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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支持正版麽麽噠~  傅星河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腦袋倚著雪白的枕頭。

    病床前圍著整個醫院的管理層, 護士長怕傅醫生著涼,連忙關上窗戶,又拉下百葉窗。

    雨聲消停,靜謐裏, 窗外光禿禿的景色也陷入沉默。

    “……你放心!”雷院長站在病床說著話,“上級部門很重視這次醫鬧,人已經關了起來,很快就會走法律程序了,最少也要關個四五年。”這次的醫鬧事件影響太惡劣了, 竟然把一個腦外科醫生手給劃傷了!

    對一個腦外醫生而言,手是比心髒還要重要的部位。要是恢複不好,傅星河就必須得改行!

    這麽多年的刻苦攻讀、辛勤工作都將付之東流。

    他歎氣:“你怎麽用手去擋呢。”

    就在二十八小時以前, 傅醫生剛剛完成了一台長達十個小時的大手術, 正從手術室裏走出來,交代護士長病患護理要點的時候,一個男子拿著刀突然從旁邊的走道躥了過來, 一麵喊著“我要你們給我兒子償命”, 一麵朝離走道最近的護士長刺過去。

    護士長被嚇呆了。

    傅星河本能地拉開了護士長,自己卻被刺傷了左手手臂,傷口非常深,當場見了骨, 血流如注。

    誠然是左手, 也讓醫院上下都鬧得天翻地覆。傅醫生是什麽人啊!他們醫院的頂梁柱!活招牌!手要是受傷了以後還怎麽給人做手術?!

    如果不是搶救及時, 他恐怕手就廢了。

    雷院長道:“事已至此,隻能好好休息,爭取早點把傷養好了!”

    至於能不能再上手術台,要看傷口愈合的情況了。

    雷院長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在場不是醫生也在醫院工作多年,普通的醫學常識還是有的,聽著不由心生免死狐悲的感慨,你一言我一語地譴責起那個醫鬧來。

    “……我們腦外就靠著傅醫生了,他這手受傷了,誰來給病人做手術?!”

    “今天一個病人就轉院了……說是不讓譚醫生給主刀。”

    “那醫鬧前些天就沒對勁了,誰放他進來的!”

    “關幾年怎麽能夠?!必須嚴懲!嚴懲!看誰以後還敢來鬧!”

    原本安靜的病房充滿了嘈雜的聲音。

    傅星河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英挺的眉眼流露出些許的銳利,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很不喜歡這樣的環境。

    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走了進來。

    可能沒有想到病房裏有這麽多人,他腳步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停了下來,目光微轉,落在了傅星河的身上。

    “傅醫生,我是林天!”他笑著自我介紹,“閔老師給你煲了湯,托我帶過來——雨大太,教授的花棚榻了,閔老師要在家裏等師傅上門修理。”

    傅星河非常的意外。

    閔老師是滬市實驗高中的老師,但她的丈夫盧漢誠卻是滬市醫科大學的著名教授。她和傅星河的母親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兩人沒有孩子。傅星河讀書的時候,母親常常去國外做訪問學者,父親在衛星發射站研究核物理,他母親就把傅星河托付給教授照顧。閔老師熱心快腸,夫妻倆把傅星河當自己的兒子一般,每個星期必定叫傅星河去喝湯。受了盧教授的影響,傅星河最後做了醫生。

    傅星河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是國內知名學者,專業各自的研究領域,對人情`事故頗不耐煩,在別人眼裏不免有些清冷。傅星河從小到大都沒有遇以過這樣的熱情,雖然覺得麻煩,卻也知道閔老師好意,先是強忍著性子每周去喝湯,出國之後又每周接聽閔老師的電話,匯報自己的學習工作情況,聖誕節、感恩節還要記得寄明信片給閔老師。

    雷院長見傅星河來了朋友,也不好說什麽了,隻好招呼著一幹人等出去,繼續商量怎麽處理這個醫鬧,以及傅醫生的醫療方案。

    霎時間,病房裏隻剩下兩個人。林天竭力平靜下來,打開保溫盒。他其實已經在外麵徘徊許久了,但是怕飯菜冷了,猶豫著還是鼓著勇氣進來了。“您等下,我先去洗個手。”他知道傅醫生有潔癖,所以哪怕他身上濕了,保溫盒上卻一滴水也沒有。

