫，沒叫夏如雪大夫，“你需不需要準備一下？”
    夏如雪搖了搖頭：“不用準備！你們也坐著吧，站在這裏影響我發揮。”
    秦暮風聞言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今日所見又是夏如雪的另外一麵。
    友愛又充滿活力！
    為了配合她，秦暮風和謝顯坐下了。
    小丫鬟趕緊給兩人倒了茶水，端了點心上來。
    “老夫人，您且聽好了，我今日要講的是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名字叫做《梁山伯與祝英台》……”
    “她們是誰？”老夫人忽然問。
    “是故事裏的人。”夏如雪邊回答邊觀察老夫人的神情，眼中雖然沒有多少靈光，思維還是清晰的。
    “你這回答太敷衍！”老夫人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祖母，等夏先生講完了，您再問吧！現在知道他們是誰，豈不是沒有懸念了？”謝顯安慰老夫人。
    “顯兒，你找的這個說書先生要是說故事不好聽，你就送我回雲城去！聽說十一先生又出了新故事……”老夫人還在喋喋不休，說了一會兒好像忘記了什麽，又問謝顯，“顯兒，這說書先生姓什麽來著？”
    “祖母，是夏先生。”謝顯說道。
    “哦，夏先生，那你就開始講那個什麽什麽……”老夫人想不起來了。
    “老夫人，是梁山伯與祝英台。”夏如雪又說了一遍名字，隨後清了清嗓子，進入了講故事的狀態。
    “從前，有一個名叫祝英台的女子，女扮男裝去書院求學。在書院結識了誌同道合的梁山伯，結為兄弟並同窗三載……”
    夏如雪的聲音很好聽，咬字清晰，情感充沛，在場的幾人很快就被她所講的故事吸引。
    特別是老夫人，本來就愛聽書，遇到好故事，一下就入迷了。
    夏如雪講梁山伯和祝英台同窗的趣事的時候，她會笑。
    講到祝英台被父親許配給太守之子時，她整個人低落了。
    聽到梁山伯病亡，祝英台新婚之時至墳前祭奠，驚雷裂墓，祝英台跳入墳中時，老太太哭了……
    秦暮風和謝顯雖然沒哭，心裏也不好受。
    “後來，自墳內飛出兩隻蝴蝶，彼此纏繞，相依相偎……”
    故事講完，沒有人說話，當然夏如雪不在乎秦暮風和謝顯的反應，她的注意力都在老夫人身上。
    她本來是哭著的，聽到梁祝化成蝴蝶後，眼淚止住了。
    “那誰和那誰誰變成蝴蝶了？”老夫人又忘了主角的名字。
    “祖母，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他們化成蝴蝶在一起了。”謝顯提醒老夫人。
    “我知道！”老夫人瞅了謝顯一眼，“不就是那誰她爹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嗎？”
    謝顯苦著臉，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求助般地看向夏如雪。
    “老夫人，故事講完了，你覺得怎麽樣？”夏如雪走到老夫人跟前，半蹲在她腿邊，抬起眼眸看她。
    “是個好故事，我以前確實沒有聽過！你姓什麽來著？有沒有興趣去雲城？那裏每家茶樓裏麵都有說書先生，去了你保證能掙到錢！”
    “那誰和那誰誰為什麽不反抗？”
    “那誰不是讀書讀得挺好的嗎？”
    “誰變蝴蝶了？”
    ……
    老夫人喋喋不休，說著說著記憶就開始混亂，講了一會兒再看向夏如雪的時候又問：“你是誰家的孩子？是我家顯兒的娘子嗎？”
    “祖母，她是夏先生，我娘子在雲城呢？”謝顯抱歉地看向夏如雪和秦暮風。
    “謝老板，沒關係。”夏如雪答道，趁老夫人不注意之際，搭上了她的腕脈。
    謝顯見狀，瞬間不說話了。
    老夫人卻還在胡亂說著些什麽，一會兒是謝顯小時候，一會兒說謝顯的爹和謝顯其他幾個叔伯。
    夏如雪收回手指，老夫人得的是很多老年人都會得的病。
    中醫上叫虛症，麻木健忘；西醫上叫阿爾茨海默症；通俗一點叫老年癡呆。
    老夫人的情況比她想象的好很多，屬於病症早期。
    “夏先生，我祖母她怎麽樣？”謝顯見夏如雪診查完了，趕緊問道。
    夏如雪看了看老夫人，本來是說著話的，這會兒又垂下頭，眼睛半眯……
    “先讓老夫人休息吧！我們出去說。”
    謝顯點頭，他招手喚來小丫鬟：“快伺候老夫人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