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十一卻搖頭苦笑。
    那一笑，滿目的淒涼與絕望。
    “大佬您還不知道……我，我已經廢了……”
    “廢了是什麽意思？”
    “大佬你知道有個東西，叫做禁石嗎？”
    宮十一說到“禁石”這兩個字，聲音微微顫抖著。
    那淒苦的語氣裏，藏了太多情緒。
    憤懣，無力，茫然，以及深深的絕望……
    林川眼微眯。
    他就說，宮十一的狀態，實在太糟太糟了！
    還以為隻是因為兒子。
    沒想到，還有另一層原因！
    禁石……
    嗬。
    林川眼底掠過一抹冷意：“你接觸的，是液態禁石？”
    宮十一看向林川的目光一愣。
    顯然他沒有想到，林川竟然連禁石這樣的東西，也都知道！
    不過，他也沒有呆愣太久，便點頭又搖頭道：“算是吧，不過……是我自己太蠢，找兒子心切，著了別人的道……”
    “展開說說。”林川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般漫不經心。
    而宮十一也意識到了這份變化。
    他並未有隱瞞，便將自己的經曆，都告知了林川。
    其實也不算多離奇的經曆。
    不過就是，他在尋找兒子調查卓天依的過程中，與洛家牽連頗深。
    甚至為了給自己加一些籌碼，將他參加過世界主權秘境，以及當初會議上坐1號桌的事，也透露出去了。
    而這樣的籌碼，確實讓他得到重視，也讓他調查卓天依的過程，輕鬆不少。
    原本的宮十一是充滿希望的，覺得他一步步在接近真相，一步步走下去，一定能找回兒子。
    直到，他從洛家得到消息，卓天依很可能藏身在天通苑，他的兒子，以及京都其他強者，可能也在那天通苑。
    這說法，宮十一是信的。
    接著他又得洛彥平引薦，加入了天通苑外圍的攻略組。
    所謂攻略組，是京都各大勢力共同成立的一個組織。
    他們聲稱，要研究清楚天通苑的詭異現象。
    要找出天通苑消失的四百萬人口。
    要將京都失蹤的人口，也全部找回來！
    這樣的小組，對宮十一吸引力是非常大的！
    因為他的兒子，幾乎也算是這個小組聲稱要找回的失蹤人口之一！
    既然與他的目標相契合，一心找回兒子的宮十一，自然是毫不猶豫，就加入了這所謂的攻略組。
    整個天通苑攻略組魚龍混雜，其內成員來自各個勢力的都有。
    宮十一被當成是洛家勢力，再加上實力不錯，在裏邊混得也還不錯。
    然而。
    就是在這個攻略組，他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自己的天賦與技能！
    倒也不算太莫名其妙，宮十一說他察覺到，他手腕的血管處，有一道針紮的痕跡。
    像是被注射過什麽東西。
    但他根本不知道，他是在什麽時候被人注射！
    他起初甚至不敢相信，也不敢聲張。
    直到被人試探出他失去天賦能力，他意識到試探他的人不懷好意，毫不猶豫選擇了逃離。
    本來還以為洛彥平會幫他。
    結果他甚至還沒回洛家，就被洛家的人追殺！
    還好宮十一經曆過世界主權秘境。
    雖說不像林川那樣直接通關，但也是得了些許好處的。
    他身上好東西不少，幫助他在被追殺的過程中，逃過不知多少劫。
    而今夜的他，也是因為絕望逃亡，才躲在這惡臭熏天的老洋房。
    宮十一的絕望，不僅僅是找不回兒子。
    也因為他，徹徹底底地廢了，未來看不到一絲希望。
    而對他而言，痛苦絕望的經曆，林川算是司空見慣。
    即便是和平社會，各種詐騙手段也是防不勝防。
    更何況如今末世，人性更為扭曲陰暗的情況下，宮十一的遭遇，真算不了什麽。
    更別說，他為了調查卓天依，接觸了洛彥平那隻老狐狸！
    洛彥平那家夥，斯文儒雅的樣子，偽善得很。
    且他在末世前就是上位者，各種手段，早就練到爐火純青。
    宮十一強歸強，也算有點聰明。
    然而末世前，不過是個普通的，愛子心切的父親。
    他哪裏鬥得過那種在商場浸淫多年的老狐狸！
    不過……
    林川不理解的是——
    洛彥平陰暗歸陰暗，他為什麽要將液態禁石，用在宮十一身上？
    一般來說，有什麽仇怨，直接殺人就行了。
    以洛家這樣的大勢力，通過偷襲的手段對付宮十一，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但洛彥平卻選擇，毀了宮十一的天賦……
    這很奇怪。
    而且……
    林川前世，也被液態禁石暗算過。
    雖說前世的仇，他前世就報了。