    傅星河望著他的背影,再別過臉去。安靜下來的病房讓他舒服了不少。

    略帶潮濕的氣味撲過百葉窗,鑽進呼吸。他靜靜地枕在雪白的枕頭上,腦袋側著,盯著那四層高的保溫盒瞧。那保溫盒幹幹淨淨,滴水未沾,但眼前人的後背卻濕了,頭發也是濕的信息。讓傅星河猜測他恐怕是把保溫盒護在懷裏,淋雨過來的。

    林天認真地洗了好幾遍手,保證傅醫生不會覺得有病菌。他還在衛生間裏抖掉了身上的雨水。

    醫院車位滿了,司機說找位置停車後送他進來,林天卻十分著急。他沒辦法,隻能冒雨進來。林天擦了下臉頰上的水珠,有些微濕的發梢滾下來一條水痕,順著鬢角滑下來,他側臉又精致又漂亮,水滑到鎖骨隱沒。

    出來後,林天盡職盡責地幫他把保溫盒幾層分開鋪在床頭櫃上,傅星河左手受傷,右手紮針。他抬起右手想拿勺子,林天立刻道:“我來吧。”他不敢伸手阻止,隻是盯著他的手背,生怕那針頭會突然斷裂。

    但傅星河自己不在意,他接過林天端給他的飯,頷首道謝:“麻煩了。”

    他隻在師母閔秀雲那裏見過這個人一麵,幾乎可以說是陌生人了。他對這個人有些印象,知道他是師母的學生。

    “沒、沒事。”傅醫生的客氣讓他不太好意思,而他的眼睛始終不離開傅醫生的手背。林天拿起一雙筷子,詢問道:“要不、我給您夾菜吧……那輸液管不夠長……”

    傅星河又看了他一眼,生疏道:“麻煩你了。”

    林天從嘴角抿出微笑來,他極力管理住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

    閔老師手藝好,病號飯清淡,看起來卻是是色香味俱全。他提出要送飯的時候,閔老師還開玩笑要他別偷吃。

    林天察言觀色地一筷子一筷子給他夾菜。

    他對此生疏,但卻十分仔細,照顧的極為周到。他臉有些紅,像是跑步上樓所累,從剛才進來就開始了,怎麽也降溫不下來。

    他熱情周到裏透著的親昵讓傅星河側目,這樣一個陌生人的關心,來的太孟浪了些。他甚至還知道自己有輕微潔癖。剛才林天去洗手的行為讓他意外極了。

    從他進門起,便給傅星河帶來了意外,這意外到現在也沒能削減,反而愈演愈濃。

    他極少生病,幾乎未曾這樣躺在病床上,讓別人照顧過。

    他們是家大型綜合類三甲醫院,腦外科、精神內科、都是他們院的王牌科室。特別是腦外科,自從享受國`務院津貼、斐聲國際的腦外科專家——雷江擔任院長以來,引進了不少腦外科方麵的專家,做了幾台非常成功的腦外科手術,短短的幾年時間內,就讓他們醫院的腦外科享譽全國,甚至在國外都很出名。

    而傅星河,就是三年前雷院長親自從美國引來的人才。

    他今年二十九歲,五年的醫學院他隻用三年就修完了學分,然後以驚人的速度拿到了斯坦福的Ph.D。之後他又飛速通過了U.S.M.L.E,留在了斯坦福醫學院,從Resident到Fellow,再到Attending,他隻花了短短兩年時間。

    那時候他還不到二十四歲。常人需要花費數年的工作,他或許隻要四分之一。

    而兩年之後他主刀的一項腦外科手術又讓他在國際醫學界初露頭角,成為斯坦福最受人矚目的腦外科醫生。

    這樣的一個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光明人生的人,現在卻被醫鬧刺傷了手臂。

    林天望著他低垂的冷冽眉眼,一瞬間又被吸進去了。不敢多停留目光,他馬上便移開。生病的人會露出平常少見的一麵,通常是脆弱、渴望被人照顧。可這在傅醫生身上行不通,他一如既往的強大,身上氣息使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等他吃完,林天再收拾好一切,他對這些並不熟練,但他卻因為過於小心翼翼,而做的很好。

    擦幹床頭櫃,他們之間徹底無話了。林天是很想說話卻不太敢,他察覺到傅星河對自己似乎毫無興趣,可他卻因為今天和傅醫生說了這麽多話,而單純地開心著。

    “你替我謝謝師母,”他送客道:“林天,謝謝你了。”

