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古玥渾身一僵，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
    她慌亂地搖頭：“父王，您……”
    “知女莫如父。”
    古厲打斷她的話，眼中滿是了然：“你的心思，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喜歡一個人，嘴巴能說謊，眼神卻是不能的。”
    見瞞不過去，古玥隻好紅著臉坦白。
    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柔情：“林默他……確實與眾不同。他總讓人有種深不可測，神神秘秘的感覺。”
    “而且他才能出眾，總能做些一鳴驚人、堪稱奇跡般的事……”
    “他總那麽出人意料！”
    “……”
    說著說著，她自己都沒發現，話語漸漸多了起來。
    說話時，那眸子裏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就連那唇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罕見的溫柔笑意。
    古厲滿意地點點頭：“我就說嘛，你果然對林默有意！”
    “嗯……”
    “這小子確實是個人才，我也很欣賞他！而且我看得出來，他不是凡人，日後或許會更一飛衝天，你若嫁給他，我也就放心了。”
    “這樣吧！改日，我去探探他的態度！”
    古玥聞言，眼神不由驚喜。
    得到父親的支持，讓她既羞澀又欣喜。
    但隨即又想到什麽，神色變得忐忑：“父王，這……會不會太唐突了？林默還什麽都不知道……”
    “哎！”
    古厲大手一揮：“既是好事，何必彎彎繞繞？直接問清楚了更好！再說……”
    他驕傲地挺起胸膛，驕傲道：“我堂堂鐵衣王的女兒，難道還配不上他了？放心吧，沒準他聽了，也會高興！”
    見父王如此堅持，古玥沒有再勸阻。
    她低著頭，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袖，心跳微微加快了幾分。
    既期待，又忐忑。
    不知林默對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夜色如墨。
    一支護衛森嚴的隊伍在山路前行。
    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照亮了魁南王方霸那張陰沉的胖臉。
    他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上，錦緞華服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隻是那臉色，卻十分的難看。
    “哼！”
    “好……好你個古厲！”
    他咬牙切齒地咒罵出聲，罵罵咧咧，聲音在寂靜的山穀中回蕩：“本王好聲好氣提親，你竟如此高傲，分明是沒把我放在眼裏！”
    “豈有此理！！”
    一動氣，手便無意間死死攥著韁繩，力道大得讓那匹寶馬不安地嘶鳴起來。
    “父王息怒！”
    方唐玉慌忙勒馬後退，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不過，我也沒想到那古厲如此絕情……他也太不給麵子了！”
    “哼！”
    方霸冷哼一聲，越想越生氣，忍不住連兒子一起罵：“沒出息的東西！還不是為了你！要不是為你提親，本王會這麽丟臉麽？！”
    方唐玉被罵得縮了縮脖子，卻仍不死心：“父王，可我是真心想娶古玥妹妹啊……難道就真沒辦法了嗎？”
    方霸沒好氣道：“都這時候了，你還想著這事兒？人家話都說那麽明了，你還娶個屁你娶！”
    方唐玉連忙催馬跟上，臉上寫滿不甘。
    夜風吹亂了他精心梳理的發髻，金冠歪斜，活像個鬥敗的公雞。
    “再說，這天下女子多的是！”
    方霸的聲音又傳來，在夜風中顯得格外刺耳：“老子堂堂魁南王的兒子，隻要一句話，無數女子都想嫁進來！”
    “一個古玥算什麽？”
    “不願嫁我方家大門，我方家還看不上她呢！不識抬舉的死丫頭！”
    他越說越氣，猛地勒住韁繩，轉身瞪著兒子：“明日，我就親自為你選個女子！保證比那古玥強百倍！”
