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再嚐嚐這個。”
    這時，林默夾了一塊桂花糕送到寧師師嘴邊：“是用未央城特有的金桂做的，別處吃不到。”
    寧師師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
    她又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嗯！”
    “好甜……比蜜還甜！”
    林默看著她孩子氣的模樣，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發頂：“喜歡就多吃點。”
    “夫君，你也吃！”
    寧師師拿起一塊點心，笑眯眯的，也往林默嘴裏塞。
    林默欣然吃下。
    畢竟，新婚小媳婦兒這麽乖，他哪能拒絕呢？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一頓早膳吃得甜蜜溫馨。
    用過早膳，寧師師拉著林默的手撒嬌：“對了……林默，帶我去城裏轉轉嘛，我還是第一次出門呢！”
    這倒也是實話。
    以前在晴天城，她爹寧雄寶貝她的緊，從未讓她離開過晴天城。
    此番她能出門，也多虧是因為隨大軍前來。
    否則……
    寧雄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這個……”
    林默聽了，卻為難地搖頭：“今天不行，王爺召我去商議軍務。”
    “那……好吧。”
    寧師師小臉頓時有些失望。
    林默有些不忍心，隨後又補充道：“不過十裏鋪有個集市很熱鬧，你可以先去逛逛，我忙完就去找你。”
    “真的？”寧師師眼睛一亮：“那你一定要來哦！”
    林默點頭：“一言為定。”
    寧師師歡呼一聲，回屋帶上錢袋，腰間也別上了她心愛的小皮鞭，看起靈動可人，英姿颯爽。
    “等會兒吧，我讓莫老給你備馬車。”林默說著就要喚人。
    寧師師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可是飛天境，十裏路轉眼就到！”
    說著就要往外跑，就像撒歡的小兔子。
    “等等！”
    林默在後麵喊道：“寧師師，你一個人出去，可別亂惹禍啊！”
    “哎呀，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話音未落。
    寧師師的聲音遠遠傳來，轉眼間就消失在天際。
    林默站在院中，搖頭輕笑，陽光灑在他俊朗的麵容上，勾勒出一道溫柔的輪廓。
    這小丫頭……
    永遠這麽風風火火的，真拿她沒辦法！
    不過，他也該去見鐵衣王了。
    此刻。
    黃沙城中軍大帳內。
    鐵衣王古厲肩披玄色大氅，站在中央沙盤前，粗壯的手指不時移動著代表兵力的木牌。十幾位將領分列兩側，鎧甲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
    古玥靜立在父親身側。
    一雙眸子專注地觀察著沙盤上的排兵布陣。
    她今日換了一身月白色勁裝，腰間懸著一柄細劍，顯得英姿颯爽。每當古厲做出一個部署，她都會留意觀察。
    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父親的本事，她要學的，還有很多。
    這時。
    帳簾突然被掀開，林默大步走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位年輕的城主身上。
    “呦，林小友終於來了！”古厲洪亮的聲音在大帳內回蕩：“就等你了！”
    一位絡腮胡將領笑著打趣：“林先生的小夫人昨日到來，常言道小別勝新歡，耳鬢廝磨，重逢團圓，自然是要多耽擱一些時間的！”
    “對吧，林先生？”
    這話一出，帳內頓時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林默老臉一紅，擺手道：“你們啊，別笑話我了！”
    此刻。
    別人都在善意調侃著。
    可唯獨古玥，神色卻有些不自然。
    那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麵上卻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寧小姐來此，吃穿用度，可還習慣？”
    “若缺什麽，回頭我讓人送去。”
