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所謂惡少(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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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雪花輕輕飄落在街道上,將整個城市包裹在銀白的顏色之中。
“今年的雪下的好頻繁。”
羅格思垂目觀察著掌心的雪花,聯想到近日來飄蕩不絕的大雪,慨歎一句。
此時的他身披灰色棉質鬥篷,頭戴配有翎羽的禮帽,正持杖漫步走在富人住宅區的街上。
因為不想引來太多的關注,他將帽沿壓的很低,銀發也並未露出多少。
在他身旁的艾莉娜則披著純白頭蓬,領邊還有著一圈羽絨保暖,飄揚著的幾縷雪花悄然而落,點綴在她的發梢上,與她雪白的長發融為一體。
如果隻看她精致而無多餘表情的容貌,和那淡漠的琥珀色雙眸,旁人或許隻會覺得這是位凜然而清冷的少女,屬於極難靠近的類型。
但羅格思卻很清楚身旁這家夥的惡劣本性,尤其是近日愛麗絲再度同他住在一起後,艾莉娜時不時就會趁愛麗絲不注意時,張嘴往他的脖頸上留下些什麽。
“在西南方,雪與雨交織之時,巨浪和漩渦將提前席卷而來。”艾莉娜側頭望向天際,凝眉說道。
“開春時節,浪潮之災?”羅格思同艾莉娜的視線一道看去,不禁出聲回問。
原劇情中,愛麗絲會接觸的第一次大災,就是在開春時節,有“水”的象征的災厄,不過那應當是三年級後的事情。
“很多時候我都不明白,你究竟是知道,還不知道。”艾莉娜回望向羅格思,神色莫名地啟唇道:“我以為你讓那隻魅魔強行開啟地動之災,就是為了應對這件事情。”
浪潮之災有著無形有質的特性,如果能掌握到地元素相關的權柄,那應對起來就會容易不少。
“碰巧。”羅格思微聳肩頭,沒有過多去解釋什麽。
正常推進劇本的話,先是打各種小災積攢經驗,再等愛麗絲十六歲後,開始攻克一個又一個大災。
不過現在因羅格思的幹預,他們才剛近十五的年紀,便已有兩大災厄顯露出了苗頭。
“學派那邊的事情,等你把關係梳理完成之後,剩下的交給我就行,先將關於設計能對應我的象征符號的計劃,優先級放在第一位吧。”
羅格思伸手拍去艾莉娜肩頭的些許落雪,開口說道。
“我隻是提供輔助,符號的敲定最終還是要回到伱身上的。”艾莉娜的下巴微微抬起,露出柔美的脖頸,語氣淡然地回道。
“了解的,你能提供這些幫助我就已經很感謝了。”羅格思知道對方此時想聽什麽,很是自然地接話道。
兩人隨後閑聊過幾句,便來到一所富麗堂皇的宅邸門前。
眼前宏偉的大門材質同伯爵府的大門一樣是由手工鐵鑄成,門麵上同樣鑄造著繁複的花紋。
羅格思駐足在門前,仔細打量著紋路,心中也愈發多出了許多推想。
他麵前的宅邸是建築公會會長科德爾的財產,此次他來就是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斯卡洛大集重建事件。
愛麗絲之所以沒有跟來,是因為她聖女的身份太過敏感,如果參與進來的話也不知道會牽扯出何種風波。
“請問兩位要找哪位,有預約嗎?”
