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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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支持正版麽麽噠~ 而盧教授還在喋喋不休, 邊說邊比劃, “好家夥!基底動脈漲得像氣球一樣!”
“一聊上就沒完沒了了是吧?”閔老師說不動盧教授,隻能拎走傅星河, “小傅,來幫我端菜。”
傅星河點頭, 他進了廚房,林天正在盛飯。他抽了筷子,又從林天那裏端走兩碗飯,兩個人沒說話,隻有短暫的眼神交流。
飯廳裏, 閔老師還在數落盧教授:“你就不能有點別的話題嗎,他難得休息一次, 還一直手術手術……你好煩。”
“那不說手術能說什麽?”盧教授指著她,“你思想有問題!”
閔老師反嗆道:“你一點也不擔心他找對象嗎?你們不能談點手術以外的話題嗎?小傅這樣都是讓你給帶的!不然他能變成現在這樣的工作狂?!”
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 但通常, 戰況也就這樣了, 盧教授戰鬥力弱, 說幾句就搖頭:“不跟你扯, 你歪理多。”
傅星河見怪不怪, “吃飯吧。”
林天認真洗了手,他甩了甩水,出了廚房。
菜做得多, 閔老師記得每個人的喜好, 隻見盧教授用筷子挑起螞蟻上樹的粉絲, 開始講解:“小傅你看啊,之前說的那個動脈畸形,血管纏繞……”閔老師敲了下他的手,“盧教授,現在是吃飯時間。”
這樣的事情常常發生在他們家的飯桌上,盧教授無論看見什麽東西都要聯想到手術,然後開始即興上課。也隻有傅星河會這樣聽他說話。
林天覺得有趣,心裏發笑。
之前他去閔老師家,都沒偶遇過傅醫生,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見盧教授這樣。說到自己的專業時,便會熱情十足,亮著雙眼,疲憊一掃而空。感到有趣之外,也是羨慕的,要是他也學醫,那他是不是也能和傅醫生有這麽多的共同話題?
林天高考時,瞞著所有人報了醫學院,接著被家裏人發現,他全市第一的成績出來後,家裏人聯係教育局直接改了他的誌願。
那時候父親憤怒地給他打電話,“你想學醫?你想學醫?!你想學醫?!?!”一連重複了三遍後,他吼道:“林天,你知不知道我們對你的期望?你將來是要管你爺爺的公司的!”
醫學院的通知書悄然溜走,林天去了全國最好的大學,他學習金融,再次和傅醫生錯身。
飯後,林天端著碗去洗,閔老師趕開他,“我來就行。”林天打開洗碗機,“這樣就行了。”
傅醫生的廚房雖然不大,卻設計得非常便利,閔老師驚奇道:“現在東西這麽高級了。”
“洗的幹淨嗎?”
林天一邊點頭,一邊提起垃圾桶將垃圾倒進廚房垃圾處理器。他動作停頓,因為他看見了外賣盒。
他想起閔老師說,有保姆給傅醫生做飯的,所以他怎麽會吃外賣?
他抿緊唇,眉頭也跟著皺起來。
直到離開傅醫生家,他還滿腦子的外賣盒外賣盒。
車上,音樂電台點了首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坐在後座的盧教授突然跟著唱了起來,林天從後視鏡裏看他們。閔老師靠在盧教授的臂彎裏,她鬢角有些白,盧教授安靜地拍著她的肩膀。音樂完了,盧教授還在哼歌,閔老師說:“好了好了別唱了……”
原來外科醫生也是要聽情歌的。
這突然又給林天提供了一點勇氣。在外科醫生的世界裏,他們沒有情感,沒有妥協,也沒有個人生活,而盧教授和閔老師的婚姻之所以能走到現在,就是因為這麽一丁點生活的溫情。