    “不用了。”林默搖頭笑道：“她性子大大咧咧的，雖是寧家大小姐，可卻不嬌生慣養。這不，一早就逛街去了！”
    “說來……昨晚宴上，寧小姐的鞭子功夫可讓咱們大開眼界！”一位年輕將領讚歎道：“她古靈精怪的，真是討喜，和林先生真是天生一對！”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可不是嗎？”
    “那姑娘，可是討喜的很！”
    “是啊，靈氣逼人呐！！”
    “……”
    古玥強撐著笑容。
    她不著痕跡地轉過身，假裝研究沙盤上的地形，掩飾眼中的落寞。
    “噠噠噠！”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打破了帳內的談笑，一名斥候風塵仆仆地衝入大帳，單膝跪地。
    “報！”
    “王爺，已得到楊梟大軍意圖動向！”
    古厲神色一凜：“講！”
    “楊梟計劃兩日後同時進攻我黃沙城南北二門！”斥候聲音急促：“實則主力攻南！！”
    古厲濃眉緊鎖：“詳細道來！”
    “是！”
    斥候繼續解釋：“根據探子打來的消息，此番楊梟打算營造出全力進攻北門的假象，以迷惑我們，實則將全部兵力都集中了起來。”
    “精銳盡出，打算主攻南門！”
    “一旦突破，便可與北門外大軍裏應外合！”
    什麽？！
    帳內瞬間嘩然。
    “卑鄙！”
    “無恥！”
    “好個楊梟，果然是陰險的很！”
    “……”
    將領們紛紛怒罵。
    古厲卻冷笑一聲：“這老東西，一肚子花花腸子，不意外！”
    這時，他又轉向斥候：“消息可靠？”
    “絕對可靠！”斥候斬釘截鐵：“咱們的探子混入了楊梟大營，還抓了舌頭，嚴刑拷問下供認不諱！”
    “哈哈哈！”
    古厲仰天大笑，快意地重重拍在沙盤上：“天助我也！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楊梟恐怕想不到，他的作戰計劃會被老子知曉！”
    “太好了！”
    古玥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父王，如此一來，我們可以將精銳部署在南門，等楊梟攻來，反將一軍！”
    “不錯！”
    古厲眼中精光閃爍：“不光如此，我也要營造假象，給他造成南門守衛薄弱，主力在北門的假象！”
    他手指在沙盤上劃出一道弧線：“屆時，稍加抵抗便放棄城門，引他們深入，再一鼓作氣滅之！”
    “我要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這番話，立刻引來將領們的激動歡呼。
    “好啊！”
    “王爺英明！”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愧是王爺！”
    “這次定要楊梟有來無回，和咱們王爺鬥，那王八蛋還嫩著呢！！”
    “……”
    將領們群情激昂，摩拳擦掌。
    已迫不及待！
    唯有林默盯著沙盤沉默不語，他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兵牌，似乎是在思索什麽。
    “嗯？”
    古厲注意到林默的異常：“林小友，你一直沒說話，是不是有什麽別的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林默，帳內一時安靜下來。
    林默沉吟片刻：“我也說不清楚，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此機密的作戰計劃，王爺的探子怎能輕易得知？”
    古厲濃眉一挑：“林小友這是信不過本王的探子？”
    “那倒不是。”林默搖頭：“隻是覺得有些蹊蹺，楊梟用兵向來謹慎，怎會讓如此重要的軍情泄露？”
    一位老將不以為然：“林先生多慮了，咱們的探子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手，潛入敵營如探囊取物！”
    “個個，都是精英死士！”
    “是啊。”另一位將領附和：“楊梟再狡猾，也防不勝防！”
    古玥看著林默緊鎖的眉頭，輕聲道：“林默，你是擔心……這是楊梟的計中計？”
    林默點頭：“不無可能。”
    “嗯。”
    古厲捋著胡須沉思片刻：“林小友，你的顧慮也有道理。但戰場之上，戰機稍縱即逝。既然得到如此重要的情報，豈能不用？”
    “本王，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探子！”