    林天的失落一轉眼沒了,“您不用那麽客氣……”他擺著手,知道自己不能待下去了。林天轉過身,聲音像羽毛一樣降落在空氣裏,“傅醫生,再見了……”

    傅星河深沉地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動作小心地替自己關上門。他聽師母說過,這是她非常優秀的學生。

    闔無一人的病房裏,從百葉窗縫隙泄露出來的屬於夕陽的橘色光芒,讓他的線條分明的側臉均勻籠罩上寂寥,沒有在額頭那裏厚一分,也沒有在鼻尖那裏薄一分。

    他讓許多人覺得難以接近的原因,大部分就在這裏了。

    林天把房卡放到感應區,電梯這才緩慢上升起來。

    “你沒回家?”

    “……嗯。”他的聲音聽起來含著委屈。

    傅星河穿上外套,拿了鑰匙,波瀾不驚問:“在哪兒?”

    “……電梯。”他仰頭看了一眼紅色的樓層數。

    “林天。”傅星河碰上門。

    他這才報出酒店名字。

    “房間。”他的聲音還是很冷靜,似乎不會為任何事動容。

    林天扁著嘴說了房間號。傅星河道:“你乖乖等我過來,不準掛電話。”

    林天噢了一聲,電梯到了,他慢慢踱出去,酒店淺駝色的地毯映入眼簾,酒精麻痹了林天的大腦,他暈暈乎乎地找到了房間,嘴裏笑嘻嘻對著電話說:“傅星河,我好喜歡你。”

    傅星河專注開著車,導航女音不時提醒著路線。開了外放的手機裏,就突然傳出了這麽句話:“你肯定不知道我多喜歡你……我喜歡你多久了……”

    “我知道。”

    “你別打斷我!讓、讓我說完。”林天一頭栽進酒店房間的大床上,聲音悶悶的,“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傅星河心想他是真的喝醉了。

    他等著林天說完話,結果林天就一直在那裏重複著他喜歡自己,一直一直重複。

    車廂外,是滬市那夜色下應接不暇的往來車輛,各式各樣迷離的燈光讓人眼花繚亂,在車窗外快速流過,被車速拉成一條條亮亮的線條。車廂內,傅星河關了導航提示,就那麽一直聽著醉醺醺的林天在電話裏翻來覆去地重複:“我怎麽那麽喜歡你”。

    傅星河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這種問題。

    他從來沒有遇見過林天這種情況,他一直單身的最大原因就是忙。他把全部的時間都投資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他圈子有限,隻認識這樣那樣的醫生,還有父母親戚那樣頂尖的學者。而且之間關係並不親密。

    單身久了,便習慣上這種生活狀態了。

    林天卻打破了他這種亙古的生活狀態。

    在醫院躺著的時候,傅星河突然找到了空閑,病房不大,但是隻有他一個人,病床很窄,白色的牆,白色的天花板。

    他故意受傷,故意住進醫院,一切看似措手不及的突發事件,其實都在他的掌控下。可是從前日日麵對的病房空間卻讓他異常煩躁,很想出去。

    病房裏來人的時候,他就更煩躁了。

    但是林天在的時候,他就覺得舒服了起來。

    傅星河很快到了酒店,他記著林天報給他的房間號,到了門口後,才對著電話裏說:“我到了,開門。”

    林天上一秒還在說著想他,下一秒就沒聲了。

    像是受驚嚇了一般。

    他的聲音委委屈屈,“我以為你掛了……”電話那頭一陣窸窣,“你全聽啦?”

    房門打開。

    傅星河掛了電話,對醉得要倒的林天說:“全聽了。”

    林天沉默了一會兒,哦了一聲。

    每個人醉了的反應不一樣,林天就是亂說話,但他說的都是發自肺腑的話。

    傅星河也不說話,他扭開了蘋果汁的蓋子,攬著林天的肩給他喝。林天也不管是什麽東西,是傅星河喂他的,他就全喝了。

    他醉了倒是很聽話,就是話多。蘋果汁是醒酒的,一瓶灌完,他捏著林天的下巴,望進他眼睛裏,“還醉呢?”

    “傅醫生……”林天反手就抱住他的腰。“我沒醉。”他靠在傅星河胸口,小聲地嘟噥。

    “沒醉說話這麽可愛?”