他把夫妻倆送到家門口,閔老師道:“林天,每次都麻煩你,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林天擺手,他笑道:“老師,跟我不用客氣。”
他發動汽車,閔老師家是老房子,外麵這條街道有兩排很長的法國梧桐,他聽見夏夜裏的蟬鳴聲,夜空還掛了一枚靜悄悄的月亮。
轉入街口,鮮紅的加油站在夜色下顯得格格不入。林天雙手握緊方向盤,又抬頭看了一眼月亮,今天是滿月,照例地沒有星星。
車子在道路開了一百碼,接著林天突然掉頭,他搖上車窗,沒有停留地朝著傅醫生家開過去。林天關了電台,給他撥了過去,電話很快接通,靜謐的車廂裏,是林天狀似平靜的聲音,“傅醫生,我好像不小心落了東西在你那裏。”
他不好意思道:“是手表,做飯的時候取的,應該在廚房。”
“現在過來嗎?”傅星河打開廚房燈,“我等你。”
林天的心突然漏跳,腳底下不由自主一鬆,車速驟緩,“我……我馬上就過來了,嗯,已經把老師和教授送到家了。”
傅星河在廚房案台上掃視一圈,林天咬著下唇道:“我忘了放哪兒了……記不起來了。”
“等等,”傅星河把手機拿開些,他向前走了一步,側頭傾聽了幾秒,接著他突然拉開櫥櫃,“……我看見它了。”
玻璃瓶裝的穀物麥片旁,安靜地躺著一隻手表,它的走針正機械地發出亙古的響動。
原本林天是想明天給傅醫生打電話的,結果方才一衝動,他就用掉了明天的機會。他故意留下了手表,或許等明早傅醫生打開櫃子拿麥片才會發現,接著傅醫生會給他打來電話。他計劃得很好,傅醫生根本不會猜到他是故意的。
林天返程得很快,他把車停在小區外頭,步行了進去。
聽見門鈴聲,傅星河打開門,他把手表遞給林天,“你的時間慢了幾秒,我幫你調好了。”
“……哎?”林天微微瞪大眼睛,耳朵一秒就紅了,“謝謝你!”
“不用,”傅星河和林天差不多高,或許他要高一點點,但都是一雙鞋能解決的問題。“你今天辛苦了。”
“沒有的事,我閑不住的。”林天撓了下脖子,其實今天一天,他都沒能和傅醫生說上話,因為他和盧教授一直不間斷地在交談。隻有做飯的時候,林天一直探頭出來問:“傅醫生,閔老師問你辣椒粉放哪裏了?”“傅醫生,閔老師問……”他們才能簡短地說上一兩句話。
傅星河盯著林天紅通通的耳尖看了兩秒,他垂下眼,把門拉開些,“不趕時間的話,進來坐會兒吧。”
林天又愣了。
“趕時間?”他回頭。
“不,不趕!我很有空的。”林天隻是沒想到,他以為過來拿走手表,再看一眼就得走了。
現在被邀請進去,完全是意外之喜!
他跟著傅醫生進了門,卻看見茶幾上放了一罐啤酒,打開的筆電在播放一段手術錄像,屏幕上一片血肉模糊,根本不能分辨是什麽部位。
傅星河把筆記本蓋住,他打開冰箱,“還是果汁?”
林天還是盯著桌上的啤酒看。
傅星河注意到他的目光,道:“你開車,不能喝這個。”
“我不喝,”林天望著他,“傅醫生,你……你可以喝酒嗎?”
“我傷的是手。”他給林天倒了果汁。林天說:“外傷也不能喝酒的,那什麽……喝酒會加速血液流動,不利於傷口愈合。”他查過忌口,記得很清楚。
傅星河朝他走過去,“你懂挺多的。”他把杯子遞給林天,“別告訴別人,我就喝這一罐。坐吧,別站著了。”
“我不會說的,”林天很無奈地坐下,“但是你不能喝酒了,也不許……吃外賣。”他嚴肅地盯著傅星河,“不然我就告訴閔老師。”說完他便意識到自己逾矩了,他懊惱地捏緊手心。
“嗯。”傅星河漫不經心地應道,他倚靠在沙發靠墊上,低頭喝著啤酒時,嘴角的弧度像是在笑。
林天鬱悶地喝了口果汁,還是蘋果胡蘿卜汁,冰涼地潤過喉嚨。
下午兩點,正當林天給傅醫生念病例的時候,病房門被人推開。
來人一老一年輕女性,兩人一進來,林天就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和普通人不一樣的氣息。他從沒去調查過傅醫生的家人,隻知道他家裏似乎全是知識分子。眼前這兩人,就給人這樣的直觀感。他們都有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學術氣息。