    今生要報起仇來，也很簡單。
    但這兩者之間，是否會有什麽關聯呢？
    林川沉思片刻，看向宮十一。
    他笑了：“你讓我去天通苑，不單單是希望我幫你兒子報仇，也是希望我能替你報仇吧？”
    宮十一苦笑，但答得坦蕩：“我承認，我有借刀殺人之心，但我對大佬您……絕無惡意……”
    絕無惡意這點林川是信的。
    他看人還算準的。
    應該是因為他複活過宮十一兒子的緣故。
    宮十一對他，是滿心的感激。
    此番透露的這些，他原本可以用來和林川交易些好處。
    但他絲毫沒提，而是毫不猶豫地，將他知道的一切，盡皆坦白。
    林川深深地看他一眼，也沒在意他“借刀殺人”的想法。
    隻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便閃身離開了這老洋房。
    至於宮十一，他是會因為黑色寶箱而短暫崛起，還是徹底成為廢人，被時代所拋棄。
    都與林川無關。
    從老洋房離開後，林川想了想，幹脆又換了個身份。
    接著，便閃身朝著天通苑的方向而去。
    林川也算是在京都過了三年大學生活。
    天通苑那個地方，他也是知道的。
    京都的高峰期公交與地鐵，那簡直隻能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而天通苑這個地方的地鐵，那更是擠得嚇人！
    林川末世前就有幸去過一次。
    那也是他對京都這個首都，印象最深的一次。
    人太特麽多了！！
    還好殺戮遊戲的末世不存在喪屍這玩意兒。
    不然簡直不敢想象，那樣一個人擠人的地方，會成為一個怎樣的喪屍樂園！
    但即便沒有喪屍。
    那樣一個曾經人員爆滿的地方，突然消失了四百萬人，同樣也是異常詭異。
    林川沒有隱匿身形，直接在空中使用的風翼羽刃。
    這飛行道具還挺拉風。
    他在世界主權秘境用過，不過當時沒人知道是他。
    他在海城的南港碼頭也用過。
    不過飛行道具雖說稀有，但並不具有唯一性。
    所以即便他如此囂張地在天空中飛行，吸引了不少目光。
    卻並沒有人將他與海城強者聯係起來。
    因為現階段的道路基本沒在使用，包圍在天通苑外的各勢力成員，直接在馬路上搭建的車棚一樣的避雨場所。
    末世裏環境本來就艱苦，即便是強者，也不會深度睡眠。
    不少人就抱著武器，在那棚子裏一座，閉目養神的模樣，還頗有點武俠小說裏的高手風範。
    林川在天通苑老三區降落時，分明也弄出什麽動靜。
    但幾乎在他還沒降落的時候。
    那些棚子裏閉目的強者，一個接一個，齊唰唰地睜開眼睛，朝他的方向望過去。
    或許是因為巴卡諾夫事件。
    這些強者玩家都還挺謹慎，看向林川的目光相當謹慎，至少沒有流露出惡意或貪婪。
    甚至，在林川收起風翼羽刃的那點時間，也沒人上來找他搭話。
    這搞得林川，都有點茫然。
    他想了想，幹脆朝著一個車棚走過去。
    那一車棚的人，便瞬間緊繃，全員戒備。
    其他棚的人，也紛紛將目光望過來。
    林川還是挺和善的，朝著那一棚子十幾號人開口道：“別緊張，我沒有惡意。”
    十幾號人，卻並未因為他表現出的和善，而放下戒備。
    整個車棚，靜默無聲。
    直到一位氣質沉穩的中年男子冷淡地看他一眼，沉聲問：“你是哪個勢力的？”
    “不是哪個勢力，我是有親人失蹤，聽說天通苑這邊會有線索，就過來了。”
    林川答得沒有猶豫，語氣也坦坦蕩蕩。
    那沉穩中年又打量他幾眼，突然道：“實力不錯吧？”
    林川挑眉。
    中年又道：“像你這種散人，沒點實力，敢在天上飛？”
    林川笑：“那我實力應該還算可以？”
    他玩笑語氣，中年男卻沒有笑。
    沉默片刻，中年男又道：“所以你不是來挑事，而是來打聽事的。”
    林川點頭，之後也沒客氣，直接問：“聽說天通苑這邊，好像有個什麽……攻略組？我想加入那攻略組的話，有什麽要求沒？”
    他語氣平平淡淡輕輕鬆鬆。
    然而這話音落地，這整個車棚裏，空氣安安靜靜。
    一雙雙眼睛看著他。
    看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林川摸了下鼻子，自認為很好說話地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
    一片沉默中，依舊是中年男開口，他看著林川問：“你聽誰說的攻略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