    林默不再多言。
    他知道古厲說得有理，但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可……
    到底哪裏奇怪，他也說不好出來，因此，他雖覺得不對勁，可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
    他索性道：“既然如此，我便來守北門吧。”
    雖說根據情報，楊梟對北門隻是佯攻，可萬一呢？
    自己親自坐鎮，才能放心。
    “好！”
    古厲同意了：“林小友，北門既隻是佯攻，想必對方兵力也不會太多，本王給你一萬兵馬如何？”
    林默卻道：“不用那麽多，五千足矣！”
    “五千？”
    “林小友，你確定？”古厲有些驚訝。
    “嗯。”
    林默點了點頭，正色道：“眼下，咱們的兵力本就比不上和紅蓮教結盟的楊梟，既是在南門決戰，人越多，勝算就越大。”
    古厲眼中閃過一絲讚賞，豪邁道：“北門雖是佯攻，可防守也至關重要！林小友若替我守好北門，我便沒有後顧之憂！”
    “到時，給你記個首功！”
    “不必。”林默微微一笑：“應當之事，就莫談功勞了。”
    “哈哈！”
    古厲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欣慰道：“諸位，瞧瞧，這就是本王得的天縱奇才，非但能力出眾，還有一顆淡泊名利之心！”
    “真是難得啊！！”
    “不過林小友放心，本王想來是賞罰分明，我從不會虧待任何立功之人！！”
    過了許久。
    軍情會議終於結束。
    林默走出大帳，望著十裏鋪的方向。
    那個活潑的小丫頭現在在做什麽呢，是在集市上東張西望，還是已經找到了什麽新奇玩意兒？
    想到這裏，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是時候找她了！
    “林默。”
    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默回頭，看見古玥正向自己走來，素色白裙擺隨風輕舞，眉眼有幾分溫暖的微笑。
    “古玥，有事嗎？”林默笑問。
    古玥走近幾步，這才說出擔憂：“你一個人守北門，五千人怕是太少，要不……到時我隨你去北門，助你守城？”
    林默搖頭笑道：“不必了，既是佯攻，對方人馬相比也不會太多。你還是留在你父王身邊，助他一臂之力吧。”
    “等我守下北門，就過去支援你們！”
    “那……好吧。”
    聽到他這麽說，古玥也就沒再多言。
    畢竟，他的實力毋容置疑。
    見林默似乎要動身，她有好奇問了一句：“對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十裏鋪。”林默答道。
    “哦？”
    古玥一聽，頓時眼神一亮：“巧了，我也要去十裏鋪呢！我有一隻三千人的親兵，駐守在哪兒，大戰在即，需我本人去把他們調回來！”
    嘴上雖這麽說。
    可她真正高興的卻是，眼下林默妻子寧師師到來，二人新婚燕爾，成雙成對。
    可自己，卻忽然有了個難得與他獨處的機會。
    雖然這並沒有什麽意義，可……
    她還是忍不住高興。
    “好啊！”林默則爽快答應：“那我們就一起走吧！”
    “嗯！”
    古玥期待起來，她微笑著問了林默一句：“十裏鋪有個集市，倒是熱鬧，你是想去買東西嗎？”
    “不。”
    林默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溫柔：“師師那丫頭在十裏鋪逛街呢，我答應她忙完了去找她的。”
    聞言。
    古玥身子微微一僵，唇瓣微微抿緊。
    她到底有些意外。
    本以為能得到與林默難得相處的機會，可沒想到……他還是去找寧師師的。
    剛才，她看到了，在林默說起寧師師的時候，他的眼神和聲音，都會情不自禁的柔和下來。
    他一定很愛寧師師吧。
    古玥心裏酸楚的想著，甚至，更加羨慕起了寧師師來。
    因為……
    她能得到林默的心。
    見她這表情，林默好奇問道：“怎麽了，古玥，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古玥強顏歡笑，搖了搖頭：“沒什麽，走吧！”
    雖然明知他是去見自己的妻子，但能與他獨處一路，已是難得的慰藉。
    這樣，就夠了。
    不多時，二人各乘一匹馬上路。
    “林默。”