大門旁兩個身穿輕甲的門衛之一行至羅格思兩人身前,語氣溫和的問道。
門衛本想直接趕人,但見到艾莉娜的氣質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才放緩了聲調。
“這麽冷的天氣披甲,是科德爾的要求嗎?”羅格思抬起帽簷,露出自己的麵容,打量著那門衛問道。
一般貴族宅邸門前的侍衛並不會如此打扮,而且他們都仔細記憶過貴族譜係的畫像,在見到艾莉娜時就應當拔腿進門通報了。
“勳……勳爵大人貴安!披甲是大管家的要求!”那門衛見到羅格思的容貌先是一怔,隨即立馬撫胸傾身,行禮後高聲回道。
“開門。”羅格思沒去責備對方的慌亂,隻是語氣平平地吩咐道。
“大人,我……您有接受過邀……不對,能容許我先去同科德爾爵士稟報嗎?”門衛立正身形,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又不是要進他的臥室,隻是想去待客廳裏坐著等他都不行嗎?還必須得先站在門外等候他的回應?”羅格思摩挲著下巴,語帶不耐煩地問道。
看著對方為難的樣子,以及門內的侍從匆匆跑向宅邸的模樣,他也沒再多說什麽,直接邁步靠近大門。
破空的刺耳聲響驟起,羅格思抬腳以令普通人歎為觀止的力道踢向大鐵門,巨大的衝擊力讓門體不住地顫動。
金屬碰撞聲在空氣中回蕩間,一時白雪飛揚,鐵門也砰的一聲砸在地上。
“這次怎麽這麽幹脆?”艾莉娜走上前來,同羅格思一起踩著大門向裏行進時,好奇地問道。
無論是侍從還是侍衛,都沒有阻攔兩人前進的意圖,他們要麽僵硬地站在原地,要麽慌亂地跑去找更高一級的人報告情況。
“那不然呢?這根本不是需要思考才能解決的事情。”羅格思語氣隨意地回道。
他此次不想再去思索來思索去,也不是打算同對方商議什麽,而是來下達通知的。
來之前他也同自己的父親談論過,而布瑞德伯爵隻是很惋惜地道出一句:我本想養的再肥一些,你實在忍不住的話,就隨意吧。
科德爾自以為自己在貴族社會中有一席之地,得到了諸多大小貴族們以禮相待的身份與權柄。
但實際而言,貴族們對隻要能帶給他們利益的人,都不介意彰顯一下自己那體麵與知禮的一麵。
如果羅格思親手宰掉科德爾,東境諸領主們大概會在私底下吐槽羅格思是多麽的魯莽與失禮,但也就僅此而已了,相比起科德爾的暴斃,他們或許更樂意去戲謔布瑞德伯爵的教育是多麽的失敗。
“你說我如果殺了科德爾,帝國宮廷推進《新保民法案》的速度是不是能快上不少啊。”羅格思穿過前院花園,朝著宅邸前廳行走間,突發奇想地朝著艾莉娜問道。
雖然原《保民法案》中,有貴族不得擅自損害公民私人財產與健康的戒律,可違反的代價,也僅僅是繳納大量罰款而已。
而且相比繳納的罰款來說,貴族們或許會覺得繳納罰款這一行為才是對他們的懲罰,因為這代表著榮耀的損傷。
在新的《保民法案》裏,則增加了監禁這一懲罰條款,不過這同樣也是新法案遲遲無法真正落地的最大阻力之一。
“如果你先公開拒絕皇帝的聯姻請求,然後再遭到來自新法案的審判,那你一定能成為一名合格的殉道者,全體采邑貴族都會為你感到發自內心的悲痛。”艾莉娜稍一沉吟後便開口做著補充。
“新法不能判舊案,我覺得帝國的法律體係還是太落後了。”羅格思緩緩搖頭,語氣感慨地說道。
“是你看的太遠了,你不能強求世界時時都跟得上你的腳步。”艾莉娜斜睨過羅格思一眼,語氣頗為微妙。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羅格思微蹙眉頭,張口回問。
談至此處時,他們兩人也快步來到了前廳門前,一位身穿黑色禮服的棕發青年正站在門口等待。
對方見羅格思與艾莉娜交談的模樣,沒等艾莉娜回應羅格思的話語,便插言笑問道:“請問兩位在談論什麽呢?”