    方唐玉訕訕地笑了笑，小聲道：“父王，可我還是喜歡古玥妹妹……”
    “你！！”
    方霸氣得渾身發抖，揚起馬鞭就要抽過去。
    可當他看到兒子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時，又氣笑了：“臭小子！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沒出息的東西！！”
    方唐玉見父親語氣鬆動，立刻打蛇隨棍上：“父王，你最疼我了！從小我想要什麽，你總會想方設法滿足我的！”
    “兒臣都知道！”
    他眼睛滴溜溜一轉，又壓低聲音道：“再說，如今古家拒絕我們提親，若我們想辦法真把古玥妹妹娶進來，豈不是更掙麵子？”
    “放屁！”方霸撇了撇嘴：“你小子說得輕巧！那古厲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老子可沒那麽大本事！”
    話雖這麽說，他眼中卻漸漸浮現出一絲陰險的笑意：“不過……此事也未必沒有轉機……”
    方唐玉眼前一亮，連忙湊近：“父王的意思是？”
    “他古厲這麽傲，不就是因為贏了楊梟一回，如今氣盛麽？不過……”方霸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那楊梟，是那麽好打發的嗎？”
    “父王是說……”方唐玉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
    方霸冷笑一聲。
    嘴上的小胡子抽了抽，壓低聲音告訴兒子：“這陣子我為了促成和談，去了不少次黑金城。”
    “我發現，楊梟早已往邊境一車車運送武器盔甲和糧草，那些個量，都夠武裝二十萬大軍了！”
    方唐玉倒吸一口涼氣：“這麽多？！”
    “你以為呢？”
    方霸眯起眼睛，“他準備了這麽多，早就野心勃勃，怎麽會就因為一場決鬥就肯輕易放手？”
    “我猜，那老東西八成還是會不死心！”
    夜風嗚咽，吹得火把劇烈搖曳。
    方霸的麵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顯得格外陰險：“若真等他們兩人打起來，他古厲就知道，一個強大的盟友會有多麽重要。”
    “到時候，保不齊他還要親自來求我！！”
    聞言，方唐玉眼神一亮。
    可他隨後又疑問：“可是……古厲和楊梟可向來是南牧州十八藩王裏實力最強盛的兩個，他們就算真打起來，古厲隻怕也不會輕易落入下風吧？”
    “不！”
    方霸卻神秘兮兮地湊近兒子，聲音壓的更低：“告訴你吧——我得到秘密情報，就在不久之前，楊梟已經和紅蓮教結盟，如今已是聯起手來了！”
    “紅蓮教？！”
    方唐玉驚呼出聲：“那不是江湖上如今最大的教派，聽聞裏麵高手如雲，能人異士眾多，光教徒都十多萬呢！”
    “不錯！”
    方霸點了點頭，神秘兮兮：“這種關頭，他結盟紅蓮教，目的還用說麽？！”
    方唐玉恍然大悟。
    他似乎想通了什麽，激動得差點從馬背上跳起來：“哈哈……太好了！如此一來，看來雙方還是得有一戰！”
    “一旦開戰，古厲勢單力薄，必然敵人不過與紅蓮教結盟的楊梟！”
    “要是陷入危局，保不齊他古厲還真得恬著老臉來求我們呢，到時候，主動權就在咱們手裏！”
    “想求咱們出手，那就把他女兒乖乖送過來！！”
    “這樣我就能娶她了！！”
    他越想越高興，甚至已經忍不住陷入了美好幻想之中。
    可這番話，卻氣的方霸直翻白眼。
    “蠢蛋！”
    他沒好氣地罵道：“你小子，眼裏真就隻有女人這麽檔子事兒了？你還有沒有出息了？目光要放長遠些！！”
    方唐玉撓了撓頭，一臉茫然：“父王，那你還想要什麽啊？”
    “哼！”
    方霸陰惻惻地笑了，小眼睛裏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隻要他古厲有求於我，我就讓他出出血！”
    “除了乖乖把女兒嫁給我方家，還必須送上另一樣東西——”
    “我看上他北邊兒的那片靈石礦可許久了！”
    “靈石礦？！”
    方唐玉瞪大了眼睛。
    作為魁南城世子，他自然知道未央城北部的靈石礦意味著什麽——那可是未央城兵強馬壯的關鍵所在！
    據說，那片山中靈礦驚人，光是礦山就有十六座！
    整個南牧州十八藩王，誰不眼紅那片寶地？
    “父王……那一片靈石礦區，可是他古厲的命根子啊！”方唐玉結結巴巴地說，“他如何肯給？”