老太太一頭銀發,卻是精神矍鑠,她化了眉毛,還塗了口紅,戴了珍珠耳環。她打扮年輕,頭上一頂和衣服同色係的淺卡其鍾形禮帽,看得出年輕時是個大美人。而挽著老太太手臂的年輕女性,瞧著不過三十多,她氣質溫和,模樣和傅醫生有些像。
他們全家都很好看,高知識分子,同時也是高顏值群體,所以才會有傅醫生這麽好看的孩子。
“星河。”老太太喚了他一聲,走到他病床前,“我聽你媽媽說你病了,就來看看你,傷得重不重?”老太太是國家科學院的天文台研究員,也是科學院的院士,和傅媽媽從事一個行業。
“我沒事奶奶,”傅星河顯得很平靜,但他在老人家麵前,還是融化了一些,“讓您擔心了。”
他的性格,老太太是知道的,她平靜地點頭道:“沒事就好,以後要是不能動手術了,就去醫學院擔任教授,研究生物課題。”
傅星河不答話了,他和家裏人關係淡漠,從小到大,他連自己的父母都不常見到。家庭團圓的場景,除了每年春節,幾乎是見不到的。
他們全家人都一個性子,醉心於研究自己的專業,都是各自領域裏的佼佼者,也全都忙得不可開交,就像現在的自己一樣。對親情淡漠,交流也少。包括他的出生,都是不被看好的。傅星河的父母都是物理學家,父親研究核物理,母親則研究天體物理,兩人在衛星發射站相識,相戀,最後結婚。但他們工作實在太忙,一年到頭,也不一定歸家一次。夫妻倆商量著,原本不打算要孩子的,後來是閔老師相勸,說你們沒時間我可以幫忙帶孩子。
傅星河才出生的。
他高中出櫃那年,全家人都有些不太相信,以為他小,懷疑他一時腦熱,畢竟雙性戀也是很多的。後來,發現他真的是性取向不太一樣,大家便順其自然地接受了。
在他們家,最好的一點大概就是這樣的人文關懷吧。雖然大家不交流,可長輩們從來不會限製小輩的發展。成不成為學者並不重要,從事什麽行業都無所謂,比起事業,他們家長輩更關心孩子這樣開不開心。所以傅星河是全家人裏,唯一一個當醫生的。
姑姑傅雪繪看著他執筆的手道:“聽說是傷到手了,怎麽還寫字?”她在人民大學教授人類社會學,說話很溫柔,學生們都喜歡聽她上課。
“姑姑,傷在左手的,我用右手沒問題。”他解釋。
林天在一旁看著,覺得他們家的氛圍奇怪極了,比自己家裏還要奇怪。心裏嘟噥了句難怪傅醫生性子這麽冷。
這時,傅雪繪瞧見了捧著一大卷病例的林天,眼睛亮道:“星河,是你朋友……還是?”
“朋友。”他言簡意賅道。
林天撓了撓頭,禮貌地對他們問好。他心裏雀躍的不行,傅醫生在他家人麵前承認自己是朋友了!
傅雪繪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她覺得林天長得好,看著性子也好,他們家的傅醫生一麵寫論文,這位朋友在一旁念書,看著氣氛融洽又和諧。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傅星河和誰走那麽近。
隻有林天自己知道,他隻不過是鑽了傅醫生生病的空子罷了,他能容忍自己,也是因為自己安靜,能幫他一些忙。
但在傅雪繪的眼裏,他們關係鐵定不一般,哪怕不是那種關係吧,至少也是朋友。
老太太道:“對了,你媽媽聽說你生病,原本要回來的,但她走不開,有個重要的會議。你不要怪她,至於你爸爸,你也知道,他請不了假的。”
傅星河點頭,表示自己理解。
“你媽媽開完這個會,就可以回來了。”
傅星河聽見這樣的消息,卻是很平靜,他知道母親回來一趟,馬上又要出國,她總有數不完的事。所以在這種家庭成長,傅醫生覺得忙碌,才是最適合自己的生活狀態。因為在麵對專業的時候,他是有熱情的。
說完這些,老太太就沒再繼續了,倒是姑姑傅雪繪,對林天很感興趣,問他叫什麽,怎麽會來照顧傅醫生,“今天可是星期一,請假來的嗎?”