“你是?”羅格思抬眸望向這個比他大兩三歲左右的家夥,回問一句。
“我名費倫瓦,建築公會會長的獨子。”費倫瓦撫胸回禮,儀態間盡是優雅與從容。
“我們在談要不要殺你父親。”羅格思幹脆而坦誠地回道。
費倫瓦聞言身體一僵,他的雙眸睜得巨大,忍不住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科德爾呢?怎麽就你過來?”羅格思左右環視一番,發現除了費倫瓦與其身後的三名略顯緊張的侍從外,便再無其他人了。
“父親正在處理公務,便派我先行前來招待兩位貴客,如不介意的話,這邊請。”費倫瓦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著自己逐漸升騰的怒意,伸手做請。
“麻煩你了。”羅格思微微頷首,很是禮貌地回道。
費倫瓦看著羅格思這般得體的做派與言語又是一愣,心中想著或許剛才對方隻是發音有誤,或者是開了一個自覺有趣,但冒犯性極大的玩笑而已。
羅格思與艾莉娜在費倫瓦的帶領下步入前廳側麵的一處招待室,待羅格思坐上沙發,正準備言說什麽時,口袋中的銀戒突然發起了一陣顫動。
“斯卡洛大集爆發了衝突,有不少商販都遭到了重傷,愛麗絲說如果不是她在的話,大概率會有人因傷渡不過今年冬天。”
他摩挲著銀戒,感知到其中傳來的訊息後,同身旁的艾莉娜說道。
“這個時候受傷確實不是什麽好事兒。”艾莉娜評價一句,便盯著羅格思手中的戒指,跟著問道:“它何時有通訊功能的?”
“我也不知道,等放假後愛麗絲給我時才告知我有了。”羅格思微微聳肩,將戒指塞回口袋,隨即看向費倫瓦問道:“你應該也有幫你父親打理建設公會的事務吧?你對這件事情是怎麽看的呢?”
費倫瓦輕笑一聲,麵無所謂的攤手說道:“一群礙事的平民而已,如果不是顧及聖女曾常常在其中采貨,我們早就將他們都趕走了。”
“我是問你們的手下將商販打傷這件事情。”羅格思前傾著身子,微笑著再次強調道。
費倫瓦的神情顯得異常古怪和困惑,他還本想恭維一下眼前這位“賢者”的智慧,再幫父親調和一下關於斯卡洛大集重建的糾紛。
可萬萬沒想到這位惡名遠揚的大少爺居然會關心平民,但隨即他心中就直接否定了這個猜想。
他覺得羅格思肯定是想就此事來發難,隻是這種伎倆在他眼裏還是太過拙劣了。
“依照帝國法規,我們可以賠償給他們足夠的金額,也可以因您的善心,將數額增加幾倍都沒有問題。”費倫瓦雙手交握擱在桌上,貌似真誠地回應地羅格思的問話。
“我們這些貴族起碼會稍微在意一下虛偽的榮耀,而他們,可以赤裸裸地開出價碼。”羅格思對費倫瓦的回複並未感到太多意外,對艾莉娜說著自己的感想與評價。
艾莉娜若有所思地回想著羅格思曾同她說過的諸多關於資本的理論,她仔細打量著費倫瓦,如同在打量一件奇物。
費倫瓦對艾莉娜的目光感到極其不適,且他有些琢磨不清羅格思那番話語裏到底藏著什麽意思。
“青銅時代,皇帝柏休斯三世曾製定過一項法律條款,即貴族殺人後,如果沒有能夠將其繩之以法,貴族家族必須為此支付巨額罰款,此罰款也稱之為伏誅金。
“費倫瓦先生,你覺得你能值多少伏誅金呢?可以比那些礙事的平民貴幾倍呢?”羅格思緩緩抬起手邊的手杖,上下掃視著費倫瓦,好似在真的估量對方的價值。
“勳爵大人,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費倫瓦僵硬地扯著嘴角,然而等他堪堪高喊完侍衛,胸口便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他的臉龐因此扭曲著,額頭上浸滿了冷汗,劇痛的感覺蔓延開來,令他幾乎無法忍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針尖慢慢地刺入他的胸膛,使他更加的痛苦和困惑。
也恰在此時,科德爾猛地推門而入,也不知是他才姍姍來遲,還是早已站在了門外。
他快步跑到費倫瓦的身旁,揮手打開抵在自家兒子胸口的手杖,待觀察到費倫瓦還有足夠的意識及呼吸,為其灌下一瓶隨身攜帶的治愈魔藥,才回頭瞪向羅格思,咬牙切齒道:“羅格思·布瑞德……”
羅格思將手杖重新放回身側,很是驚訝地與科德爾對視,不可思議地說道:
“沒想到您竟然還知道我的姓名,那您還記得您現在所站立的這片土地,到底姓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