    “我不可愛。”林天抱著他的腰往他身上蹭,還用牙齒隔著衣服咬他。

    傅星河笑了,他把林天的臉推開,“別勾引我。”

    “我沒勾引你,”林天眼睛亮著,帶著醉意,可是表情特認真地說:“我還沒脫衣服呢,怎麽叫勾引了。”

    傅星河不動聲色地盯著他,結果林天毫無自覺地又抱上來,還吧唧一口親他臉上。

    笑的兩眼彎彎。

    傅星河眼睛一暗,“去洗澡。”他的把賴皮狗一樣的林天連拖帶抱地拎到浴室。

    這房間是間很大的套間,浴室也大,有股焚香味兒。中央有個豪華浴池,看起來像是什麽石頭打磨的天然浴池。

    傅星河看了一圈,把林天拎到了淋浴間,他想幫林天脫掉衣服,結果林天不肯放開他,往他臉頰上,脖子上一口一口地親著。

    “別動。”傅星河一麵推他,一麵給他解開扣子。

    林天笑嘻嘻地把腦袋拱到他的胸前,明明兩人差不多的身高,他還抱著人撒嬌,嘴裏說:“我好喜歡你哦。”

    “乖,別動。”傅星河不為所動。

    他一輩子也沒遇見過林天這種醉鬼,醫院裏有時候會送來一些酗酒的病人,但那些人喝酒後的模樣,和林天完全不同。

    林天全身皮膚都是紅的,他喝酒好像有些上臉,所以臉尤其紅,身體也是緋紅色的。不僅如此,他還要給傅星河賣萌,傅星河不知道他喝醉酒就是這樣,還是隻在自己麵前這樣。可是林天又認得出他。

    說明他還醉的不算太厲害。

    他費力地脫了林天的上衣,然後準備解開他皮帶。

    林天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動作,“你是不是要上我?”

    傅星河麵不改色,“不上你。”

    林天不依不撓,“為什麽不上?!你都要脫我褲子了!”

    “你醉了。”傅星河把他推進淋浴間。

    林天一下被他推到了玻璃牆上,他愣了一秒,“我沒醉。”說著他就站直了,褲子鬆鬆垮垮地搭在腰上,他張開手臂,非常認真地做了一套指鼻試驗,然後指尖碰到了臉頰,碰到了嘴。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鼻尖在哪裏。

    傅星河為了不讓他繼續動,隻能抱著他,他一抱著林天,林天就安靜下來了。

    他慢慢幫林天解開皮帶,幫他脫了內褲。

    林天變得光溜溜的。

    “一個人洗能不能行?”

    “我不能。”林天一口又吧唧在他臉上,糊了傅星河滿臉的口水,“我不能,”他晃著腦袋,委屈巴巴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不是,”傅星河知道和一個醉鬼沒法講道理,他無奈地回答道:“別亂想,我喜歡你。”

    結果奇妙地,林天聽懂了。

    他不鬧了,也不動了。就那麽安靜地把腦袋擱在傅星河的肩頭。

    傅星河開了熱水,然後鬆開他。他的聲音有些啞,似乎是忍耐著火氣的,“自己洗,乖。”

    林天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好,我乖。”

    傅星河出去了,林天站在熱水下麵,衝了十分鍾,把渾身的酒氣都衝散了。他渾身都熱,浴巾也沒圍,就急躁地出去了。

    外麵沒人。

    林天失落下來,他以為傅醫生走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像找不到家了一樣。

    過了會兒,傅星河端著托盤進來,就看到林天什麽也沒穿,就站在浴室外麵的地毯上發呆。像淋雨後的流浪狗一樣。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林天是故意的,剛下去的火又上來了。

    他把粥端到了桌上,“我剛剛把你衣服送去洗了,你好好休息,喝完粥暖暖胃再睡。”他目不斜視地掠過林天光裸的身軀,聲音比往常要低啞,“我先走了。”

    “現在就走?”林天腳步有些沮喪地移了下,他看著傅醫生的背影。

    “你沒事我就先走了。”他剛才來隻是因為他感覺到電話裏的林天不太正常,他喝醉了,還不回家。他擔心林天會出什麽事,所以過來看一眼。現在他看到林天好端端地在房間裏了,酒也醒了大半,自然應該走了。

    “那不走好不好?”林天可憐巴巴道:“或者我跟你回去。”

    這會兒已經是半夜了,大剛心裏一鬆,以為事情解決了——哪知道重磅炸彈還在後頭!

    “對不上?怎麽會對不上?!資金是不是被你轉移了?!”大剛活脫脫一個土匪樣,把財務經理的小身板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