    “哈哈！”
    方霸仰天大笑，笑聲在夜空中回蕩：“真若到了危難之時，由不得他選擇！是被楊梟徹底捏死，吃幹抹淨，還是來低三下四求我……”
    “怎麽做，古厲會明白的！！”
    “嘿嘿……”
    方唐玉也跟著笑了起來：“父王，還是您聰明！啊……真希望楊梟和古厲快點打起來啊！到時候，我得了玥兒妹妹，父王您得了未央城北方礦區，那可就……”
    “別急！”
    方霸猶如老狐狸般的笑了起來：“咱們慢慢看戲，坐山觀虎鬥就是了！”
    ……
    兩日後。
    林默獨自一人踏上了黃石山的山路。
    決鬥勝利後，楊梟終於撤兵，黃石山正式劃歸未央城管轄，百姓們也終於能再次去山頂取水了。
    他想去看看。
    一路上，林默看到許多拖家帶口的百姓們背著水囊，提著木桶，絡繹不絕地向山頂的天泉進發。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悅，腳步輕快得仿佛要飛起來。
    “娘，快些……我要去喝天泉水，唔，我要喝個夠，喝到撐破肚皮！”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興奮地指著山頂，拽著母親的衣角往前跑。
    “慢些……”
    年輕的母親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手中提著一個嶄新的木桶，加快了步子：“你這孩子，小心別摔著！”
    林默側身讓過這對母子。
    一旁，還有幾個拄著拐杖的老者正坐在一旁歇腳，他們布滿皺紋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渾濁的眼中閃爍著淚光。
    “老天開眼啊……”
    其中一位老者仰天長歎：“謝謝老天爺，謝謝鐵衣王……有水了，咱們老百姓就能活了……”
    這樸實的話語讓林默心頭一暖。
    是啊。
    水是生命之源，也是這片旱地之上百姓們活下去的希望。
    不多時。
    林默到了山頂的天泉邊。
    這裏已經排起了長隊，百姓們秩序井然地等待著取水，泉水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匯聚在池中，清澈見底。
    朝陽的照耀下，泛著粼粼波光。
    百姓們，也都歡喜。
    隊伍中，幾個青年正在熱火朝天地議論著。
    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眉飛色舞地說道：“哎，聽說了嗎？兩日前王爺率領麾下高手，就在這裏和楊梟那王八蛋決鬥的！”
    “據說雙方各派了三個人，哎呦……打的那叫一個精彩！”
    “瞧你說的，這麽激動，好像你看見了似的！”旁邊一個瘦高個青年揶揄道。
    褐色短打的青年頓時挺起胸膛，一臉得意：“嘿嘿……我雖沒看見，可我偷聽幾個未央城的精銳聊天時說的！”
    “這山頂上發生的事，我全都知道！”
    他驕傲地揚起了下巴。
    這話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興趣，更多人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催促。
    “哎呦，你還真知道啊？那你快說，當時到底是什麽情形！”
    “是啊是啊，你快說，讓咱們也聽聽！”
    “……”
    那青年見自己成了焦點，更加得意洋洋。
    他清了清嗓子，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哎呦，你們都不知道，當時打得是驚天動地啊！世子倒是首輪敗了，可咱郡主也上場了！”
    “她超常發揮，把那個胖子打得落花流水！”
    “英姿颯爽啊！！”
    他誇張地比劃著，唾沫星子橫飛：“尤其是那位林先生……哎呦喂，當真是神人天降！把楊梟那狗日的義子，打得滿地找牙！”
    他猛地一跺腳，模仿著想象中的場景：“尤其是最後那招……什麽什麽劍法，更是把那家夥嚇得尿都出來！”
    “當場撲通一聲跪下，給林先生磕了九百九十九個響頭！”
    “那是屁滾尿流啊……”
    “……”
    這番添油加醋的描述，聽的眾人眼神發亮。
    個個，拍手叫好！
    此刻。
    林默站在人群外圍，聽著這些誇張到離譜的描述，不禁搖頭失笑。