林天一一老實回答,和對傅醫生的回答一樣,傅雪繪笑眯眯的,“原來是這樣,那我們家星河承蒙你照顧了。他爸媽都忙,我們也忙,所以他沒什麽朋友,你以後可以多來看看他。”
傅星河看了姑姑一眼,知道她打什麽主意。
傅雪繪假裝沒看見,他們家傅醫生一個人太冷清了,要是他喜歡女孩子就罷了,自己還能給他介紹,但喜歡男孩子,她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
再拖下去,傅星河就三十了。
後來他忍不下去了,說自己還要寫論文,直接讓林天去翻病例念自己聽。
林天下意識答了一聲是,讓傅雪繪越看越滿意。但她知道,合適也沒用,要人家孩子喜歡同性才行啊。
晚上,林天從醫院裏出去,正巧就讓人堵住了,“大剛?你怎麽找這兒來了。”
“別提了,”他一臉晦暗,“早上我出門,發現輪胎讓人偷了。”他的汽車就停在車庫裏,早上起來後輪胎不翼而飛,是幾個小流氓幹的,已經讓警察給抓了。
“我打你電話打不通,我還能怎麽辦,你家又沒人在。”他鬱悶道:“那幾個流氓是受人指使的,我懷疑就是八寶粥!”
林城安確實是做得出這種事的,大剛一早起來發現汽車輪胎被偷了,氣得不行,不知道誰幫他報的警,非得拖著他做筆錄。
等他忙完後去了酒店,卻發現外賓已經和林城安一行相處得十分愉快了。一整天,他都沒能打通林天的電話。他實在生氣,就讓人把林城安單獨和美國Comet公司談生意的事,散布到林家另外幾位小輩耳朵裏。
他們都是林天的堂兄弟。
一聽說林天居然不在,而林城安那個草包竟然想要獨吞!兄弟幾個都紛紛前來,他們自認比不上林天,但是互相競爭,誰說得準?這事兒要是辦成了,老爺子得多高興啊!指不定多分點家產呢!
於是他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外賓還以為是他們中國人好客,被哄的十分開心。
哪知卻是一場撕逼大戰。
大剛覺得,這功勞落到誰手裏,都比落到八寶粥手裏好。要不是因為自己沒有英泰的股份,沒法和外賓簽合同,不然他早就上了。
“哥,你不怪我吧?”
“怪什麽,”林天往外走著,太陽很大,林天眯起眼,“你幹的不錯,落到誰手裏都一樣,還可以離間他們。”
“對!我就是這麽想的!你不知道今天那叫一個精彩,錯過了太可惜了,他們爭來爭去,最後讓林陽明漁翁得利了,八寶粥肯定氣死了吧。”大剛的鬱悶一揮而散,“你想到辦法啦?”
“你說呢?”林天斜睨他一眼。
大剛立馬殷勤道:“林總就是牛逼。”他給林天拉開車門,自己也坐上去,“不過天哥,你上醫院幹嘛來了?不會真是……”
“你別打聽了。”傅醫生的事,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雖然林天暗戀傅醫生,但他並不希望自己的喜歡讓傅醫生受到困擾,不希望他知道,也不希望旁人知道,這種心思,他一個人體味就成。
他不想說,大剛自然不會多問。哪個人心裏還能沒點事?他和林天那麽久的朋友了,所以心照不宣。
司機把林天送到家門口,林天把大剛帶進自己的車庫,讓他挑一輛開走。
大剛流著口水說:“等我車修好了我就還給你!”他決定了,不修車了。
林天有許許多多的車,但他從來不開,就好像一種收集癖般。比起他那些開豪車泡妞泡網紅的堂兄弟,他真的能稱得上是作風幹淨的。所以隻要他不犯什麽大錯,他永遠都是林家最優秀的那個孩子。
他許久之前,就想過要跟家裏出櫃。可他知道這會讓父母多失望,爺爺也會失望,而那些陰奉陽違的人,都會上趕著來踩他。
林天很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了,所以他從沒打算過靠著家裏過一輩子,他早有打算,也留有退路。
傅星河點頭,他進了廚房,林天正在盛飯。他抽了筷子,又從林天那裏端走兩碗飯,兩個人沒說話,隻有短暫的眼神交流。
飯廳裏,閔老師還在數落盧教授:“你就不能有點別的話題嗎,他難得休息一次,還一直手術手術……你好煩。”
“那不說手術能說什麽?”盧教授指著她,“你思想有問題!”
閔老師反嗆道:“你一點也不擔心他找對象嗎?你們不能談點手術以外的話題嗎?小傅這樣都是讓你給帶的!不然他能變成現在這樣的工作狂?!”
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但通常,戰況也就這樣了,盧教授戰鬥力弱,說幾句就搖頭:“不跟你扯,你歪理多。”
傅星河見怪不怪,“吃飯吧。”
林天認真洗了手,他甩了甩水,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