    古玥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你和寧小姐……是怎麽認識的？”
    “你有興趣？”
    林默笑問，手中韁繩輕輕一抖，黑馬放緩了腳步。
    古玥掩飾起自己的情緒，唇角微微上揚：“我覺得你和寧師師感情很好，所以……有點好奇。”
    林默眼中浮現追憶之色，笑著開口：“我們一開始，可是一對冤家。”
    他頓了頓，笑著搖頭：“不……應該說，是仇人！”
    “哦？”
    古玥的紫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不自覺地驅馬靠近了些：“怎麽回事？為何是仇人？”
    二人並騎而行。
    那馬蹄聲在郊外路上清脆作響。
    林默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這久說來話長了！當初我剛到晴天城時，半路上又累又困，碰巧發現一處溫泉……”
    “我想去泡泡，解解乏，結果卻無意碰到了正在沐浴的寧師師！”
    “就那麽撞上了！”
    “啊？”
    古玥輕呼一聲，冰清玉潔的俏臉瞬間染上一抹紅暈，聲音不自覺地壓低：“這麽說，你……看到她了？”
    “是啊。”
    林默點頭，想起那一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當時她把我當成流氓色狼，恨不得殺了我。”
    良久，古玥才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女子清白大過天，你看了……她自然不會放過你的。”
    “可不是？”
    林默失笑：“不過後來我逃了，這麽個小辣椒，惹不起躲得起！”
    “那……後來呢？”古玥忍不住追問，眸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她又悄悄驅馬更近了些，生怕錯過一個字。
    林默輕甩馬鞭，笑道：“說來也巧！後來啊，我去晴天城找了個大世家，想要去拜師學藝——”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賣了個關子。
    “然後呢？”
    古玥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結果你猜怎麽著？”林默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這才知道，那個小辣椒就是寧家大小姐！”
    “而我去的那個世家，就是寧家！”
    說到這裏，林默誇張地攤了攤手，臉上哭笑不得：“當時我可真是自投羅網，撞她手裏了……”
    古玥掩嘴輕笑，笑聲如同清泉叮咚：“她一定很生氣吧？”
    “何止是生氣？”林默搖了搖頭，笑著歎息一聲：“她提著鞭子追了我三條街，非要挖了我的眼睛不可！”
    一開始，古玥還聽得津津有味，甚至不時追問細節。
    眼中滿是好奇的光，仿佛盛滿了星辰。
    但漸漸地，她話越來越少。
    她開始安靜地聽著，眸中的星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林默每說一個寧師師的故事，就像在她心頭紮了一根刺。
    因為林默滿嘴的幸福，都是和寧師師的故事。
    與她無關。
    明明知道問這些事，會讓自己更難受。
    她……不該問的。
    “咦？”
    林默注意到她的沉默：“你又怎麽了，今天你好像有些不對勁？”
    古玥勉強一笑：“沒什麽，隻是……有點累了。”
    古玥看著地上兩人並排的影子，突然希望這條路永遠走不到盡頭。
    如果……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放棄了這旁人眼中高貴無雙，甚至無數人做夢都想要的郡主的身份，去換一個晴天城世家的大小姐。
    她想要成為寧師師。
    隻可惜……
    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
    十裏鋪。
    街市上人聲鼎沸，叫賣聲此起彼伏。
    包子鋪的蒸籠冒著騰騰熱氣，茶樓裏飄出清幽的茶香，糖葫蘆小販扛著插滿紅果的草靶子在人群中穿梭。
    還有許多行商者，牽著駱駝來這裏住宿歇腳。
    這集市，當真熱鬧。
    寧師師像隻歡快的蝴蝶，在人群中翩翩穿行。
    她一身鵝黃色的襦裙，腰間掛著小鞭子，烏黑的長發挽成簡單的發髻，在人群中極為惹眼。
    “臭林默，怎麽還不來？”她回頭望了望街口，雙手叉腰，小嘴不滿地嘟了起來：“該不會把我忘了吧？”