    這……
    雖然結果大致沒錯，可這添枝加葉的程度，簡直把他吹成了神仙下凡。
    這未免也有些太誇張！
    不過看到百姓們有了天泉水，他也就放心了，轉身離開時，身後那青年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吹噓。
    林默不疾不徐，在林間散步。
    可當一陣山風徐來時，他卻腳步一頓。
    旋即微微側首，目光如電般掃過四周茂密的樹叢，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別藏了。”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銳利：“既來了，又何不露麵？”
    這句話看似自言自語，實則暗藏鋒芒。
    隻因……
    方才那陣山風中裹挾的殺氣，尋常人或許察覺不到，但卻逃不過林默敏銳的感知。
    林中一片寂靜，隻有樹葉沙沙作響。
    下一刻——
    “哼！”
    “小子，你還挺聰明！”
    隻聽一個陰冷的聲音驟然炸響，如同毒蛇吐信：“隻可惜，你今天就要死在這裏！！”
    兩道身影從數丈開外的古鬆上飄然而下。
    為首的是個黑衣消瘦的中年男子，落地時輕如鴻毛，竟未激起半點塵埃。
    他麵容陰鷙，眼窩深陷，一雙狹長的眼睛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渾身散發出陰森攝人的寒氣。
    那腰間，懸著一柄造型奇特的彎刀，刀鞘上纏滿了暗紅色的符咒。
    即使未出鞘，也散發出腥氣來。
    不知，殺過多少人。
    而另一人，林默倒是認識——
    楊鐧。
    這位戰北王義子，昨日就在這山頂，還被林默打的狼狽慘敗。
    可此刻卻盯著林默，如視獵物一般，嘴角還掛著猙獰的笑容：“臭小子，想不到吧，咱們又見麵了！！”
    林默挑了挑眉。
    他望著楊鐧，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是你啊？怎麽，剛被我揍成死狗，這麽快皮子又癢了？”
    這句話如同一柄利劍，直戳楊鐧痛處。
    他臉色瞬間漲得通紅，額頭青筋暴起，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恥辱……
    那場慘敗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
    如今被林默當眾揭短，讓他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對方撕碎。
    “可惡！”
    楊鐧怒吼一聲，眼神滿是惱怒之色：“臭小子……你神氣什麽？！告訴你，今天這黃石山就是你小子的墳地，你洗幹淨脖子等死吧！！”
    “你給我的恥辱，我要讓你百倍奉還！”
    林默不屑地嗤笑一聲，輕描淡寫：“我能敗你一回，自然還能再敗你一百回，就憑你這三腳貓功夫，拿什麽和我鬥？！”
    “哼！”
    楊鐧咬牙切齒，眼神囂張：“單打獨鬥我的確不是你對手！但今日，我卻帶了兩位幫手，定要取你小子項上人頭！！！”
    “哦？”
    林默聞言，看了一眼他們。
    隨後，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看來是搬了救兵？不過……不是兩個人麽，怎麽就一個，還有一個呢？”
    “什麽？！”
    這話，讓楊鐧一愣。
    他下意識回頭，才發現此刻一旁竟隻有鬼刀一人。
    “咦？！”
    他臉色驟變。
    奇怪……
    赤伶那個女人……哪兒去了？！
    鬼刀也皺起眉頭，陰鷙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他明明記得三人是一同潛入黃石山的，赤伶方才還在他身後不遠處。怎麽轉眼之間，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哈哈哈！”
    林默見到二人臉色，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戲謔道：“有意思！楊鐧，你口口聲聲帶人來殺我，結果連人都少了一個？”
    “你怎麽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